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
萧肆锦如一尊大佛出现在后厨,顿时有股蓬荜生辉的感觉。
让所有人都大为惊叹,纷纷不敢置信。
随后全都惶恐的弯腰行礼,“参见陛下。”
萧肆锦将总厨叫到了一旁,把沈晚君喜欢吃的奇奇怪怪食谱告诉他。
让他吩咐下去采购一些回御膳房。
御厨点头哈腰,一脸恭敬,“奴才马上去办。”
正准备离开御膳房,却再次被唤住。
萧肆锦眉头蹙紧,“等等…”
“食材采购回来后先放着别动,朕自己处理。”
御厨震惊的瞪大了双眸,久久反应不过来。
他想象不出高高在上的帝王会卷起袖子下厨的样子。
这是上位者该有的气势吗!
可震惊归震惊,御厨还是不敢有任何怠慢的猛点头。
萧肆锦面无表情的板着脸,眉峰锐利上扬,如雕刻般的五官透着冷硬。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御膳房,却突然和迎面走进来的人相撞。
只见一抹小小的身影被撞的跌坐在地上。
沈江幸那张白皙光滑的小脸蛋瞬间撞进萧肆锦眼里。
他胸口莫名一震,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动了心弦。
只感觉他看起来有股亲切感,却一时间没有联想到和他有关。
也许内心深处也不敢相信晚晚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萧肆锦对任何人本就是生性淡漠,即使心里有几分异样。
也只是冷眼瞥了一眼沈江幸。
想要离开时,脚下的锦袍衣摆被他的小手给扯住。
“冷脸大叔,我娘亲说了,撞到别人要道歉。”
沈江幸嘟起可爱的小嘴,仰头瞪着眼前没礼貌的男人。
这不是欺负娘亲的大坏蛋吗!
果然是没礼貌的大坏蛋!
萧肆锦眉头紧蹙,提起小孩的后衣领,将他从地下拉了起来。
随后,他微微蹲下身。
目光深沉幽冷的瞥着他那双倔强清澈的瞳仁,扯了扯唇,“那你还不道歉。”
沈江幸气的小脸蛋错愕万分,“明明是你撞到我。”
“是你才要道歉。”
萧肆锦心底莫名泛起涟漪,眼眸却深邃如寒潭。
瞳色偏深近乎墨黑的瞥着他,“朕是正常走的,而你是跑的,你说谁错了。”
沈江幸一阵语塞,“我…”
见说不过他,索性再次耍赖的在地上哭着撒泼,“呜呜我不管。”
“就是你撞到我了。”
萧肆锦面色一沉,眸色冷了下来,“闭嘴。”
那种血脉压制的威严感顿时让沈江幸像吃瘪了一样。
可那双眼睛却倔强的死死瞪着他。
萧肆锦心头一震,为何这小孩身上的那股倔犟劲会让他觉得和晚晚很像。
沈江幸撇了撇小嘴,毫不畏惧的怒骂,“坏大叔…”
门口的动静顿时引来御膳房总管的注意,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
惶恐不安的跑到萧肆锦面前,跪地为小江幸开脱求情,“陛下…”
“这小孩是御膳房同僚的孩子,童言无忌,还请陛下饶了他。”
“小江幸,不得无礼。”
此时,沈南俊匆匆赶了过来,俊朗温润的脸庞有几分严肃。
沈江幸扑到他怀里,“舅舅…”
萧肆锦认出他是沈如良的犬子,这才想起册封大典见过一面。
这小孩不是他的子嗣吗?为何叫他舅舅!
