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炮不是唯一,在基地核心指挥部的一间会议室内,一场关乎未来医疗物资保障的关键会议正在进行。
主持会议的是左玉波,他面前摊开着厚厚一摞文件和图纸。
与会者除了柯明义、欣曦月,还有来自欧洲、美洲的几位化学工程和机械自动化专家,以及基地医药厂和机械厂的主要负责人。
“各位,今天这个会,只有一个主题,”左玉波开门见山,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文件,
“就是落实柯老板年前提出的要求,对咱们的磺胺生产线,进行一次彻底的升级换代。”
他看向医药厂的厂长,一位姓刘的老技术干部:“老刘,你先说说咱们现在的情况。”
刘厂长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点无奈:“左主任,各位专家,咱们现在的磺胺生产,全靠那几条中小型生产线撑着。
工人们三班倒,干劲是没得说,但工艺不高,纯化步骤有些繁琐,产量实在是到了瓶颈,批次不太稳定,良品率上不去。”
一位来自德国的化学专家,穆勒博士,用带着口音的中文接口道:
“刘厂长介绍的情况,我考察后也看到了。
现有的发酵和合成工艺,效率不高,杂质控制依赖人工经验,这是导致产量和品质不稳定的核心原因。
在我的祖国,类似的化工厂早已开始采用更先进的连续流反应和自动控制系统。”
旁边一位从美国“邀请”来的自动化工程师,詹姆斯,立刻点头附和:
“人工操作不仅慢,而且容易出错。
我们可以设计一条集成的流水线,从原料投加、反应控制到结晶、干燥、分装,全部实现机械化和仪表监控。
关键节点安装自动阀门和流量计,减少人为干预,这样不仅能大幅提升产量,质量的一致性也能得到保证。”
柯明义坐在主位,认真听着,这时插话:“詹姆斯先生,穆勒博士,如果按照你们的设想,建设这样一条大型半自动化生产线,预计产量能提升多少,周期需要多久?”
穆勒博士和詹姆斯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由穆勒回答:
“柯先生,根据初步测算,一条现代化大型生产线的月产量,可以达到五百公斤到一吨,是现有产量的十倍以上!而且产品纯度会更高,更稳定。”
他话锋一转,“但是,建设和设备调试周期会比较长,预计需要六到八个月,这期间,原有的生产线不能停,必须保证前线的基本供应。”
“周期不是问题。”柯明义果断地说,“十倍以上的产量,这意味着能多挽救成千上万战士的生命,这个投入,值!”他看向刘厂长,“老刘,你的意见呢?”
刘厂长脸上既有兴奋也有担忧:“老板,左主任,产量能上去,我举双手赞成!
就是,这新技术,新设备,咱们的工人能操作得了吗?
别到时候机器建好了,没人会开,那可就抓瞎了。”
一直安静听着的欣曦月开口了,她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刘厂长的担心很有道理,新的生产线对操作人员的素质要求肯定更高。
我建议,采用‘新旧结合,以老带新’的办法。
保留我们现有的中小型生产线,它们有两个重要作用:
第一,在大型生产线建成前,继续承担生产任务,保证药品供应不断档。
第二,这些现有生产线,就是最好的培训平台。”
她看向柯明义和左玉波,继续阐述她的想法:
“我们可以把现有生产线进行一些小改造,模拟大型生产线的一些关键操作单元。
然后,从现有工人里选拔一批文化基础好、学习能力强的骨干,
再由穆勒博士、詹姆斯先生他们进行系统培训,讲解新工艺、新设备的原理和操作规范。
让这些骨干在现有生产线上进行实战化练习。
等大型生产线建成,这批骨干就能直接上岗,成为新线的核心操作员和技术员,再由他们去带新人。”
“这个办法好!”左玉波立刻表示赞同,
“既保证了当前生产,又培养了未来所需的人才。
老刘,你就把现有的生产线当成咱们医药厂的‘黄埔军校’,给我狠狠地练出一批精兵强将来!”
刘厂长这下放心了,用力点头:“没问题,有方向就好办,咱们厂里的小伙子、姑娘们,学习劲头足着呢!”
