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在空荡荡的乾元殿内踱步,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将宫里沈言可能去的地方——御花园、藏书阁、棋牌室、甚至他偶尔会去摆弄草药的太医院偏殿——都寻了个遍,却连那抹熟悉的身影都没看到。
王德海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
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焦躁,平日里哪怕面对千军万马、朝堂纷争,也总是成竹在胸、沉稳如山。
可一旦事关宸君殿下,陛下就容易失了方寸。
“他去了何处?”萧彻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与愠怒,“昨日还与朕约定‘二人世界’,羞赧之态犹在眼前,今日便不见踪影,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
他想起沈言昨日那笨拙又可爱的“诱惑”,心头微软,但随即又被更浓重的不安取代。
他的言言,虽偶有任性,却从不会这样不告而别,尤其在他明确表示期待之后。
一种被忽视、甚至是被抛弃的荒谬感,夹杂着帝王固有的掌控欲受挫的恼怒,在他心中交织、发酵。
而另一边,“醉春风”的“听雪阁”内,沈言的“进修”课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只是这“火”烧得他坐立难安。
在绿漪和柳眠连番上阵,从眼波、言语、香料到“姿势”进行全方位理论轰炸,却收效甚微后,月娘亲自出马了。
她看着沈言这副“朽木不可雕也”却又报酬丰厚的模样,决定下一剂“猛药”。
她命人送来一套极其轻薄的鲛绡纱衣,那衣料几乎是透明的,穿在身上,与赤裸无异,只在关键部位以稍厚些的同色丝线绣了缠枝莲花纹略作遮掩,行动间,肌理若隐若现,比直接的裸露更添十分诱惑。
“谢公子,内在的‘理论’您一时难以领会,不若先从外在突破。”月娘将纱衣塞进沈言手里,笑容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换上它,感受一下不同的自己,或许能豁然开朗。这可是我们楼里……招待顶级贵客时,才会动用的‘战袍’。”
沈言拿着那轻若无物、触感冰凉的纱衣,手指都在发抖。
这、这比原世界那些情趣服饰还要命啊!穿这个他还有脸见人吗?
“我、我……”他想拒绝,但一想到萧彻可能因此而……更“愉悦”,想到那该死的系统积分,想到自己失败的诱惑计划……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涌了上来。
他咬咬牙,拿着纱衣,同手同脚地挪到屏风后面。
片刻后,沈言低着头,满脸通红,几乎是用蹭的,从屏风后挪了出来。
那鲛绡纱衣穿在他身上,果然如同第二层皮肤,将他纤细却不失柔韧的腰线、笔直的长腿勾勒得淋漓尽致,朦胧的纱质更衬得他肌肤如玉,泛着羞赧的粉色。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试图遮挡,却更显得欲盖弥彰,整个人如同误入凡尘、受惊的精灵,纯洁与魅惑诡异又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绿漪和柳眠纵然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得看呆了眼,心中暗叹:这般绝色,竟已名花有主,不知是哪位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公、公子您很美。”绿漪由衷地赞叹,声音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画面。
沈言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声音细若蚊蚋:“真、真的吗?这太……太那个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月娘抚掌笑道,“公子您要习惯,更要学会利用自身的优势。来,走几步,感受一下。”
沈言在月娘和两位“老师”鼓励?的目光下,僵硬地、几乎是挪动着脚步。
每走一步,那轻纱拂过肌肤的触感都让他浑身战栗,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萧彻看到他这样可能会有的反应,一会儿是那该死的系统积分,一会儿又是对自己这番“壮举”的深深怀疑。
接下来的“学习”,沈言完全是在魂游天外和极度羞耻中度过。
他被要求学习如何用这身装扮“不经意”地展示自己,如何用特定的角度和光线让自己看起来更诱人……每一次尝试都让他羞涩得几乎要晕过去,但为了心中的目标积分和萧彻的“幸福”,他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只是那学习效果嘛……只能说,精神可嘉。
如此早出晚归,一连三天。
沈言拖着被“理论知识”和羞耻感双重摧残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乾元殿时,往往已是深夜。
萧彻每每想与他亲近,换来的都是沈言眼皮都抬不起来的咕哝:“萧彻……我好累……先睡了……”然后便迅速陷入沉睡,连一个多余的吻都没有。
更让萧彻无法忍受的是,沈言身上总是沾染着一股陌生的、甜腻又带着脂粉气的香味,与他本身干净清爽的气息格格不入,刺鼻得很!
起初,萧彻只当他是出去散心,或许是去了哪个香料铺子。
但连续三天,同样的香味,同样的疲惫,同样的回避亲密……种种迹象串联起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萧彻的脑海——
他的言言,莫非……在外面有人了?
这个想法一旦生出,便迅速扎根、蔓延,滋生出疯狂的嫉妒和暴戾。
是谁?是谁胆敢染指他的人?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用这些下作的香气蛊惑了他的言言?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是不是也像他那样,拥抱他,亲吻他,甚至……
萧彻猛地攥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无法再忍耐,也无法再凭空猜测。
“王德海。”萧彻的声音冷得不行。
“老奴在。”王德海急忙进来,头埋得极低。
“明日,”萧彻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给朕派人,盯紧宸君。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朕要事无巨细,全部知晓!”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动他萧彻的心头肉!
若是让他抓到……
萧彻眼中闪过一丝狠绝。
他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至于他的言言……若是真的背叛了他……萧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偏执的黑暗。
他就把他锁起来,用最华贵的笼子,折断他的羽翼和脚筋,让他眼里心里,从此只能有他一人,再也离不开这乾元殿半步!
帝王的怒火与醋意,已然燎原。
而对此一无所知、仍在为“学业”艰苦奋斗的沈言,即将迎来一场巨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