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河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建宁五年的春天,似乎铁了心要将洛阳揉碎。

王甫别院焚毁的焦糊味尚未散尽,太庙前素服请罪的震撼余波仍在朝堂回荡,一场比地震更恐怖、比暴乱更无声的灾难,如同蛰伏的毒蛇,在连绵阴雨和遍地狼藉中,悄然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瘟疫。

最初只是南城灾民营地里零星的呕吐和发热。在饥饿、伤痛和绝望的背景下,这点“小病”微不足道。然而,当第一个浑身泛起诡异红斑、在剧烈抽搐和高热谵妄中口吐黑血而亡的灾民出现时,恐慌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

死亡的阴影不再局限于废墟和争斗,它开始无差别地攫取生命,速度之快,令人胆寒。呕吐物和排泄物的恶臭,混合着尸体在湿暖空气中加速腐烂的甜腥,如同有形的瘴疠,笼罩着拥挤肮脏的窝棚区。咳嗽声此起彼伏,高热的呓语在深夜如同鬼哭。起初还有人试图将病患抬到稍微远离人群的角落,但很快,抬人的也倒下了。尸体堆积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掩埋的能力。野狗在废墟间游荡,眼睛闪着绿油油的光,撕扯着无人看顾的遗骸。

更可怕的是,这死亡的阴云不再局限于灾民营。它如同瘟疫本身,开始向洛阳城蔓延。先是与灾民营毗邻的永和里、嘉善里这些平民聚居的闾里,接着是西市那些鱼龙混杂的商铺后巷,最后,那令人作呕的甜腥腐烂气息,竟乘着东南风,丝丝缕缕地飘进了巍峨的南宫!

“呕…”

德阳殿偏殿,一个侍立的小黄门脸色突然煞白,猛地捂住嘴,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尽管殿内熏香浓郁,但那股从窗外飘进来的、若有若无却极其顽固的腐臭,如同附骨之疽,钻过香料的屏障,刺激着每个人的嗅觉神经。

御案后的刘宏,眉头紧锁。他面前的简牍上,墨迹未干,是太医令刚刚呈上的紧急奏报,字字触目惊心:“…南城诸营,十病七八,亡者日增…永和里现红斑热症,一户尽殁…疑为‘伤寒’(汉代对多种烈性传染病的统称,非特指后世伤寒)或‘疫疠’,来势凶猛,药石难遏…恐…恐成大疫!”

奏报旁边,还有一卷来自司隶校尉的密报,内容更加冰冷残酷:“…尸骸枕藉,掩埋不及,野犬争食…流言四起,谓‘天子失德,天降瘟君’…已有灾民欲冲击尚药监抢药…”

瘟疫!流言!民变!三重危机如同绞索,套上了洛阳的咽喉,也套上了少年天子刚刚因赈灾和掌控羽林而稍显稳固的权柄。

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侍立的内侍们个个面无人色,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住口鼻,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曹节垂手站在下首,脸上那惯常的恭谨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幸灾乐祸和深深忌惮的复杂神色。他袖中紧紧攥着一方浸透了浓醋的丝帕,不时掩在鼻端。这瘟疫…来得是时候,却也太过凶险!万一真蔓延进宫…

“陛下!”卢植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刚奉命巡查宫禁归来,一身戎装未卸,眉宇间带着风尘和凝重,“南宫外围永和里已现疫症!羽林军士虽严守宫门,然疫气无形…宫内人心惶惶!太医令所备寻常避瘟药散,对此疫…收效甚微!” 他的声音带着沉甸甸的忧虑。新掌控的羽林军,尚未经历真正的考验,就要面对这看不见的恐怖敌人。

刘宏的目光从奏报上抬起,扫过殿内众人惊惶的脸,最终落在卢植身上:“太医令何在?”

