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连日的颠簸,饶是车内铺了厚厚的软垫,也让人觉得有些腰酸背疲。
沈言尤其觉得坐得浑身不自在,便撩开车帘,对车夫道:“停一下,我下去走走。”
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沈言动作轻快地跳下车辕,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带着田野的青草香气,比闷在车厢里舒服多了。
他索性也不急着上车,就沿着官道旁绿草茵茵的路肩,慢慢地走着,时不时踢一下脚下的小石子,或者弯腰摘几朵野花,自得其乐。
萧远山骑着马,跟在马车后方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
沈言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腰束玉带,更显得那腰肢不盈一握,行走间衣袂飘飘,步伐轻快灵动,宛如林间精灵。
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萧远山握着缰绳的手无意识地收紧,目光如同实质般,细细描摹着那背影的轮廓——纤细的颈项,单薄的肩膀,流畅的背脊线条,以及那被玉带紧紧束住、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的腰肢。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家里的那些妻妾,美则美矣,或丰腴或娇媚,却从未有一人如眼前这人一般,明明身居高位,受尽帝王独宠,却偏偏生就一副仿佛不谙世事、纯净又脆弱的模样,可那清澈的眼眸深处,又时常闪烁着与外表不符的灵动和狡黠,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想去征服。
他不禁有些出神地想:这样一个人,在那九五之尊的身下……会是一副怎样的情态?是会羞涩抗拒,还是会婉转承欢?那纤细的腰肢,是否禁得住……?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疯长,搅得他心绪不宁,口干舌燥。
他猛地勒紧缰绳,迫使自己移开视线,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体内那股不合时宜的燥热。
真是疯了!他再次在心底警告自己。
就在这时,马车的车窗被推开,萧彻探出头来。
他本是看看沈言在外面做什么,却一眼瞥见了后方骑在马上的萧远山,以及对方那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胶着在沈言身上的复杂目光。
萧彻的凤眸瞬间眯起,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他扬声吩咐:“停车。”
马车再次停下。
萧彻利落地推开车门,跳下车,几步便追上了前面的沈言,极其自然地从身后伸出手,揽住了那截他觊觎已久的纤腰,将人带进自己怀里。
“怎么还不上马车?朕一人在车上可是无聊的很。”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手臂却占有性地环得很紧,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后方的萧远山,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
沈言正专心致志地用刚才采的野花编一个小花环,被他突然抱住,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看你在看书,就没打扰你。你看,我编的花环!”他献宝似的举起那个用淡紫色和白色野花编织成的、略显粗糙却充满野趣的花环。
萧彻低头看了看,唇角扬起:“很好看。”
“给你戴!”沈言眼睛亮晶晶的,示意他弯腰。
萧彻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微微弯下了腰。
沈言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充满田园气息的花环,戴在了大昭帝王尊贵的头顶上。
色彩淡雅的小野花,与他俊朗深邃的眉眼、与生俱来的霸气形成了奇妙的对比,竟意外地糅合出一种别样的风情,褪去了几分帝王的冷峻,多了一丝罕见的、甚至称得上“娇媚”的柔和。
“噗——”沈言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萧彻的脸颊,眼里满是促狭和喜爱,“真好看!爱死了!”
萧彻被他这般“调戏”,也不生气,反而顺势抓住他的手,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要求道:“那夫人是不是该奖励一下?亲一个?”说着,就撅起了嘴,全然不顾帝王的威仪,像个讨糖吃的小孩。
沈言被他这模样逗得脸红,心虚地瞟了一眼不远处貌似在看风景的萧远山和那些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卫,飞快地、如同蜻蜓点水般在萧彻唇上啄了一下。
一触即分。
萧彻却像是尝到了无上美味,满意地笑了起来,眼底的寒意早已被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取代。
他搂紧沈言,额头亲昵地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相视而笑,周围仿佛弥漫着甜甜的气息。
这一幕,毫无遗漏地落在了后方萧远山的眼中。
他看着那顶着花环、笑得一脸宠溺的侄儿,和那个被紧紧搂在怀里、面色绯红、眼波流转的谢清晏,心中那股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再次窜起,还夹杂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和失落。
他猛地一扯缰绳,调转马头,走向更后方,不再去看那刺眼的温馨。
萧彻用眼角余光瞥见萧远山离开,这才稍稍放松了手臂的力道,但仍搂着沈言的腰,慢悠悠地沿着路边散步。
沈言靠在他怀里,把玩着手里剩下的小野花,想起一事,说道:“等回宫之后,我想回谢府一趟看看祖母和娘亲,这么久没回去,她们肯定很想我了。”虽然他灵魂是沈言,但谢家长辈给予的毫无保留的宠爱,让他早已将她们视为真正的亲人。
“好。”萧彻毫不犹豫地答应,“朕陪你一同回去。”他正好也想去看看,谢家是如何将他的清晏养育得这般好的,虽然他内心觉得大部分功劳在于穿越而来的沈言本人。
“嗯!”沈言开心地点头,已经开始期待回娘家的日子了。
两人又走了一小段路,直到沈言觉得有些累了,才重新回到马车上。
车队再次启程。
车厢内,萧彻摘下了头上的花环,拿在手里把玩着,眼神却有些深邃。
方才皇叔那未曾掩饰的目光,让他心中的警铃再次敲响。
看来,有些距离,必须保持得更加分明才行。
而车外,骑在马上的萧远山,面色沉静,目视前方,无人知晓他此刻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