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笋隘失守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龙潜谷蔓延,恐慌的情绪开始滋生。东北门户洞开,朝廷精锐随时可能长驱直入,直捣核心。内部分裂的伤口,在这一刻剧烈地疼痛起来。
“总兵头,黑蚊峒那群叛徒!我带人去平了他们!”岩鹰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率兵剿灭叛徒。
“不可。”楚骁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焦虑,“此刻分兵去剿叛徒,正中赵元朗下怀。他巴不得我们自乱阵脚,分散兵力。”
他走到沙盘前,石笋隘就像一把插向龙潜谷心脏的匕首。但……匕首既然已经拔出鞘,握柄也就暴露了出来。
“赵元朗得了石笋隘,必以为胜券在握,其主力注意力定然被吸引过来,企图从此处突破。”楚骁的手指在沙盘上石笋隘的位置重重一点,然后猛地划向西北方向,“而这里,他为了围困我们而拉长的防线,必然出现薄弱环节!”
他的手指落在了朝廷西北路军的侧后,一处名为“野狼谷”的地方。那里地势复杂,并非主要通道,因此朝廷驻军不多。
“我们要打这里。”楚骁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集中我们所有还能机动的精锐,绕过正面,突袭野狼谷,打穿他的包围圈。然后,不与他的主力纠缠,直插其后方粮草囤积之地——‘望乡堡’!”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 计划!放弃正面防守,以攻代守,直捣黄龙。一旦成功,不仅能迫使赵元朗回援,缓解龙潜谷正面压力,甚至可能焚毁其粮草,动摇其全军根基。但若失败,龙潜谷将因兵力空虚而瞬间陷落。
这是一场赌上一切的豪赌。
“妈的!拼了!”王五第一个响应,“总兵头,我带人当先锋!”
“我黑石峒的勇士,没有怕死的!”岩鹰也吼道。
老峒主、盘木长老等人经过短暂而激烈的争论,最终选择相信楚骁的判断。联盟最后的机动力量——由楚骁亲自率领,包括黑石峒、乌浒部、白鸟峒最精锐的四千战士,悄然集结,借着夜色和熟悉的山林小道,如同暗夜中的利箭,向着西北方向的野狼谷疾驰而去。
江南运河之上,程青的“闹海蛟”势力,也在进行着一场隐秘而关键的运作。
苏家遭难,程青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他深知苏家与岭南那位“萧远”的关系,也明白此事背后的政治意味。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他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网和金银,一方面在官场周旋,试图减轻对苏家的迫害,至少保住苏承宗等核心人物的性命;另一方面,则利用掌控的运河网络,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暗渡”。
数艘看似普通的漕船,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离开了苏家尚未被完全查封的几处隐秘码头。船上装载的,并非货物,而是苏家紧急转移出来的部分核心族人、账册、地契以及易于携带的金银细软。程青派出了最得力的手下和最可靠的船工,沿着错综复杂的支流汉港,避开主要关卡,将这些苏家的“火种”,秘密向南输送。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岭南。
这是一次风险极高的行动,一旦暴露,程青必将步苏家后尘。但他还是做了。乱世之中,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他这是在投资未来,也是在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运河的浊流,承载着江南世家的悲歌与希望,无声地流向南方。
楚骁率领的四千精锐,历经艰险,成功穿越了朝廷防线的缝隙,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了防守相对空虚的野狼谷。
驻扎在此的千余朝廷官兵根本没想到敌人会从背后杀来,仓促应战,一触即溃。联盟军队毫不恋战,迅速穿过野狼谷,如同脱缰的野马,直扑百里外的望乡堡。
消息传到赵元朗耳中时,他正在石笋隘准备发动对龙潜谷的总攻。闻讯后,他脸色骤变,又惊又怒。
“楚骁!安敢如此!”他万万没想到,处于绝对劣势的楚骁,竟敢放弃防守,倾巢而出,直捣他的后方。
望乡堡囤积着支撑十万大军数月作战的粮草,若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得不立刻暂停对龙潜谷的进攻,急令主力回援,同时严令沿途兵马拦截楚骁。
然而,楚骁的行动太快,太出乎意料。联盟军队一路势如破竹,连续突破数道仓促组织的拦截,兵锋直指望乡堡。
一场关乎后勤命脉的攻防战,在望乡堡下爆发!楚骁身先士卒,联盟战士舍生忘死,猛攻堡寨!
也就在此时,龙潜谷正面压力骤减。老峒主等人抓住机会,组织留守部队发起反击,甚至一度夺回了石笋隘部分外围工事。
赵元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回救粮草,则龙潜谷攻势前功尽弃;不管粮草,则大军有崩溃之危。
整个岭南战局,因楚骁这惊天一击,被彻底搅动。
然而,就在楚骁猛攻望乡堡,战事最为焦灼之际,一骑快马带着浑身血污,冲破重重阻隔,带来了一个让楚骁心头巨震的消息——龙潜谷方向,出现了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正在与朝廷留守部队交战!看旗号……似乎是……西州?!
西州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