“臣…臣在!”一个穿着青色官袍、须发灰白的老者连滚带爬地从殿侧出来,扑通跪倒,声音都在发抖,“陛下!此疫…此疫凶恶异常!脉象诡谲,症候险急!老臣…老臣翻遍典籍,所载古方…皆…皆难对症!恐…恐是古籍所载‘虏疮’(古代对天花的称呼之一)或‘时气厉毒’!非…非人力可抗啊!” 他额头冷汗涔涔,话语中充满了绝望。太医署的库存药材在连日赈灾伤病中消耗巨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凶猛瘟疫,杯水车薪。

非人力可抗?刘宏的瞳孔微微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想起史书上那些关于大疫的记载,“十室九空”,“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难道这刚刚有了一丝起色的洛阳,这尚未稳固的基业,就要毁于一场瘟病?

就在这绝望的气息几乎要淹没整个大殿之时!

“陛下!臣…臣或有法!”

一个带着急促喘息和浓重鼻音的声音,陡然从殿门口响起!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殿门处,陈墨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身上的粗布短褐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沾满了泥点和…一些可疑的灰白色粉末。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粗重,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急切。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卷被雨水打湿了边角的麻纸,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鼓囊囊、同样沾满灰白粉末的粗麻布袋。

“陈墨?”刘宏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有何法?速速讲来!”

陈墨顾不得行礼,几步冲到御案前,也顾不得君臣礼仪,直接将那卷湿漉漉的麻纸在刘宏面前的御案上摊开!麻纸上是用炭笔勾勒的简略却清晰的图样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陛下!疫气蔓延,首在隔绝!臣观此疫,染者先起红斑,继之高烧呕泻,亡者身现紫黑斑块,口鼻出血!此乃‘毒气’自口鼻、肌肤伤处侵入之相!”陈墨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喘息而有些发颤,但语速极快,条理却异常清晰,“故,欲阻其蔓延,首要便是将已染疫者与未染者彻底隔开!断其传播之途!”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麻纸图样上:“此乃‘隔离营’图式!选址须远离水源、人居,通风干燥之地!以木栅或壕沟围之,分设‘疫区’、‘疑症区’、‘洁净区’!疫区收容确诊病患,疑症区安置发热待查者及接触者,洁净区为医者、送药者居所!各区之间,设‘净道’、‘污道’,人员单向通行,严禁混杂!进出疫区者,必以沸水煮过之麻布蒙面,更换外衣,并以药水净手!” 他手指划过图上标注的通道和区域划分,简单却极具操作性。

“隔绝之后,便是消杀!”陈墨猛地提起手中那个沉甸甸的麻布袋,解开袋口。一股强烈的、带着刺鼻碱味的白色粉末暴露出来。“此物名为‘石灰’(生石灰)!乃山中白石(石灰岩)煅烧所得!遇水则沸,其性极烈,可杀毒灭菌!臣已试过,此物撒于污秽之地,泼洒于尸骸之上,可极大遏制腐臭,灭杀疫气根源!”

他抓起一把石灰粉,那粉末干燥而灼热:“凡病患呕吐物、排泄物,须以生石灰覆盖深埋!凡病死尸骸,无法及时掩埋者,亦需厚厚撒盖石灰!凡疫区水源,须投石灰净化!凡人员密集之所,道路、营帐,皆需每日泼洒石灰水!” 他的话语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上。

“此外!”陈墨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些灰白色的、颗粒粗糙的粉末,“此乃‘石碱’(天然碱矿),溶于热水,其性滑利去污。配合石灰水,可供医者、役夫净手洁面!凡接触疫区者,衣物皆需以滚水加石碱反复煮洗!”

“最后,”他指向图纸角落,“隔离营内,须广设‘药烟灶’!焚烧艾草、苍术、硫磺等物,以其烟雾驱避秽气!虽不能根治疫病,但可稍抑疫气扩散,安抚人心!”

陈墨一气说完,胸膛剧烈起伏,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更甚,眼神却死死盯着刘宏,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期盼:“陛下!此法或不能尽愈病患,但若严格施行,或可斩断疫魔之爪,阻其蔓延之势!为太医署研制对症之药,争取时间!”

死寂。

德阳殿偏殿内,只剩下陈墨粗重的喘息声和众人震惊的目光。

石灰?石碱?隔离营?分区?净道污道?

