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规模不大，但在偏远地区已经很难得了。
他们这次来，目的很明确——招工。
轧钢厂分厂建在距离周家屯三公里的荒地上。
靠着各种优惠政策，新厂房很快建成。
现在他们也遇到了和红砖厂一样的问题——人手不够。
虽然从四九城调来了一批技术骨干，但这些只是火种。
长远发展还得靠本地人，毕竟外调的人迟早要回去。
当然，分厂未来也会引进其他地方的人才来增强实力。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建设阶段的人力缺口。
尽管市里派来了施工队日夜赶工，分厂领导还是对进度不满意。
于是派人去周边村庄招工。
轧钢厂开出的条件很优厚：包吃住，每月还有十元工资。
千万别小看这十元钱。
对一般工人来说，十块钱不算多，但在当地人眼里，这已经是不小的收入。
消息传到周家屯，不少村民动了心。
“包吃住还给十块钱？真的吗？”
“那还能骗你？老乡放心！”
下乡招工的工人笑着回答，顺手拍了拍旁边的穿制服的男人：“这位是咱轧钢厂的大厨，谭家菜、粤菜、鲁菜、本帮菜都会做！”
村民们看着这个中等个子、相貌普通的厨子——不像一般厨子那样肥头大耳。
“我是轧钢厂分厂食堂主任。”傻柱咧嘴一笑，“以后常来这儿采购，有好东西尽管留着，我出高价！”
赵江正在屋里翻看一本发黄的旧书。这几 ** 读了不少书，权当打发时间。
手里这本是从周蓉前几天搬来的箱子里翻出来的。那几个大木箱装着她和周秉义多年积攒的书，大多是文学作品，其余多是古籍。那个年代，能保住这些书实在不容易。
周蓉对文学的热爱说不清原因——或许是因为冯化成爱文学，又或者她先爱上文学才爱上冯化成。前几天她突然打开箱子，把藏书一本本拿出来抚摸。往事浮现心头，如今她更注重现实，那些飘渺的情怀早已淡去。但这些泛黄的书页，依然承载着她最珍贵的岁月。
真要丢掉，却又不舍。
最终，所有东西都交给了赵江。
“这些承载着我的过去。”
周蓉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这举动似乎有点傻。
但她就是想让赵江了解自己的一切。
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都要知道。
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安宁。
赵江正沉浸在阅读中。
他发现旧书确实有独特之处。
虽然都是故事，却藏着深意。
你可以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也可以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还可以返璞归真，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看到什么，全凭自己的心。
不是书本本身。
书只是一条路。
就像脚下的路。
路就在那里，通向哪里，全看你的脚步。
路的尽头，在你脚下，在你心里。
忽然。
有人敲门。
“天大的好消息！你的预言太准了，轧钢厂要来建分厂，咱们的砖有销路了！”
门外传来急促、兴奋、欢快的声音。
不用开门，赵江也能想象周蓉笑容灿烂的样子。
这次她押对了。
轧钢厂建分厂的消息，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红砖厂。
原本还担心销路和资金。
现在这些都不再是问题。
只要拿下这个大客户，所有困难都能解决。
周蓉喜出望外。
立刻跑来告诉赵江。
然而赵江的反应却让人意外，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开门时，周蓉几乎想要扑上去拥抱他。
赵江看着周蓉兴高采烈地重复刚才的话，这才发现他的神色不对。
“你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咱们的事业有了进展，能赚钱了，你不开心吗？”
“这离我们的计划又近了一步啊！”
赵江轻咳两声，说：“等生意谈成了再高兴也不迟。”
有些事提前说也没用，解释反而会让周蓉更困惑，不如让她自己去经历，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成长。
要打造天下第一村，可不是容易的事。
就像一座世界级的城市，如果里面空无一人，或者乌烟瘴气，街上的人像行尸走肉，那还能叫世界级城市吗？
不过是世界级的建筑罢了。
赵江见过这样的城市，表面热闹非凡，实则死气沉沉。
