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短暂宁静很快被屋内的热情所淹没。
沈母终于从某个尘封的抽屉角落里翻出了几个簇新的、印着金色“福”字的红包封套,而沈父也贡献出了自己珍藏的、准备用来买新钓鱼竿的厚厚一沓崭新钞票。
两位老人如同进行一项庄严的仪式,小心翼翼地将钞票塞进红包,还互相比较着谁塞得更厚实。
“来,乖孙雪团,这是爷爷奶奶给你的见面礼!拿着买糖吃,买玩具玩!”沈母笑容满面地将那个鼓鼓囊囊的大红包塞进雪团的小手里,沈父也赶紧把自己的那份递过去,生怕落后。
雪团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红色小砖块”,虽然不太明白这个世界的纸币具体价值,但它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宠爱。
它立刻扬起一个甜度超标的笑容,抱着红包,奶声奶气地说:“谢谢爷爷!谢谢奶奶!雪团最喜欢爷爷奶奶了!”
这话更是哄得二老心花怒放,围着雪团又是亲又是抱,缺失的隔代亲一次性补回来。
沈言和萧彻从阳台回到客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含饴弄孙、其乐融融”的画面。
沈言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想帮雪团把红包收起来:“爸妈,你们也太惯着他了,这么多钱……”
“诶!给孩子的就是孩子的,你别管!”沈母立刻护犊子般地把雪团连同红包一起搂紧,“我们雪团这么乖,就该多疼疼!”
萧彻站在沈言身后,看着这温馨又有些“失控”的场面,唇角微勾。
他对于金钱并无太多概念,在大昭,整个国库都是他的。
但他能感受到岳父岳母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的、对言言和这个“小家”的认可与祝福,这让他心中熨帖。
就在这时,门铃“叮咚”响了起来。
“应该是外卖到了。”萧彻眼睛一亮,刚才那点小小的委屈和馋意瞬间回归,他快步走向门口。
沈言扶额,预感成真。
打开门,果然是穿着黄色制服的外卖小哥。“您好,您点的‘杨记甜品’到了。”
萧彻接过那个印着logo的纸袋,道了声谢,关上门转身的瞬间,那期待的表情几乎有些雀跃。
他提着袋子走到餐桌旁,如同展示战利品般,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一碗晶莹剔透的杨枝甘露,一杯铺满了坚果和奶盖的霸气芝士茶,还有一盒表皮金黄、撒着椰蓉的榴莲酥。
浓郁的甜香和榴莲特有的气味瞬间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沈父沈母的注意力暂时被吸引了过来。
沈母好奇地问:“小萧,你这买的什么呀?快吃午饭了怎么还吃外卖。”
“是一些甜品。”萧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但那双盯着杨枝甘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拿起附赠的小勺,试探性地看向沈言,眼神里写满了“我可以吃了吗?”的请示。
沈言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地挥挥手:“吃吧吃吧,说好了就这一次啊。”
得到许可,萧彻立刻坐下,舀起一勺混合着芒果粒、西柚肉和西米的杨枝甘露送入口中。
冰凉爽滑、甜而不腻的口感瞬间征服了他这位来自古代的帝王味蕾,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仿佛品尝的是什么仙界珍馐。
雪团也被这香味吸引,从沈母怀里探出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萧彻手里的甜品,小嘴巴无意识地咂巴了一下。
沈母见状,立刻心领神会,笑着对萧彻说:“小萧,给雪团也尝一点嘛,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
萧彻动作一顿,有些犹豫地看向沈言。
沈言叹了口气,走过来,从袋子里拿出那杯芝士茶,将上面的奶盖和坚果用一个小勺子刮了一点下来,递到雪团嘴边:“只能尝一点点,这个茶小朋友不能多喝。”
雪团迫不及待地张开小嘴,将那一小勺混合着奶盖和坚果碎的“美味”吞了下去,顿时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小脑袋在沈母怀里蹭了蹭。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甜食爱好者”满足的表情,沈言忽然有种自己在带两个超龄儿童的错觉。
接下来的时间,沈言系上围裙,重新扎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沈母抱着雪团在旁边打下手,主要是为了能多跟“乖孙”亲近,时不时喂他一口沈言切好的水果。
沈父则和萧彻坐在客厅,气氛依旧有些微妙的尴尬。
沈父试图找些话题,从钓鱼聊到国际形势,萧彻大多时候只是认真倾听,偶尔颔首,或简短地回应一两句,虽然态度恭敬,但那股属于上位者的疏离感依旧若隐若现,让沈父总觉得像是在跟某个领导汇报工作。
午餐时,气氛终于活络了一些。
沈言的厨艺超棒,甚至父母都说好久没吃到儿子做的饭了。
雪团更是吃得小嘴油汪汪的,坐在沈母特意给他找来的儿童餐椅上,挥舞着小勺子,时不时蹦出一两句童言童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然而,快乐的时光里也夹杂着让沈言血压升高的瞬间。
比如,萧彻对客厅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产生了浓厚兴趣。
当沈父打开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动态画面和声音时,萧彻虽然表面维持着镇定,但微微后倾的身体和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惊诧。
尤其是在看到一个战争片片段时,他竟下意识地评价了一句:“此等火器,虽威力尚可,然阵法散乱,若以骑兵侧翼迂回……” 搞得沈父一愣一愣的,沈言赶紧在桌下踢了萧彻一脚,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再比如,雪团趁着沈母去盛汤的功夫,看着桌上那盘清蒸鱼,歪着小脑袋,用不大不小、刚好全桌都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根据数据库分析,这条鱼的品种为鲈鱼,最佳蒸制时间应为8分17秒,当前肉质老化程度约3.7%,口感略有下降……” 沈言吓得差点把筷子扔了,连忙夹起一大块鱼肉塞进雪团嘴里,干笑着对父母解释:“咳咳……这孩子,最近……最近喜欢看科普节目,学了些乱七八糟的……”
一顿午饭吃得沈言心力交瘁,感觉自己像个随时要扑灭火灾的消防员。
饭后,沈母抱着已经开始打哈欠的雪团去卧室午睡,沈父也回书房小憩。
客厅里终于只剩下沈言和萧彻两人。
沈言瘫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比在宫里处理一天政务还累。
萧彻坐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指尖轻轻按揉着他的太阳穴,低声道:“辛苦言言了。”
沈言靠在他怀里,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嘟囔道:“我现在深刻怀疑,在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努力维持世界正常运转的‘正常人’。” 他要防着皇帝陛下语出惊人,要盯着系统幼崽不掉马甲,还要在父母面前扮演好儿子和“孩子他爸”的角色,简直是身兼数职,压力山大。
萧彻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他低下头,在沈言发顶落下一个轻吻:“有朕在。”
你在才是更危险的吧。
沈言睁开眼,对上他深邃而温柔的眸子,心中的那点疲惫和抱怨忽然就消散了。
算了,无论这个世界多么光怪陆离,无论身边有多少“不正常”的存在,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似乎一切都可以坦然面对。
他往萧彻怀里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轻声说:“算了,不正常就不正常吧,开心就好。”
窗外阳光正好,屋内岁月静好。
至于那些小小的、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或许正是这趟归家之旅中,最独特而珍贵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