这些词汇,这些方法,对于殿内这些熟读圣贤书、精通权谋术的君臣而言,是如此的陌生,甚至带着一丝“奇技淫巧”的荒诞感。然而,陈墨话语中那种斩钉截铁的笃定,那种基于观察和“毒气”传播路径的清晰逻辑,尤其是那份急切到不顾一切的赤诚,却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冲击力!

太医令张大了嘴巴,看着那袋石灰,又看看图纸,浑浊的老眼中先是茫然,继而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隔绝!消杀!这…这思路…闻所未闻,却直指根本!比他们太医署只知道开方抓药、祈求神明,似乎…似乎更切实际!

卢植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图纸和陈墨手中的石灰。作为实干派,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蕴含的、超越时代认知的严谨逻辑。隔绝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这不正是遏制瘟疫最根本的办法吗?至于那些石灰石碱,虽不知其理,但陈墨改良农具、打造墨车的能力,早已证明其“奇技”并非虚妄!

曹节掩在醋帕后的眼神急剧闪烁。石灰?那不就是修城墙、造坟墓用的东西吗?也能治病防疫?荒谬!这小匠人简直妖言惑众!可…看着皇帝那陷入沉思、却明显意动的眼神,曹节心中警铃大作!若此法真成…这陈墨的声望…

刘宏的目光,在陈墨急切的脸庞、那卷湿漉漉的图纸、那袋刺鼻的石灰之间缓缓移动。他并非医者,但他有着超越时代的认知框架。陈墨的方法,核心在于“隔离”和“消杀”,这正是后世防疫的基石!其逻辑之清晰,远超太医令的束手无策和古籍的玄虚记载!

更重要的是,陈墨眼中那种不顾自身安危(他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和粗重的喘息,显然是近距离接触疫区所致)、只求阻止灾难的赤子之心,深深触动了他。

“好!”刘宏猛地一拍御案,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陈墨所献之法,条理分明,切中要害!朕看可行!”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太医令!”

“臣…臣在!”老太医令一个激灵,连忙应声。

“朕命你,即刻按陈墨所献图式,于洛水北岸高地,远离人居之处,督建隔离大营!所需木料、人手,由卢卿调拨羽林军协助!三日之内,营寨必须启用!收容所有确诊及疑症病患!营内分区、通道,务必严格按图施行!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臣…臣遵旨!”太医令声音发颤,却充满了绝处逢生的激动。

“卢植!”

“臣在!”

“擢升陈墨为将作监‘防疫丞’,秩三百石,专司防疫诸事!凡隔离营建造、消杀物料(石灰、石碱)制备调运、净手洁面规程,皆由其全权督办!羽林新军,除拱卫宫禁必要之兵力,其余人等,皆听陈墨调遣!助其推行防疫诸策!凡有阻挠防疫、散布流言、哄抢物资者——”刘宏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凛冽的杀意,“无论官民,就地格杀!以儆效尤!”

“臣遵旨!”卢植抱拳领命,声音铿锵。

“陈墨!”刘宏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浑身泥泞灰粉、眼神炽热的年轻工匠身上,“朕予你全权!疫魔肆虐,黎民倒悬,朕要你,用你的墨方,为朕,为这洛阳城,杀出一条生路来!”

“臣——万死不辞!”陈墨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之上,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

诏令如同插上了翅膀,在羽林军高效的执行下,迅速传遍洛阳。

洛水北岸,一片背风向阳的高坡之上,瞬间成了巨大的工地。羽林军士化身工匠,伐木立栅,挖掘壕沟,搭建简易却分区明确的营帐。太医令带着太医署所有能动的人手,指挥着征调来的民夫,按照陈墨的图纸,紧张地划分着“疫”、“疑”、“净”三区,设置着单向通道。

与此同时,一车车刚从城外石灰窑紧急烧制出来的、还带着灼热余温的生石灰,在羽林军的押送下,源源不断地运入城中,运向各个疫病爆发的里坊和正在建设的隔离营。

真正的战场,却在那些已经被死亡阴影笼罩的闾里。

永和里。

这里是瘟疫最早蔓延的平民区之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腐烂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许多门户紧闭,死寂无声,偶尔传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或痛苦的呻吟,更添恐怖。狭窄的巷道里,污水横流,垃圾堆积。几具用破草席草草遮盖的尸体歪在墙角,露出的肢体肿胀发黑,蝇虫嗡嗡盘旋。