舅舅?那不是…
萧肆锦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骤然停拍了半拍。
眼眸如寒潭深渊,猛然缩紧,有一种呼之欲出答案像是要冲破喉咙。
可他却感觉喉咙发紧的说不出话来,甚至呼吸都忘了调整过来。
“他为何叫你舅舅…”
“他是不是…”
他阴沉急切的盘问还没完全说出口。
沈南俊却冷静的打断他,“陛下,其实小江幸是妹妹清娅的孩子。”
为了帮沈晚君瞒住小江幸的身世,他只能急中生智的把沈清娅搬出来。
萧肆锦提着的心仿佛瞬间坠落了下来,这种期待又失望的情绪冲击着他的五官。
可他眼中却涌出一抹狐疑的冷芒,“朕怎么不知道沈府添了喜事。”
沈南俊冷静应对,脸上流露出一丝黯然,“陛下也知道,清娅的事并不光彩。”
“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
萧肆锦没说什么,而是意味深长的黑眸看了一眼他怀里的沈江幸。
眼底划过一丝森冷的锋芒,随后转身离开了御膳房。
沈南俊以为糊弄过去,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他并不知道,萧肆锦一回到东宫便立马让权影去展开调查。
原来他并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
几天后。
养心殿。
沈晚君推开菱花窗,入秋的风裹着一丝凉意,不再像盛夏那般闷热。
芊芊贴心的将披风披在沈晚君肩膀上,“娘娘,天气转凉,裹件披风吧。”
沈晚君伸出双手裹紧了一下,目光沉静的看着她,“芊芊,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芊芊点了点头,“他们并没有出宫,在后厨帮忙。”
沈晚君叹了口气,果然进了皇宫,想要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芊芊,我想出去走走。”
看着窗外满园的春色,她眼中并没有波澜。
只是平静的提出想要去后花园走走的想法。
虽然萧肆锦没有再锁着她,可她的自由却被宫女时刻盯着。
除了芊芊,萧肆锦还派了两个负责照顾她的宫女。
她知道,她们是他的眼线。
只要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们都会去禀告他。
除了芊芊是她信任的人,宫里没有一个人是她能相信的。
芊芊脸上露出兴奋的笑意,“娘娘,后花园的海棠花盛开了。”
“奴婢陪你去看看,可美了。”
沈晚君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两人离开养心殿,穿过一处小道,杏叶被风掀走。
鼻尖能闻到空气里混着的花香味,淡的要很仔细嗅才能敏锐捕捉到。
一直来到百花盛开的后花园,那股花香味才越发的扑鼻。
来赏花的不止沈晚君,还有苏月香,和她身边的婢女。
而她们左侧的凉亭上还坐着一抹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倩影。
沈晚君靠近定睛一看,眼神惊讶的亮了起来,“权、素…”
她有些不是很确定,可还是忐忑的叫了她!
以前的权素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中透着干练勇敢,气质上更是英气豪迈。
可眼前的权素却穿着漂亮又性感的罗衫裙,头发精美的盘起。
脸上有被修饰的清冷绝美。
浑身散发出端庄娴静,内敛含蓄的娇羞形象,不像常年带兵出征的女将士。
权素举止优雅的站起身向沈晚君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苏月香笑着上前迎接,“姐姐…”
沈晚君露齿一笑回应。
“权素,你…”
权素生怕沈晚君会扰乱陛下的计划,在她盘问之际,连忙开口掩饰。
“皇后娘娘,臣在边境受了伤,陛下将臣调遣了回来,允许在后宫修生养息。”
“等伤养好便回边境继续驻守。”
沈晚君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关心她的伤。
常年在外打仗,难免会受伤。
权素温婉清冷的笑着回应,“谢谢皇后娘娘关心。”
“臣就是肩膀还有些拉伤,其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沈晚君点了点头,随后眼神落在苏月香的婢女上。
她低垂着眉眼,像是故意闪躲着她的目光,让她很是疑惑。
而且她的身形看起来很眼熟。
苏月香眼神微闪,“姐姐,她是内务府派给月儿的宫女小槐。”
自从对苏月香心生怀疑后,她便对她有股莫名的惊悚感。
总觉得她不像表面那般的平易近人。
她将心底敏锐的直觉掩藏,眉目间充斥着一股睿智的锋芒。
却神色淡然平静,“月儿,你和你哥哥还有书信往来吗!”
“他最近还好吗!”