詹姆斯也笑着补充:“欣医生的方案非常棒,在实际设备上训练,是最好的学习方式。
我们可以在设计新生产线时,就考虑到操作和维护的简便性,并编写详细的中英文对照操作规程和故障排查手册。
我和我的团队会负责到底,确保你们的人能够完全掌握。”
柯明义见讨论得差不多了,便做了总结性发言:“好,那就这么定了,这个项目,命名为‘磺胺一号’扩产工程,下面我明确一下分工:”
“一,总体设计和核心技术,由穆勒博士、詹姆斯先生为首的海外专家团队负责,基地所有技术资源,随你们调动,必须全力配合。”
“二,现有生产线的维持和骨干培训,由刘厂长负总责,欣曦月负责协调医疗标准和培训体系的建立。”
“三,新生产线所需的非标设备制造、安装调试,由机械厂张泽远总工牵头,按照詹姆斯团队提供的图纸和要求,保质保量完成,需要什么材料、人手,直接报给左玉波。”
“四,左玉波,你负责总协调和资源保障,资金、物资、人员调配,你一手抓,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直接找我。”
他目光扫过全场,语气严肃起来:“同志们,磺胺是前线急需的救命药,多生产一克,可能就能多挽回一位英勇战士的生命。
这项工程,意义重大,我只要求四个字:快、好、省、稳。
既要尽快建成投产,又要保证质量可靠,还要注意节约资源,最后务必确保过程平稳,新旧产能顺利衔接。
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与会众人齐声应答,脸上都充满了干劲儿。
会议结束后,整个基地与医药相关的部门都高速运转起来。
张泽远立刻带着机械厂的精兵强将,与詹姆斯团队泡在了一起,对着复杂的图纸和参数,反复讨论、修改设计方案。
车床的轰鸣声日夜不息,一个个符合新工艺要求的反应釜、输送管道、结晶罐等大型部件的毛坯被陆续加工出来。
医药厂那边,刘厂长和欣曦月雷厉风行地选拔了第一批五十名培训骨干。
穆勒博士在临时布置的教室里,用生硬的中文夹杂着大量的化学公式和示意图,深入浅出地讲解着新的合成路线和纯化原理。
詹姆斯则带着人在现有的生产线上,指导工人们安装他设计的简易模拟控制面板,练习仪表读数、阀门调节和故障应急处理。
车间里,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年轻的女工围着詹姆斯,努力理解他口中的“pId控制”、“流量反馈”等陌生词汇,手里还不停地记着笔记。
老师傅则和穆勒博士争论着某个温度控制点是凭经验准还是看仪表准,往往在激烈的讨论后,老师傅不得不承认,那个冷冰冰的指针,确实比自己的手感更可靠。
左玉波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在各个部门之间协调穿梭,确保钢材、铜材、仪表、电线等物资能及时到位,同时还要安排好海外专家和培训工人们的生活,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柯明义也时常会到医药厂和机械厂转转,他不怎么干涉具体事务,只是看看进度,问问困难。
时间在忙碌中飞快流逝。
当山谷外的冰雪消融,草木泛绿时,在原有厂房旁边,一座新的、更加高大宽敞的厂房已经拔地而起。
内部,巨大的反应罐、纵横交错的管道、银光闪闪的离心机和干燥塔已经安装就位,工人们正在詹姆斯团队和第一批培训骨干的指导下,进行最后的管线连接和仪表校准。
初夏的一个清晨,阳光透过新厂房高窗洒进来,照在擦拭一新的设备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所有人,包括柯明义、左玉波、欣曦月,以及所有参与了这项工程的中外技术人员和工人们,都聚集在这里,紧张地等待着。
刘厂长看了一眼柯明义,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深吸一口气,洪亮地喊道:“‘磺胺一号’新生产线,首次联动试车,启动!”
随着总电闸合上,低沉的电机轰鸣声响起,原料按照预设的程序被泵入反应釜,仪表盘上的指示灯依次亮起,数值稳定跳动。
管道中传来液体流动的汩汩声,整个系统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几个小时过去,当第一批雪白、细腻的磺胺粉末从干燥塔的出料口缓缓流出,经过检测,纯度完全达标时,厂房里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工人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穆勒博士和詹姆斯也用力地握着手,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柯明义走到出料口,用手指捻起一点纯净的磺胺粉末,对身边的左玉波和欣曦月感慨道:“看看吧,从今天起,我们的战士,能更多一份生命的保障了。”
欣曦月看着眼前这台庞大而精密的“救命机器”,轻声而坚定地说:“这只是开始,有了这条线和培养出来的人,我们将来还能生产更多、更有效的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