自从那场“标准答案”引发的醋海风波后,沈言和萧彻之间的黏糊程度似乎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沈言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萧彻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和偶尔语出惊人而小小地吃味,但更多时候,是沉浸在一种被全然爱着、被人当作唯一“标准”的甜蜜里。
这日午后,沈父沈母带着雪团去社区活动中心参加老年棋牌活动,家里只剩下沈言和萧彻。
沈言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查阅菜谱,眉头微蹙:“最近天气干燥,得弄点润肺的……嗯,冰糖雪梨好像不错。” 他抬头,看向旁边正拿着一本《现代简史》看得认真的萧彻,“喂,陛下,我们去采买吧?”
萧彻从书页中抬起头,金棕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采买?”
“就是去超市,买菜。”沈言合上电脑,兴致勃勃地站起身,“你还没正儿八经地去过大型超市吧?那里东西可多了,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萧彻对此不置可否,但看着沈言亮晶晶的眼睛,还是放下书,从善如流地站起身:“好。”
于是,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小区附近一家大型连锁超市。
一进入那灯火通明、货架林立、人头攒动的空间,萧彻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比他想象的“市集”要庞大、有序、且嘈杂得多。
沈言推了一辆购物车,很自然地递给萧彻:“喏,你推着。”
萧彻看着这带着轮子的金属篮子,研究了一下推动方式,很快掌握,推着车跟在沈言身边,姿态依旧从容,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四处打量,仿佛在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我们先去水果区买雪梨。”沈言拉着他的胳膊,穿梭在货架之间。
来到水果区,各种颜色鲜艳、形状各异的水果琳琅满目,许多是萧彻从未见过的。
他站在一堆黄澄澄的、外表布满褐色斑点的水果前,眉头微蹙:“此物形态如此怪异,可食否?” 他指的是芒果。
沈言忍着笑,拿起一个芒果递到他鼻子前:“这叫芒果,闻闻,很香的。很好吃,就是吃起来有点麻烦。” 他又指着旁边的火龙果、猕猴桃、菠萝一一介绍,萧彻听得认真,时不时伸手触碰一下,感受那陌生的质感,如同一个充满求知欲的学生。
终于找到了雪梨,沈言仔细地挑选着。
萧彻在一旁看着,忽然伸手拿起一个看起来格外圆润硕大的雪梨,递给沈言,语气带着点肯定:“此梨甚佳。”
沈言接过来一看,哭笑不得:“大哥,这是进口的啤梨,不是炖冰糖雪梨的那种雪梨!而且这个贵好多!” 他无奈地将啤梨放回去,重新拿起一个朴实无华的皇冠梨,“要这种,皮薄多汁,适合炖煮。”
萧彻看着被放回去的“佳梨”,又看看沈言手里那个其貌不扬的,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某种价值重估。
最终,他选择相信沈言的判断,默默地将沈言挑好的梨子小心地放进购物车。
买了梨,又去调料区找冰糖。
面对一整排不同品牌、不同颗粒大小的冰糖,萧彻再次陷入选择困难。
他拿起一袋晶莹剔透的单晶冰糖,又看了看旁边颜色微黄的老冰糖,询问地看向沈言。
“用这种黄冰糖更好,”沈言拿起一袋老冰糖,“味道更醇厚。” 他看着萧彻那副认真比对、谨记在心的样子,心里软软的,忍不住凑过去,在他侧脸上快速亲了一下,“我们陛下真聪明,学得快。”
萧彻耳根微红,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将沈言选好的冰糖稳稳放入车内,推车的动作似乎更轻快了些。
经过零食区时,萧彻的目光被一排排色彩缤纷的包装吸引。
他拿起一包印着夸张龙虾图案的薯片,仔细看了看,又放回去;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似乎在研究上面的成分表;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包印着巨大炸鸡腿图案的膨化食品上。
沈言一看,赶紧把他手里的“炸鸡味薯片”抢过来放回货架,哭笑不得:“这个不是真炸鸡!是垃圾食品,添加剂多,少吃为妙。” 他想起萧彻对炸鸡的执念,不是不给他买,只是不希望他吃太多。
萧彻看着被放回去的“炸鸡”,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了包装的样子。
采购完毕,排队结账。
看着收银员熟练地扫描商品,显示屏上跳出价格,萧彻若有所思。
当沈言拿出手机准备扫码支付时,萧彻却抢先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沈言之前给他准备的、装着少量现金的钱包,抽出一张纸币,递了过去,动作自然,带着一种“养家糊口”的理所当然。
沈言愣了一下,看着萧彻。他没有阻止,只是笑着看着萧彻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独立现代购物支付“壮举”。
回到家,沈言便开始着手准备冰糖雪梨。
萧彻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看书或看电视,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言身后,进了厨房。
“你要帮忙?”沈言一边系围裙,一边问他。
萧彻点头,目光落在流理台的雪梨和冰糖上:“嗯,我想学。”
沈言心里一甜,给他也套上一条备用围裙。他拿起一个雪梨,示范道:“先洗干净,然后去皮,去核,切成小块。”
萧彻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一个梨,动作起初有些笨拙。
他握惯了朱批御笔、天子剑的手,拿起削皮器来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沈言也不催促,就站在他身边,耐心地指导:“手这样拿,轻轻往下刮……对,慢一点,小心手……”
萧彻学得极其认真,眉头微蹙,薄唇紧抿,生怕手指头没了。
他削皮的动作虽然慢,却异常稳妥,削下来的皮厚薄均匀,竟比沈言自己削的还要整齐。
沈言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这难得的一幕——威严的帝王系着小熊围裙,低着头,神情专注地与一个雪梨“搏斗”。
去皮,去核,切块。
萧彻一步步跟着做,虽然切出来的梨块大小不甚均匀,但那份认真投入的劲儿,让沈言的心软成了一摊水。
将处理好的梨块放入炖盅,加入冰糖和清水,盖上盖子,放入蒸锅。
沈言设定好时间,拍了拍手:“好了,等它慢慢炖着就行啦!”
忙完这一切,沈言解开围裙,一回头,就看到萧彻正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然后啃着黄瓜看着他。
“言言,”萧彻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如此寻常琐事,与你一同经历,亦觉心生欢喜。”
没有波澜壮阔的誓言,没有惊天动地的浪漫,只是这样一句平淡的感慨,却比任何情话都更打动沈言的心。
他走过去,投入萧彻张开的怀抱,将脸埋在他带着淡淡皂角清香的胸膛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嗯,我也是。”
厨房里,炖盅发出细微的“咕嘟”声,冰糖雪梨的清甜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混合着夕阳的暖意,将相拥的两人温柔包裹。
这一刻,所谓的文化差异、身份隔阂,似乎都在这烟火人间最寻常的温情里,悄然消融了。
当沈父沈母带着玩累的雪团回家时,迎接他们的,便是满屋甜香,和厨房里那对相视而笑、分享着一碗刚炖好的冰糖雪梨的“小两口”。雪团吸了吸小鼻子,嚷嚷着:“好香呀!雪团也要吃!”
沈言笑着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
萧彻舀起一勺晶莹剔透的梨肉送入口中,清甜软糯,润泽心脾。
他抬头,看着身边笑容温暖的沈言,心中那份因过往阴霾而残留的冰冷角落,仿佛也被这碗平凡的甜汤,彻底熨帖、温暖了。
或许,最好的疗愈,并非刻意为之,而是藏在这日复一日的陪伴里,藏在一蔬一饭的温度中,藏在每一次笨拙却真诚的尝试与分享里。而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