陈墨带着十几个同样用厚麻布蒙住口鼻(内衬煮沸晾干的细麻布)、手上戴着简陋皮手套的羽林军士和临时招募的“防疫役夫”,推着几辆装满生石灰粉和石碱水桶的独轮车,艰难地行进在污秽的巷道里。他脸上蒙着厚厚的布巾,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汗水混着飘散的石灰粉,在他脸上留下道道白痕。

“撒灰!覆盖污秽!尸体集中!”陈墨的声音透过布巾,有些闷,却异常清晰。他亲自抓起一把石灰粉,用力撒向一滩散发着恶臭的呕吐物。石灰遇水,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一股呛人的白烟,那股恶臭竟真的被压制下去不少。

军士和役夫们忍着恐惧和恶心,学着陈墨的样子,将生石灰粉厚厚地撒在巷道的污水洼、垃圾堆和那些暴露的污秽物上。白烟阵阵升起,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象征着重塑秩序的希望。

“那边!墙角!”一个眼尖的役夫指着巷子深处一具被草席半掩的尸体喊道。尸体肿胀得厉害,散发着浓烈的腐臭。

陈墨二话不说,抓起一个装满石灰的麻布袋,大步走过去。他屏住呼吸,用一根长木棍小心翼翼地挑开草席。尸体腐败的程度触目惊心,皮肤呈诡异的青黑色,布满水泡和溃烂,几只肥硕的蛆虫在眼眶里蠕动。

饶是陈墨早有心理准备,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强忍着,打开麻袋,将里面的生石灰粉,如同倾泻白色的雪,厚厚地、均匀地覆盖在整具尸体之上!大量的石灰粉与尸体的腐败液体接触,发出更加剧烈的“嗤嗤”声,大量白烟升腾而起,浓烈的碱味和焦糊味瞬间盖过了腐臭!

就在这时!

“救…救我…娘…”

一声微弱如同游丝、带着浓重痰音的呻吟,突然从尸体旁边的破败门户内传来!

陈墨猛地一惊!只见那扇虚掩的破木门后,阴影里,一只肿胀溃烂、流着黄水的手,颤巍巍地伸了出来!那只手的目标,竟是陈墨的脚踝!

那只手肿胀得如同发酵的面团,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紫色,上面布满了破裂流脓的水泡和深可见骨的溃烂创口,黄绿色的脓液混合着血水,沿着手臂不断滴落在肮脏的门槛上。五根手指如同怪异的枯枝,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和秽物,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属于死亡和腐烂的气息,直直地抓向陈墨的脚踝!

饶是陈墨心志坚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地狱般的景象惊得汗毛倒竖!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猛退一步!

“大人小心!”旁边一名羽林军士反应极快,手中长戟一横,冰冷的戟锋险之又险地格在了那只腐烂手臂的前方!

那只手抓了个空,无力地垂落在门槛上,五指兀自不甘地蜷缩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枯枝摩擦的轻微声响。门内阴影里,传来更加剧烈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陈墨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定了定神,顺着那只腐烂的手臂,看向门内。借着巷子外微弱的天光,隐约可见门内狭窄的堂屋地上,蜷缩着一个更加瘦小的身影,似乎是个老妇人,一动不动,身上盖着破布,生死不知。而这只手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少年,他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另一只手似乎还紧紧抓着老妇人的衣角。少年脸上同样布满了可怕的红斑和水泡,眼睛半睁着,瞳孔浑浊无光,只有那微弱的呻吟和抓向陈墨的动作,证明他还有一丝意识。

“娘…冷…救…”少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墨,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那只腐烂的手又徒劳地向前伸了伸,最终无力地垂下。

一股巨大的悲悯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陈墨。他明白了。这少年,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濒临死亡,却还挣扎着爬出来,想为门内同样染病、可能已经死去的母亲求救!

