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轻薄的窗帘,在卧室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中还弥漫着昨夜缠绵后慵懒甜腻的气息。
沈言先醒了过来,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先一步感知到身边令人安心的热源和熟悉的气息。
他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正被萧彻结实的手臂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严丝合缝,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他轻轻转过身,面对还在沉睡的萧彻。
晨光柔和地勾勒出萧彻深邃立体的五官,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平日里那双锐利或温柔的凤眸此刻安静地阖着,显得毫无防备,甚至有些孩子气。
最让沈言着迷的,是那铺满了枕头、甚至蜿蜒到床单上的如墨长发。
发质极好,光滑如缎,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沈言忍不住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挑起一缕,绕在指尖把玩。
冰凉的触感,带着一丝淡淡的、属于萧彻的独特冷香。
他玩心忽起,像只找到心爱玩具的小猫,忍不住低下头,用脸颊和鼻尖轻轻蹭着那柔软的发丝,又偷偷亲了一下,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了浅眠的萧彻。
他眼皮动了动,还未睁眼,手臂便下意识地收拢,将怀里不安分的人更紧地圈住,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沈言的发顶,发出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鼻音:“嗯……清晏?”
低沉沙哑的嗓音刮过耳膜,沈言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萧彻缓缓睁开的眼眸。初醒的凤眸里带着一丝迷茫,但在聚焦于他脸上时,瞬间漾满了温柔和暖意。
“吵醒你了?”沈言小声问,手指还缠着那缕头发。
萧彻摇摇头,唇角自然上扬,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个早安吻:“无妨。早,清晏。”
“早。”沈言笑起来,主动凑上去吻了吻他的下巴,“看你睡得香,没忍住。”他晃了晃手指上的长发,“真好看,我帮你梳头吧?”
在大昭时,这是帝后之间极为亲密私密的日常。
萧彻眼神微暗,带着愉悦的笑意:“好。”
两人起身,萧彻坐在床沿,沈言跪在他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那长及腰间的墨发。
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萧彻闭上眼,感受着发丝被轻柔拉扯的细微触感和沈言近在咫尺的呼吸,心中一片宁静满足。
窗外是逐渐苏醒的城市喧嚣,窗内是他们静谧温馨的小世界。
“今日我轮休。”萧彻忽然开口。
“真的?”沈言眼睛一亮,“那我们在家看电影?我新找了几部你可能会喜欢的历史纪录片。”
“依你。”萧彻纵容地应道。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能持续一整日。
午后,两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沈言的手机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沈母。
沈言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沈母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和担忧:“言言,你爸刚才下楼摔了一跤!扭到脚了,现在肿得老高,还不肯去医院!你快回来劝劝他!”
“什么?!”沈言猛地坐直身体,“严不严重?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沈言一脸焦急:“萧彻,我爸摔了,脚扭了,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萧彻立刻关掉电视,站起身:“我同你去。”
两人匆匆赶到沈父母家。
一进门,就看到沈建国坐在沙发上,左脚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脸色难看,嘴里还硬撑着:“哎呀,没事!揉点药酒就好了!去什么医院,净花钱!”
沈母在一旁又急又气:“你这老头子!肿成这样还嘴硬!”
“岳父,扭伤可大可小,需得让医生看看才好。”萧彻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处,眉头微蹙,“肿势甚剧,恐伤及筋骨,不可轻视。”
他的语气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沈建国对上他那双严肃的凤眸,一时竟忘了反驳。
沈言也赶紧劝道:“爸!你就听萧彻的吧!万一骨头有事呢?赶紧去医院拍个片子!”
最终,在沈言和萧彻的坚持下,沈建国总算不情不愿地被搀扶着下了楼。
萧彻直接背起了他,稳步走向车库。
沈建国趴在萧彻宽阔坚实的背上,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百般挑剔的年轻人,为了自己忙前忙后,神色沉稳不见一丝不耐,心里五味杂陈。
去医院挂号、拍片、等结果……整个过程,萧彻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身形挺拔,气质出众,即便在嘈杂的医院里也格外显眼,却能放下身段,耐心地搀扶、排队、与医生沟通,每一个细节都照顾得周到。
检查结果出来,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韧带撕裂,需要静养。
医生处理包扎后,三人又回了家。
将沈建国安顿在沙发上,萧彻很自然地去厨房倒了温水,又查看了一下医生开的药,仔细记下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沈母看着萧彻忙而不乱的身影,眼里满是欣慰和感激。
沈父靠在沙发上,看着萧彻为他忙活,沉默了很久,终于闷闷地开口,声音有些不自然:“……今天,麻烦你了。”
萧彻动作一顿,看向沈父,神色平静:“岳父言重,份内之事。”
一句“份内之事”,让沈建国心头一震,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萧彻许久。
回去的路上,沈言握着萧彻的手,轻声道:“谢谢你,萧彻。” 萧彻反手握住他:“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我不是说过了你父即我父。”
然而,就在这温馨和些许进展之后,隐藏的暗流终于涌动起来。
深夜,沈言已经睡着。
萧彻却忽然心有所感,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了客厅的阳台。
夜风微凉,他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眉头不自觉地蹙紧。
白日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老人脆弱易伤的身体,以及沈父那句别别扭扭的“麻烦你了”……都隐隐勾起了他心底深处那份被刻意压抑的、对另一个时空的担忧。
皇弟萧纪能否稳住朝局?太皇太后的身体如何?苏云和阿史那部是否安好?还有……那棵柳树下的密信,是否有人收到?
他负手而立,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孤寂而沉重的轮廓。
那份属于帝王的责任感和对故土的牵挂,从未真正远离。
就在他沉思之际,胸口贴身存放的那枚、从未有过动静的龙纹玉佩,忽然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温热了一下。
萧彻猛地一怔,迅速将玉佩掏出。
温润的白玉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丝异样的温热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紧紧攥住玉佩,目光锐利如刀,穿透沉沉的夜幕,仿佛要望穿时空的阻隔。
清晏……他回头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心中涌起巨大的不安与挣扎。
平静的日子,似乎快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