人们用厚厚的妆容掩盖疲惫的黑眼圈，越是掩饰，越显压抑。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只有村里的人真正有活力，村子才能真正活起来。
风可以吹灭蜡烛，也可以让火越烧越旺。
天下第一不该是负担，也不是荣耀，而是水到渠成的结果。
“这有什么谈不成的？你也太小看我了。”周蓉不以为然地说，“对了，轧钢厂总厂在四九城，你认识他们的人吗？要是能帮忙牵个线，我谈起来就方便多了。”
她显然误解了赵江的意思。
此刻她仍沉浸在兴奋中。
大概已经在勾勒未来的蓝图。
红砖厂是村办企业的第一桩。
作为首任厂长，如果经营得好，自然前途无量，凡事都能占得先机。
最重要的是这份荣耀别人无法拥有。
之前周蓉在村里的名声其实并不好。
后来虽然有所改变。
尽管如此，大家对她的认可还是不够全面，比不上李广发和宋高远，总差那么一点。
他太需要证明自己了。
“如果我出面，哪还轮得到你？功劳全归我，与你无关——你愿意吗？”
赵江早就看透了周蓉的想法。
他没有提可能和轧钢厂有旧怨，而是换了个说法暗示她。
这个激将法果然奏效了。
“也是，这事你别插手，帮了我要生气的。”
周蓉撅着嘴，语气里带着撒娇。
“建分厂本来就是为了锻炼你们，我不会干涉。除非遇到困难——那时再帮忙，免得你们说我冷漠。”
“哼！不会有我搞不定的事。”
周蓉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见轧钢厂的人了。
“你继续看书，我先走了。”
“轧钢厂来建分厂的人里，有几个看起来像你们大院的，我认出来了。”
郑娟奔波了一天。
傍晚回家时，第一句话就告诉赵江这件事。
村里有人看到傻柱在大量购买食材。
工人们刚到这里，对环境还不熟悉。相比四九城，这里条件艰苦，一切都得重新适应。如果伙食跟不上，工人的士气会受影响。
一旦影响生产，问题就严重了。
分厂负责人叫张志强。
赵江之前没见过他，也不熟。但既然轧钢厂派他来，说明他能力不错，而且在工人中有威望。否则光靠命令也难以服众，工作也难开展。
建分厂是大事，来的都是厂里的骨干。没有他们，轧钢厂的运作无法维持。
虽然选址偏僻，但附近二十里有一座大型煤矿，储量丰富，能开采几十年。炼钢主要用煤，这为生产提供了天然优势，既降低了运输成本，又保证了供应。
如果投产后生产不稳定，对销售将是致命打击。好在目前一切按计划进行，暂时不用担心。
世事难料，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这并不是说计划不重要，也不是说计划不能实现，而是强调在制定计划时总会遇到意外。如果计划太死板，没有弹性空间，细节都算得太细，这样的计划多半会失败。
相反，如果计划中留有余地，充分考虑可能出现的情况，并做好预案，执行效果就会更好。
从另一个角度看，企业的建立对当地经济有明显的推动作用。特别是在这个经济落后的地区，建一个大工厂会极大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可以想象，当资源型企业在这里扎根后，将形成良性循环，带动当地居民发展配套产业，无论是在工业还是商业领域。整个地区的繁荣将产生难以估量的乘数效应。
对轧钢厂来说，这同样是一个好消息，形成正向循环的发展模式。因此，在此设立分厂不仅是轧钢厂的计划，更是整个钢铁行业的战略部署。
当然，这些宏观决策已超出赵江目前的权限范围。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保轧钢厂分厂顺利建成。而他们这支开荒团队的重点，是在建设过程中同步发展村集体经济，借助轧钢厂的发展红利改善村民的生活水平。
在赵江驻村工作的几个月里，村子虽谈不上最繁华，但基本生活保障已经没问题。村里储备的粮食，都是赵江带领村民共同积攒下来的成果。老村长非常重视这些储备，深知粮食的重要性，平时从不轻易动用。
三年前的事情刚刚过去不久，人们对挨饿的恐惧还深深印在记忆中。
没有人愿意再忍受饥饿。
所以这次傻柱来收粮，比他预想的要困难得多。
村民们几乎都不愿意卖粮。
只有村长以村集体的名义，给了傻柱一千个鸡蛋和一千斤白面。
不过对傻柱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没有肉，但鸡蛋也是好东西。
再加上一千斤上等白面，工人们的伙食总算有着落了。
……
但这离傻柱的目标还差得很远。
他发现这个村子几乎家家都养鸡，可其他村子养鸡的却不多。
他特别想买几只鸡带回去。
刚来到这里，怎么也得宰只鸡请大伙儿吃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