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州城外的练兵场,被划分成十几个区域,旗帜飘扬,口令声此起彼伏。
李烨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一万三千余名新兵,心中豪情顿生。
“主公,各营已按您的吩咐划分完毕。” 霍存手持名册,恭敬地站在一旁,“步军九千,分为三个营,每营三千人;骑军两千,分为两个营;辎重营两千,由张归霸统领;文书营二百,暂由罗隐先生带教。”
李烨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各个区域。
步军正在练习队列,虽然动作还很生疏,但在军官的口令下,已经能走出整齐的步伐。
“步军科目,除了常规的队列、刺杀,还要加入小组配合训练。”
李烨对霍存说道,“三人一组,互为掩护,交替前进,这在巷战和攻城时极为有用。”
霍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躬身应道:“末将领命。”
他虽然不太明白这种战术的精妙之处,但对李烨的军事才能早已信服。
步兵训练区内,不再是简单的队列操练和个人武艺比拼,李烨引入了现代基础军事训练的核心,纪律、协同与体能。
骑兵营那边,情况稍显混乱。
战马嘶鸣,不少新兵因为紧张,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李烨皱了皱眉,对赵猛道:“骑兵不仅要练骑射,更要练马术。先让他们熟悉战马,做到人马合一,再进行下一步训练。另外,加入骑兵迂回包抄的战术演练,让他们明白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性。”
两千骑军,在李烨的坚持下,重点演练的不是传统的游斗骑射,而是更具毁灭性的集群冲击战术,墙式冲锋。
来自陷阵都的教官们,本身就以冲锋见长,但在李烨的现代理念指导下,他们的冲击变得更为科学和恐怖。
骑兵们被要求严格控制马速,前后左右保持几乎固定的距离,形成一堵高速移动、无可阻挡的铁墙。
“控缰!看齐!保持阵型!快就是乱,稳才是快!”
教官骑在马上来回奔驰,声嘶力竭地强调着要点。
弓箭手们则被集中起来,进行前所未有的齐射训练。
李烨摒弃了强调个人精准度的传统思路(并非完全放弃,而是作为补充),转而追求集团火力覆盖。
“弓仰四十五度!齐射—放!”指挥官令旗挥下。
霎时间,数百支箭矢腾空而起,划出整齐的抛物线,如同飞蝗般密集地落向远处的箭靶区域。
虽然并非每支箭都能命中靶心,但那片被覆盖的区域,绝对生机渺茫。
“速射!三连击!放!放!放!”命令接连不断。
弓箭手们拼命地抽箭、搭弦、开弓、释放,追求在极短时间内向敌军倾泻最大量的箭雨,最大限度地杀伤和压制敌人阵型。
霍存有时会看向那边,只见箭矢几乎连绵不绝地升起又落下,那场景让他这个步兵都感到一阵心悸。
文书营的训练与其他营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刀光剑影,只有笔墨纸砚。
罗隐正在教士兵们识字、算数、绘制地图。
李烨站在一旁,看着这些曾经的农民、流民,如今正认真地学习文化知识,心中感慨万千。
“主公,您让文书营学习这些,有什么深意吗?” 罗隐疑惑地问道。
李烨笑了笑:“文书营不仅要负责传达军令、记录战功,更要成为我们的智囊。我要让他们学习分析军情、制定战术,将来成为独当一面的将才。”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打算效仿古代的参谋制度,让文书营成为军队的大脑。以后,每次作战前,都要让他们分析敌我形势,提出作战方案,供我参考。”
罗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恍然大悟:“主公高见!这样一来,我们的决策就能更加科学、合理,胜算也会大大增加。”
在李烨的亲自指导下,他们学习更高效的文书传递、命令格式、地图绘制、情报汇总与分析。
李烨脑中浮现的是现代德军总参谋部的影子,他深知一个高效、专业的指挥系统对大军团作战意味着什么。
他开始有意识地向这些识文断字的文书兵灌输基本的军事常识、战术原则,甚至组织他们观摩演练,要求他们尝试撰写敌情分析和作战计划草案。
虽然目前还只是雏形,但一颗革命性的种子已然埋下。
李烨略微思考后,又对罗隐说道:“谛听都也要扩编,进行潜伏、密写、暗号、情报收集与传递的极端训练。他们分批潜往蔡州、汴州乃至更远的地域,像真正的鼹鼠一样深深嵌入敌人的腹地,建立情报网络,为未来的战略决策提供依据。”
“属下领命!”
罗隐不禁叹服,自从与李烨结识以来,这位年轻主公的奇思妙想层出不穷,但每一步都很有深意,实非凡人所能企及!
.....
训练场内,新兵王绪,此刻正咬着牙,与同队的袍泽扛着一根巨大的原木,在教官的厉声催促下于校场边缘奔跑。
他浑身早已被汗水和泥土浸透,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双腿沉重如灌铅。
“快!快!没吃饭吗?贼军杀来时,可不会等你歇口气!”教官的吼声如同鞭子,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只是每日开胃小菜般的体能训练。
随后是严苛到极致的队列训练。“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看齐!”这些简单到枯燥的口令被重复了千百遍,直至所有动作成为肌肉记忆,数千人如臂指使,整齐划一。
这里不是个人勇武的散兵游勇,而是令行禁止、移动如墙的铁血之师。
更让王绪和所有新兵感到新奇甚至起初有些别扭的是“三人小组”战术训练。
李烨将现代军队中最基础的战术单元概念提前千年引入。
每三人为一伍,进攻时呈三角阵型,一人主攻,两人侧翼掩护与策应;防御时则互相依靠,格挡、突刺、掩护,分工明确。
他们被要求同吃同住同训练,培养超越普通同袍的默契。
“这……这有何用?打仗不应该是将官下令,我们一拥而上吗?”王绪曾私下嘀咕。
但他的伍长,一名从锐士都抽调来的老兵,瞪了他一眼:“小子,牢骚话可以跟俺说,但大人的军令,就得一丝不苟地执行!俺在魏博跟着大人打过,就知道他这套玩意儿,能保命,更能杀敌!”
日复一日的磨合下,王绪渐渐感受到了这种训练的魅力。
当他在一次对抗演练中,下意识地格开“敌军”劈来的木刀,而身旁的队友几乎同时突刺“击杀”对手时,那种无需言语的信任与协同,让他第一次对“军队”这个词有了全新的理解。
他不再只是一个听令行事的士兵,而是一个精密杀戮机器中不可或缺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