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军在太平洋上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过了大街小巷。
这回,老百姓们的反应可跟以前不一样,没多少忧心忡忡,反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村口的大槐树下,闲汉王老五把破草帽往后脑勺一推,唾沫横飞:
“嘿!你们是没听说!洋人那铁甲船,好家伙,跟小山似的,让小鬼子咚咚几下,全给凿沉到海里头喂王八啦!”
“真的假的?洋人不是很厉害吗?”旁边有人搭茬。
“厉害顶个屁用!”
王老五一拍大腿,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在咱这儿横,到了海上,不照样被小鬼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这叫一物降一物!哈哈!”
镇上茶馆里,说书先生也不讲《三国》了,醒木一拍,直接拿最新战事当段子。
“列位看官,您可知那西洋的航母,何等威风?可在咱们东洋太君……啊呸!
在小鬼子那群疯狗面前,那也就是个移动的活靶子!
只见那天上乌鸦鸦全是鬼子飞机,俯冲下来,
咻——轰!
一艘没啦!
再咻——轰!
又一艘没啦!
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全掉海里了!”
底下的茶客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爆发出哄笑和叫好声。
是不是真的死了多少人,他们没概念;
沉了多少船,他们也想象不出来。
他们只知道,平时鼻孔朝天的洋大人,这回可是结结实实栽了个大跟头,跟咱们一样,被小鬼子揍了!
这简直是大快人心!
“该!让他们以前瞧不起咱们!这回自己也尝到滋味了吧?”一个老农呷着劣质的茶水,咧着嘴笑。
“就是!让他们也尝尝小鬼子的厉害,省得老觉得咱们不行。你看,他们不也一样拉稀?”旁边的人立刻附和。
小孩子们不懂大道理,只知道大人们都在笑,也跟着在街上疯跑,模仿着飞机轰炸的声音:
“咻——轰!
美国船沉喽!
咻——轰!
英国船没喽!”
另一座茶馆,
跑堂的伙计提着长嘴铜壶,穿梭在茶桌间,嗓门都比往日亮堂了几分:
“开水——来喽!各位客官听着新鲜事儿,慢用慢用!”
角落里,几个老茶客摇头晃脑。
“李爷,您给分析分析,这洋人的大船,咋就那么不顶事儿呢?”
被称作李爷的瘦干老头儿,以前在码头上见过洋轮船,此刻俨然成了权威。
他慢悠悠呷了口茶,眯着眼: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
洋人的船,在咱们江里河里是横着走,可到了那汪洋大海,风高浪急,它就得晕菜!
小鬼子那是什么?
海里的泥鳅,滑不溜秋,专钻浪底子!
洋人那傻大个,可不就等着挨揍嘛!”
“高!李爷实在是高!”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竖起大拇指。
这分析靠不靠谱没人深究,但听着就是来劲!
这种快乐,没多少深度,甚至有点“缺德”。
但在长期被战争阴云笼罩、活得憋屈又压抑的底层百姓心里,这无疑是一剂苦中作乐的良药。
自己天天在泥潭里打滚,忽然看见几个穿绸缎的也摔了满身泥,
那种微妙的心理平衡,让他们在沉重的岁月里,难得地找到了一点戏谑的乐趣,仿佛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于这失败背后意味着什么?
国际局势会如何?
他们才懒得想。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今天,有洋人的笑话看,就是件值得乐呵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