苏月香眼中瞳孔猛然缩了一下,眼底迅速翻涌着狠戾的光芒。
可表面却依然温柔细腻,“姐姐,其实哥哥从我这里离开后。”
“好像还见到了陛下。”
“陛下应该不会为难哥哥的吧,毕竟姐姐和哥哥的事都过去三年了。”
沈晚君瞳仁微一缩,呼吸莫名一窒,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苏杭清温润的身影,虽然他挑起了两国战争。
可在她心里,依然把他当成朋友。
她还是不希望他出事。
沈晚君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一下,目光沉静的看了苏月香一会。
才缓缓的移开了视线。
萧肆锦出现在后花园,身后跟着温商玉,如今的他再次重回太医馆。
掌管着太医馆的一切事务。
“参见陛下。”
所有人对萧肆锦行礼后便退到了一旁。
随后让温商玉给权素看看伤势。
看到他们挨着的身影,萧肆锦眸色暗沉。
面容凌厉的仿佛瞬间崩裂出一道冷意,嗓音透着疯狂的占有欲,“晚晚,过来。”
温商玉垂着头,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里,眼神微黯。
沈晚君在他压迫性的目光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他身侧。
他明目张胆的将她扯进了他怀里,掌心用力按住她的肩膀。
让她只能依偎在他怀里。
不等人开口,权影倒是心急如焚的询问出声,“温太医,权素没事吧。”
他在意的口吻顿时惹来权素一震,清冷孤傲的脸上难得涌现出一丝泛红。
她和权影从小一块长大,他关心她也是正常的。
她忍不住正眼看向权影,平静的心湖仿佛起了涟漪。
其实这三年来,她早已将陛下从心里放了出来,也放过了自己。
如今的她,只有为华都效命的心,绝无二心。
温商玉神色认真严谨的给权素看了看伤口,随后把了脉。
他配合着开出诊断,“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多加休息。”
萧肆锦眼神带着惯性的寒意,深邃如漩涡,“权素,军中事务一切交给权影。”
“你安心休养吧。”
权素拱手行礼,“谢陛下。”
……
苏月香回到自己的院中后,婢女小槐顿时暴露出真面目。
她怒瞪着苏月香,面色有些扭曲的质问,“为什么不让我杀了沈晚君!”
苏月香瞪着她,“你刚刚要是杀了她,你就没命了。”
主要她那时候动手不止不会成功,还会连累到她。
“苏月香,别以为我不敢将你的事爆出来,你最好别玩花样。”
“小…艾伦娜,你这样操之过急只会失败。”
苏月香瞪着易容过后混进皇宫里的艾伦娜,冷眼瞪着她。
自从被她认出后,她便易容化名小槐,用自己的秘密威胁她把她留在身边。
伺机报复萧肆锦和沈晚君。
艾伦娜眼中泛起滔天的恨意,嗓音透着毁灭性的决绝,“能为父兄报仇…”
“就算搭上本公主的命也值了。”
苏月香眼中划过一丝狠毒的冷意,嘴角阴沉的勾起弧度。
她一定要和她先撇清关系,再任由她去刺杀沈晚君和萧肆锦。
“大白天想杀人你真是疯了。”
艾伦娜仿佛没有脑子似的想也不想的冲动道,“那我便在今天晚上动手。”
苏月香冷道,“随便你。”
……
太医馆。
“温商玉,小江幸没事吧。”温南俊将受风寒的沈江幸带到太医馆。
自从温商玉重回太医馆后,他们便经常在这里逗留。
特别是小江幸,能继续跟着他师傅学习医术,可开心了。
温商玉伸手替小江幸把了脉,随后又摸了摸小江幸的额头。
替他擦拭着渗出的细汗,“没事,普通风寒,开点中药。”
沈南俊微微点头,笑意从容,“见到她了?”
经过三年的相处,他们早已成了挚友。
虽然温商玉句句不提喜欢,却句句都是藏不住的在意。
他心里很在意晚晚。
想到这,有股替他心酸的情绪涌上心头。
温商玉淡然的嗯了一声。
沈南俊没好气的痞笑道,“温商玉,你啊…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怎么知道你的心意。”
温商玉依然一副温润风雅的姿态。
眼皮朝他抬去,“你不应该做商人,应该做媒人。”
随后言辞犀利的训斥他,“她现在已经贵为皇后了,不要再胡说。”
“被人听到对她影响不好。”
他本来就没有抱着和她终身厮守的想法。
单纯的希望她开心快乐一点。
他只是自责,如果不是他顾虑不周全,她也不会被陛下找到。
沈南俊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抱着沈江幸离开了太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