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雄起没继续发怒,他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地分析道。
“总统明鉴!高卢人固然可恶,小鬼子更是狼子野心!
可眼下,保定、京畿两地新政方兴,百业待举,正是积攒国力、收拢人心的关键时期!
各地督军,心思各异,若此时与列强轻启战端,胜算几何?
即便胜了,也必是惨胜,元气大伤!那些虎视眈眈的内外势力,岂会放过此等良机?
到时局势糜烂,恐非总统所愿啊!”
看着白雄起胸膛起伏稍微平缓,但怒意未消,张景文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况且……此事关键,还在杨老板身上。
杨老板是何等人物?智珠在握,神通广大!
青帮那般盘踞百年的庞然大物,他翻手间便令其灰飞烟灭!
如今面对高卢人和小日子的步步紧逼,他却依旧稳坐钓鱼台,气定神闲。
总统,您想想,以杨老板的性子,若无万全把握,岂会如此?
他必有后手!必有雷霆手段!我们若贸然调动大军介入。
万一……万一打乱了杨老板的布局,岂非弄巧成拙?
不如……不如先问计于杨老板?听听他的意思?”
张景文的话,如同一盆掺着冰的冷水,浇在了白雄起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他并非鲁莽匹夫,能坐上总统之位,自然懂得权衡利弊。
刚才的暴怒,更多是积压已久的屈辱和对妹夫杨长生处境的担忧被瞬间点燃。
此刻冷静下来,张景文分析的句句在理,如同一根根针,刺破了他热血上涌的冲动。
他缓缓坐回宽大的座椅,沉重的身躯让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手指用力捏着眉心,沉默了片刻,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决断力重新回到眼中。
“景文……你说得对。”白雄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
“是我冲动了。长生……他绝不会坐以待毙。立刻,给我接霞飞路!我要亲自和长生通话!”
……
杨宅,书房内。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时,杨长生正站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架前,指尖拂过一排排古籍的书脊,似乎在寻找什么。
邱惜珍安静地在一旁研墨,空气里弥漫着松烟墨的淡雅香气。
他走过去,拿起听筒。
电话那头传来白雄起压抑着焦灼、尽量保持平稳的声音,将法租界的最后通牒、京城的压力、以及他本人的担忧和可能的军事支持意向,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长生,高卢人这次是铁了心要撕破脸,小鬼子更是把炮舰都开到门口了!
你那边到底怎么样?需要哥哥我怎么配合?只要你一句话,津门、沪上的驻军,我立刻就能……”
“大哥,”杨长生平静地打断了他,声音透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到千里之外的总统府书房,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你的心意,我领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白雄起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按兵不动。”杨长生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什么都不要做。看戏,就好。”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一丝极其冷冽的笑意似乎透过电波传递了过去:
“有些人,不让他们真正疼到骨子里,是永远学不会什么叫敬畏的。”
“这一次,我来教教他们。”
说完,不等白雄起再问,杨长生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放回机座,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轻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邱惜珍放下墨锭,美眸中带着一丝忧虑,望向他:“长生,京城那边……”
“无事。”
杨长生摆摆手,一挥手,一大堆机械鸟出现在了书房之中,还有一张图纸。
邱惜珍好奇地凑近一看,只见这些机械鸟身上线条纵横交错,机械翅膀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奇异符号。
虽然小,每一个零件都透露出非人的精密和一种冰冷的和锋利。
振翅欲飞的禽鸟形态机械体,结构之复杂精妙,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飞行器。
“这是……”邱惜珍睁大了眼睛。
“机械鸢鸟。”杨长生指尖划过桌子上那流线型的金属羽翼,语气平淡无波。
“跟你的修炼功法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是我的底气所在。”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仿佛有无数数据流在瞳孔深处奔涌。
图纸来自副本世界,只要小小的一枚核心就能驱动。
之前不多制造一来是因为没有到用的时候,在一个就是没有得到机械鸟图纸。
正好之前得到了,现在又能用上,杨长生当然也不会客气了。
机械鸟很小,一共才五十厘米不到的样子、通体泛着冷冽玄铁光泽、结构精密如同艺术品。
在背包空间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制造出来,密密麻麻,无声地悬浮着。
它们的头部并非鸟喙,而是类似鹰隼的锐利造型,眼部镶嵌着能够穿透迷雾的红晶石闪烁着冰冷无情的光芒。
关节处流转着细微的符文光晕,赋予它们超越凡俗生物的灵动与力量。
与此同时,杨长生的另一部分神念,则在清点着芥子空间内堆积如山的特殊“弹药”。
一边是赤红如血、内部仿佛有岩浆流动的“火焰石”
每一块都蕴含着恐怖的高温和爆裂能量;
另一边则是无数密封在药丸之中的万花毒。
邱惜珍看不到背包空间内的景象,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杨长生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越来越凛冽、越来越凝实。
仿佛能切割空间的锐气。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走吧。”杨长生看向邱惜珍,眼神平静无波,“带你去江边,看场烟火。”
邱惜珍心头一跳,似乎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长生,你……你是要?”
杨长生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冰冷而残酷的弧度:“人家都把炮口顶到脑门上了,总得回份大礼,才不算失礼。”
……
片刻之后,黄浦江畔,一处废弃的码头仓库顶层。
这里位置偏僻,视野却极佳,恰好能俯瞰大半个江面。
江风带着浓重的湿气和隐约的焦糊味扑面而来,远处那支悬挂着旭日旗的舰队,如同趴伏在江面上的钢铁巨兽,炮口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