“担架!快!”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果断。他强压下心中的翻涌,指着那少年和门内的老妇人,“疑症!按规程处理!小心接触!”

两名同样蒙着口鼻、戴着厚布手套的役夫,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用长木棍轻轻拨开少年抓向母亲衣角的手,然后极其小心地,一人用木叉固定少年,一人用裹了厚布的钩子钩住老妇人的衣服,费力地将两个几乎粘在一起的躯体分开,拖到担架上。整个过程充满了不忍和恐惧,但严格的规程压制着本能的逃避。

看着担架被迅速抬走,送往洛水北岸的“疑症区”,陈墨深吸了一口气,那刺鼻的石灰和腐臭混合的气息冲入肺腑,带来一阵灼痛。他低头,看着自己脚边,那里还残留着几滴从少年手臂上滴落的黄绿色脓液。

他沉默地弯下腰,从旁边的独轮车上,重新抓起一袋生石灰。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袋子里剩余的石灰粉,全部、均匀地倾倒在门槛内外、少年爬行留下的污迹、以及那几滴脓液之上!刺鼻的白烟再次升腾。

做完这一切,陈墨的目光投向巷子深处,那里有一口公用的水井。井台边,丢弃着几个破碗,井口边缘沾着可疑的污渍。显然,在瘟疫爆发前,甚至爆发后,这里依旧是附近居民取水的地方!

“那口井!”陈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指向那口公用水井,“投石灰!大量投!然后——封井!”

“封井?!”旁边的军士和役夫都愣住了。封井?这等于断了这一片里巷居民的水源!

“对!封井!”陈墨斩钉截铁,指着地上尚未散尽的白烟和远处抬走的担架,“看到了吗?这疫毒,就在水里!在污秽里!在活人死人身上!此井已被污染,取之必死!封井,是断毒源!是救更多的人!”

他不再解释,大步走到井边。井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他提起车上最后一袋生石灰,解开袋口,毫不犹豫地将里面雪白的粉末,一股脑儿全部倾倒入幽深的井口之中!

大量的生石灰粉落入井水,瞬间爆发出剧烈的反应!嗤嗤的沸腾声从井底深处闷闷地传来,一股浓烈的白气混合着碱味冲天而起!井水剧烈地翻滚着,如同开了锅!

“立生死界!”陈墨看着翻腾的井口,声音嘶哑却如同宣告,“以此井为界!方圆百步之内,所有门户,即刻起严禁出入!所需饮水、食物,由防疫营统一派发!有违令擅闯者——”他目光扫过周围惊惶不安、从门缝窗隙偷看的幸存居民,“视为疫魔同党,格杀勿论!”

冷酷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回荡在死寂的闾里巷陌。

白烟缭绕的井口,如同一个森然的界碑。

石灰覆盖的污秽之地,散发着刺鼻的生机。

远处隔离营的方向,隐隐传来新的哀嚎与希望并存的喧嚣。

陈墨站在井边,蒙面的布巾下,是紧抿的嘴唇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他知道,这场与无形疫魔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他献出的墨方,如同一柄双刃剑,在拯救生命的同时,也划下了冰冷的生死界限。

而南宫深处,曹节听着心腹小黄门关于“封井”、“格杀”的密报,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色,捏着醋帕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他浑浊的老眼中,一丝阴毒的算计,如同毒蛇般缓缓游动。

