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得知沈云归来的消息,欧阳州同毫不迟疑,当即策马出府。
欧阳公子与师爷紧随其后,三人快马加鞭、雷厉风行,那急切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面圣。
一时间,城中街巷出现了一幕奇景——
原本繁华的长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却忽然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不知在为何人让路。
“驾!”
马蹄声疾,尘土微扬。欧阳州同三人纵马穿街,直奔东城而去。
这般阵仗,引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议论四起:
“那不是欧阳大人吗?连护卫都没带,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难不成是知府亲临?听说州同大人即将升迁,或许是调令已到...”
“我看不然。以欧阳大人的稳重作风,岂会在此事上失礼?只怕....和裕王府有关。”
“裕王?老兄说笑了,那可是拥兵二十万的异姓王,神龙般的人物,怎会与欧阳府扯上关系?”
“嗨,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少打听为妙。”
“......”
梦泽城属鱼米之乡,物阜民丰,加上本朝风气开明,百姓闲来便好议论几句朝野传闻。
在众人注目与猜测声中,三人已抵达东城区。
没走多远,欧阳公子眼尖,望见街边馄饨摊的熟悉身影,顿时喜形于色:“是沈先生!他真的回来了!”
州同与师爷闻言,身形皆是一震,目光齐刷刷投向那里。
只见一白衣青年,安然坐于竹木长椅,正与卖馄饨的老翁闲谈。若非相识之人,只怕要当他是个寻常百姓。
“还等什么,我先去拜见先生。”
欧阳公子翻身下马,步履匆匆,便要上前行礼。
还是州同阅历深厚,抬手将其拦下。
他含笑走近,在邻桌主位从容落座,整衣敛袖,恭敬等候。
师爷心领神会,低声对欧阳公子道:“高人行事不同凡俗,贸然打扰反而不美,安静等候,方显诚心。”
听闻此言,欧阳公子满脸疑惑:不就是吃碗馄饨,有何深意?
师爷见状暗自一叹:宦海浮沉,需察言观色,公子还需历练啊。
若换作那些老练之辈,定会点头赞同,视为金玉良言。
但其实,沈云真就只为吃碗馄饨,哪知道他们这么能联想。
那卖馄饨的老者却已不安起来。
他常年营生,眼力精明,见这三人衣着不凡,顿时噤声,生怕冲撞了贵人。
沈云见此情形,放下竹筷,取出碎银置于案上:“这是馄饨钱,不打扰老丈了。”
说完拂衣起身,缓步离开。
欧阳州同连忙跟随,却始终有意落后一步,恭敬的像是个跟班。
沈云蓦然回首,淡淡道:“看来诸位是专程来寻沈某的。此处不便,换个地方再谈。”
他目光平静,却深邃如古井,仿佛能映出人心底的一切思量。
欧阳州同对上那双眼睛,心头一凛,只觉所有想法无所遁形,当即拱手道:“先生慧眼如炬。上回水患之事尚未道谢,在下已于府中略备薄宴,还望先生移步一叙。”
话音刚落,一队侍卫牵着马车自街口而来,时机衔接得恰到好处,滴水不漏。
沈云不再多言,举步登车,州同也含笑跟上。
至于欧阳公子与师爷,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只得骑马与车队随行。
可二人却毫无不满,反而一脸欣喜,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
不多时,车马抵达欧阳府。
刚进主厅落座,侍女便鱼贯而入,奉上美酒佳肴。不过片刻,圆桌已陈设得琳琅满目。
州同亲自起身,将一道鱼肴之首转向沈云——不知是何处习俗,以示尊崇。
“过于隆重了。”沈云神色依旧平静,“吾乃修行之人,凡事从简即可。”
欧阳州同闻言,当即会意,坦诚道:“是在下俗务缠身,难免沾染世故之气,还望先生海涵。”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沈云略一颔首,点到即止。
...
酒过三巡,宴席渐入正题。
州同神色一正,恳切道:“实不相瞒,在下小妹乃当今裕王妃。可近来不知何故,自一次赏花会后便心疾频发,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
“我知先生高风亮节,不重俗物,但恳请您出手相助。若有所需,欧阳府上下义不容辞。”
州同言辞恳切,将前因后果徐徐道来。
沈云听完,心神一动——欧阳家果然背景不凡。若能借此搜集灵材、炼制丹药,定能大大加快修行速度。
想到这里,他缓缓开口:“我不能打包票,得等看到病人后,才有定论。”
众人闻言,皆是大喜过望。
州同当即举杯相敬:“先生过谦了!有您出手必能马到成功,在下这便传信裕王府,安排诊治事宜。”
面对这等高人,他可不敢说什么上门看诊,万一怠慢了对方,那就欲哭无泪了。
欧阳公子也机灵了不少,亲自前去安排客房,心中暗喜:“终于能请教先生了,我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酒宴告终,沈云于欧阳府中住下,静心参悟近来所获。
......
...
数千里外,一座巨城依山傍水,盘踞于辽阔原野之上。
此城名为盛京,也有人唤作“胜京”,取意“胜于京华”,暗喻其繁华还在帝都之上。
盛京城乃东部十州的枢纽,寸土寸金,人烟稠密,行旅客贩皆来此讨生计,搏一个前程。
城市中心,有一座占地百亩的巨大府邸,建筑风格不同于朱门绣户,格局森严,气象峥嵘,隐隐透出一股沙场铁血之意。
——正是统率二十万边军的异姓王,裕王的府邸。
主殿高台之上,一人身披墨金蟒袍,迎风而立。
他面容不过三旬,乌发如瀑,可一双眸子却饱含沧桑,仿佛看透世情的老者,举止间自有雷霆之势。
手握一封书信,落款处“欧阳府”三字赫然在目。他阅信时,眼底似有精光流转,锐利如刃。
高台之下,几道魁梧身影耸立,渊渟岳峙,虽身处王府华庭,却身披玄铁重甲,煞气逼人,一望便知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片刻后,蟒袍男子放下信笺,声如龙吟,震人心魄:“传本王之令,起驾梦泽城。”
“谨遵王令!”
众将齐声领命,雷厉风行,偌大王府如一张拉满的强弓,蓄势待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