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情深,虽为两位男子,却将日子过得蜜里调油,比寻常夫妻更显缱绻。
萧彻那“夫管严”的名声,早已从前朝传到后宫,成了大昭朝野心照不宣的趣谈。
他本人对此不仅毫不介意,甚至乐在其中。
每每看到沈言被他逗得眉眼弯弯,或是故作凶狠地“训斥”他时,皇帝陛下便觉得人生圆满,万里江山不及怀中人一笑。
沈言也时常在想,若是哪天真的还能找到办法回去,定要拉着萧彻到爸妈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看,你们儿子多有本事,把这么一个千古一帝治得服服帖帖,指东不敢往西!
玩笑归玩笑,萧彻在处理朝政时,依旧是那个杀伐果断、心思缜密的铁血帝王。
天下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边境也无大的战事,这让他颇为欣慰。
然而,内部的隐患却需时时警惕,尤其是那些趁他“静养”时跳出来兴风作浪的蠢蠢欲动之徒。
这日,处理完日常政务,萧彻摆驾去了天牢最深处的诏狱。
这里关押的,皆是此前参与逼宫、意图动摇国本的宗室亲王及重臣。
阴暗潮湿的甬道里弥漫着腐朽和血腥的气息,与乾元殿的金碧辉煌恍如两个世界。
萧彻缓步行走其间,玄色龙袍的衣摆拂过冰冷的地面,面容冷峻,目光如寒潭深冰。
牢房内的犯人见到他,无不惊恐地缩到角落,如同见到索命的修罗。
他在一间牢房前停下。
里面关着的,正是昔日叫嚣得最凶的瑞王。
不过月余,这位曾经养尊处优的亲王已是形销骨立,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见到萧彻,吓得浑身发抖,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萧彻冷漠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样的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
从他当年踏着血路,弑父杀兄登上这九五至尊之位起,他就明白,在这吃人的皇宫,仁慈只会成为催命符。
他永远记得自己和母妃当年是如何在冷宫中备受欺凌,那些所谓的兄弟叔伯是如何落井下石,赶尽杀绝。
所以,当他掌权之后,所有曾经欺辱过他们母子的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哪怕是所谓的亲人血,因为只有让所有人怕他、惧他,他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才能坐稳这龙椅,才能给他在乎的人一个太平盛世。
杀几个兄弟?流放几个宗亲?于他而言,不过是清扫挡路石的必要手段,他甚至会做得相当“乐意”且彻底。
他抬手指了指瑞王,对身旁的刑部尚书淡淡吩咐:“瑞王年事已高,京中风寒料峭,恐伤其身。即日流放岭垵,无诏永世不得返都。其家眷……一并随行。”
流放岭垵,对于养尊处优的皇室成员来说,与慢性死亡无异,甚至更为痛苦。
瑞王闻言,直接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萧彻看都未再多看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如同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和决绝,让跟随的官员都感到脊背发凉,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一个略显急促的细小脚步声从甬道另一端传来。
“陛下!陛下!”是宸君身边的大宫女阿萦。她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急切,但在看到萧彻冰冷的神色时,又吓得立刻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萧彻眉头微蹙:“何事惊慌?可是清晏有何不适?”一提到谢清晏(沈言),他眼中的冰寒瞬间消融,染上了清晰的担忧。
阿萦连忙摇头:“回陛下,娘娘安好。只是娘娘午睡醒了,没见到陛下,便遣奴婢来问问……陛下何时回宫?娘娘说……说新做了炸鸡,等着陛下回去尝呢。”她越说声音越小,毕竟因为这点小事来诏狱寻皇帝,实在有些不合规矩。
然而,萧彻听完,周身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瞬间荡然无存,嘴角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仿佛从严冬一秒进入了暖春。
“知道了。”他的声音都柔和了下来,“朕这就回去。”
他不再理会身后那一众囚犯和官员,转身便朝着诏狱出口走去,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将那阴暗、血腥和权谋算计统统抛在了身后。
什么瑞王流放,什么朝堂争斗,此刻都比不上他的清晏亲手做的一碟炸鸡重要,最重要的是如果他迟迟没回去,那一盘新鲜出锅的炸鸡就要被沈言吃光了。
从阴冷地狱到温暖人间,有时只需要一句——“回家吃饭”。
官员们面面相觑,看着陛下瞬间变脸、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再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铁血帝王也难过美人关”,而那位“美人”,还是位男皇后。
萧彻快步走出诏狱,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方才牢狱中的阴霾仿佛被彻底驱散,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得快些回去,不然清晏做的炸鸡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