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太太作为名义上的金家当家人,看着杜邦送来的礼单也有些发懵了。
法属越南境内,毗邻两广的三座大型橡胶园,无偿赠与金家,由金家全权经营五十年。
法资东方汇理银行,将在京城开设分行,金家拥有该分行百分之十的干股,并享有优先贷款权。
法租界内最繁华的霞飞路中段,一处占地广阔的花园洋房及周边五间黄金旺铺地契,即刻过户至金家名下。
法国政府将授予金燕西“法兰西共和国荣誉军团骑士勋章”,并承诺动用外交资源,全力支持金家子弟赴法留学、从政、经商。
金家四位小姐,无论婚配与否,每人将获得一份由巴黎顶级珠宝匠量身打造、价值连城的“传世”珠宝作为“赔罪之礼”。
这哪是赔罪啊,这分明是泼天的富贵。
好在金太太也是见过世面的,更重要的是,金家表面上看是独立的大家族,实际上只有金家人自己知道,里面早已经是杨长生的形状了。
就算是金燕西这个唯一的独苗,其培养出来之后,目的也是为了辅佐帮助杨长生。
让她们为了好处就影响杨长生的判断,她们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不过试探一下杨长生的反应还是可以的。
金太太没说话,反而是作为四姐妹之中最大的三姐金道之很有主见的先开口
“杜邦先生说的事情我大概明白了。
意思就是你的手下有人挪用了你们款项去购买物资。
但在之后因为你们2手下保管不当的情况下导致大火。
现在钱被花光了,物资被烧光了,连手下都一病不起,对此我深表同情。
可这并不能成为让我们劝说长生的原因啊,对方花钱我们出售商品,这是商业行为。
至于说钱是哪里来的,我们没有义务去查明,后续的损失也跟我们无关。
你们想要长生退钱,起码也得把物资退还吧,钱你又想要,货又退不了,这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金道之一连串的话语让让杜邦额头出现了一层细汗,他一边擦拭一边努力的陪笑点头。
“三小姐说的是,我也知道这些要求不合理,议会的那些老爷们根本不懂其中的道理和逻辑。
不过您放心,我个人是绝对理解和支持杨先生的做法,至于这条件,其实只需要答应和解就行。
至于其他的,当然是我来执行,不需要杨先生额外付出,您看这······。”
杜邦哪里还有之外的傲慢,所谓的傲慢早在魔都的飞行傀儡的空袭之下被打的破碎不堪。
他已经打算好了,只要杨长生愿意跟他和解,那些钱就算了,大不了他们家族出了就是。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远东生意的基本盘。
因为法兰西的白羽毛运动的关系,导致现在国内动荡不安,而且出现了很严重的反战情绪。
要是本土国民知道他在远东地区引动了这样的恐怖对手的注意。
估计从上到下都会希望他以死谢罪了。
金家这边也商量了起来,不用退钱,仅仅只是修复关系不针对对方,还能拿到许多补偿,这个条件倒是可以考虑。
“杜邦先生稍待片刻,我去打个电话问问。”金道之的话让杜邦连连点头。
在他看来,这就是金家人答应帮忙调解了,否则别说打电话了,没赶他出门都是人家涵养好了。
······
金道之握着听筒,指节微微泛白。
电话那头,杨长生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穿透千里的淡漠笑意。
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非决定一个欧洲强国领事乃至其家族命运的裁决。
“他倒是会做人……”
杨长生的轻笑声清晰地传入耳中,金道之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唇角那抹洞悉一切的弧度。
“知道我不理他,就学会曲线救国了。
也罢,反正没什么大仇,不过是借这事,把水里那些对我有敌意的鱼虾都引出来瞧瞧罢了。”
他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冰冷的锋锐:“这不,小日子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了。
正好出手敲打一番,让他们把眼睛擦亮点,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力量。
倒也应了那句老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果然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电话那端的杨长生顿了顿,声音恢复了之前的随意:“东西,你们收下便是。
告诉那杜邦,我不追究他们了。
但也让他把话带回去,以后在远东,把尾巴夹紧点,好自为之。”
“明白了,长生。”金道之轻声应道,心头一片澄澈。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泼天的富贵。
收下,不过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也顺便给金家添点进项。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这蝇营狗苟的赔罪,
投向了更广阔的棋局。那支覆灭的东瀛舰队,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效果——立威!
“嗯,家里都好?”杨长生随口问了一句,声音里带上些许暖意。
“都好,就是梅丽那丫头,天天念叨着想你了。”金道之嘴角也不自觉地弯起。
“呵,让她安心念书,少想些有的没的。”杨长生轻笑一声,挂了电话。
金道之放下听筒,转过身。
花厅里,金太太、金敏之、金润之以及金燕西,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杜邦更是伸长了脖子,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额头上的细汗汇成小股淌下,眼巴巴地望着她,大气都不敢喘,活像一只等待宣判的罪囚。
金道之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依旧是那份端庄中透着疏离的大家闺秀气度。
她走到杜邦面前,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花厅里:
“杜邦先生。”
杜邦浑身一激灵,猛地挺直了腰背,脸上挤出最卑微、最恳切的笑容,连声道:“在!三小姐您请吩咐!”
“杨先生的意思,我代为转达。”
金道之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淡然。
“他念在你是初犯,且此事根源在你手下人之过,他也不愿大动干戈……”
杜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愿大动干戈就毁了人家整个舰队?要是想动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