书河书屋推荐阅读:重生归来后,大佬说他甘愿当替身亿万神豪靠缺德惊爆全球两张藏宝图穿书误入反派团我和反派师兄谈了成神风暴万域神芒天荒神域恋综后和死对头感情变质天行剑祖致我亲爱的探灵博主从为地虎侠正名开始陆总别求了,夫人已被宠上天名柯穿越:系统他们偏心安室透岁月如梦!我被逃婚的未婚夫带回家了大雍翻译官轻吻她替身死遁后,京圈大佬急疯了惊世女将:我的空间藏雄兵同时穿越:不吃牛肉养成系之小狼狗重生后,我把渣夫卖了一百万亲妈修仙回来后,受气包们杀疯了太子只准我生娃,压力有些大!八零嫁绝嗣首长多胎后,全员破防重生:蛇蝎毒后浮沉一世是清欢丹仙重生,夺舍娇俏女掌柜诱她失控,小商总化身男妖精武魂之翼死在韩娱UMA合集天地日月神域败家王爷,富婆王妃穿书成女配:只为泡男二重生之摄政王妃太嚣张这个白猫有点坏修仙到处薅羊毛这末世过得也太滋润了!四合院的普通人生重生后中奖8亿怎么花重生之娇软小王妃我堂堂炮灰小师妹,贱一点怎么了崩坏:守梦的无想者姐姐你马甲掉了风水特卫局玩恐怖游戏吗?包对象的那种天灾:沃利贝尔日落无涯【刑侦】就打个篮球,却成了天选之子鬼片世界:正派的我,越走越歪了
书河书屋搜藏榜:锦鲤弃妇:大吉大利,今日和离电霸厨娘小俏媳之带着全家致富穿越之农家老四失业后,我从位面交易开始致富绑定交换系统后,上交国家当首富阴阳秘术之鬼瞳重生后,将军嫂嫂想娶我你想抄家,问过我公主媳妇了吗?三国经销商迷局密说他爱上了土包子女生斗罗:开局教皇祭天穿越废物世子,开局申请发配边疆快穿:炮灰男配要翻身【娱乐圈】脸蛋天才是怎样炼成的末日穿六零的快乐生活戏仙记穿成反派儿子的亲女儿?开局融合巅峰雷阿伦,我单骑救主咸鱼被迫在修仙界搞内卷希腊神话:诸神宠儿四合院:万岁军退伍,掌权保卫处豪门弃妇被迫走红了全是孽缘男主绝嗣?她靠系统母凭子贵!那片天空那片云反派心尖黑月光假太监:皇后请排队,我是真忙不过来啊!年少情深:阎少的撩人甜妻不好追创世穷神揽青华鬼灭:我的哥哥是上弦和初始剑士是六眼,也是火红眼天剑之剑回到最初,我说我喜欢你小小夫君殇祭茅山道士传奇2在柯南世界里柯学开挂望川忘川她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夺我气运!纵横诸天:我能无限许愿!醉哑公子他偏要以下犯上死神之鬼差开局死亡缠绕,库里跟我学灌篮镜灵世界怀了死对头的崽后我跑路了绑定系统,农门长姐靠打人致富
书河书屋最新小说:觉醒异能,众天骄被我折服!随机传送门:万界美人图鉴又更新两娃嗷嗷哭?随军!抱去找首长爸奥特:你说我哥怎么了理科生在修真界搞炼丹革命五姓嫡脉:躺赢大唐烬穹天灯塔求生:我的岛屿不是女儿岛!在暮色中停笔资本家媳妇儿凝脂明艳,首长心痒万古第一鼎爱你,原来不止今生欢不择陆穿越乱世成流民,从带枪逃荒开始我靠天雷在诡异世界开宗立派高武:开局黑虎拳,砍翻乱世!亮剑:我打鬼子就有用不完的弹药官梯:从基层公务员到权势滔天小区公约第13条书穿76年成了被送回的胖假千金麋鹿领主重生仙帝只是我的小弟四合院:魂穿何雨水,手撕何雨柱民国,从军阀到横扫亚洲我,历史唯一仙!快穿之我只想超脱啊穿越到五代十国当女帝绝命一枪:抗日风云录丛林本秩青灯照剑影全球岛主:开局抽到多子多福神雕:开局令东来,领悟浩然剑气综影视:小可怜我来宠大唐:开局救下李二,曝光我身份娱乐:全新的大蜜蜜就是香序列劫:洪荒碎星录平凡青云路僵约:开局编辑盘古基因娱乐:杨老板说我肾功能不错陨星武脉大明铁血帝:吾乃天启,重塑乾坤大明:剩30天亡我靠纳妾救天下我的女友是个狐狸精大秦:扶苏他开挂杀疯了!大明仙缘:我的皇孙在幕后医魄封神?孤大商称霸洪荒大佬:我的纹身能加点谍战:我知道你的隐秘垂涎:无声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