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时候,何振军匆匆跑来了,脸上带着喜色:“柯兄弟,找着了!那铁匠师傅叫孙大锤,我跟他约好了,下午在茶馆见面!”
一听找到铁匠了,柯明义赶紧问:“何兄,这孙师傅是啥情况?好打交道不?”
何振军擦了把汗。
“这人是本地的,四十来岁,孤家寡人,以前在大工厂打过铁,专做农具和小铁器。就是脾气倔,一直和厂里的领导不对付,最后被赶了出来,昨天我找着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城外废铁堆里捡东西,我跟他说有活干,他还不信,以为我骗他!”
柯明义点头:“嗯,这都能在厂里干那么久,手艺指定差不了。下午见面的时候,咱态度放好点,只要他手艺行,待遇不是问题。”
两人约好下午申时在之前的茶馆见面,何振军又忙着去报社上班,就先走了。
柯明义回院里看刘老根干活,老木匠手脚是真麻利,一上午的功夫,已经把几块松木刨得平整光滑,还画好了木盆的样式,正准备开榫卯。
“刘师傅,歇会儿喝口水?”柯明义递过去一碗凉井水。
刘老根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抹了把嘴:
“柯老板,您放心,这木盆我三天就能做出十个,保证不漏水,比市面上卖的结实!”
“不急,您慢慢来,别累着。”
下午,柯明义提前到了茶馆,点了壶茶,还叫了两盘酱牛肉、一碟花生米。
没等多久,何振军就领着个壮汉来了。
这壮汉个头得有一米八,膀大腰圆,看起来有点凶。身上穿的短褂洗得发白,却很干净,手里拎着个铁锤,锤头磨得发亮,一看就是天天用的。
“柯兄弟,这就是孙大锤孙师傅!”何振军赶紧介绍。
孙大锤没说话,就是上下打量柯明义。
柯明义赶紧站起来,笑着递烟:“孙师傅,久等了!快坐,我点了些菜,咱边吃边聊。”
孙大锤没接烟,也没坐,瓮声瓮气地问:“你就是要找铁匠的?想做啥活?给多少钱?”
这性子是真直,柯明义也不绕弯子,直接说。
“孙师傅,我想做些农具,比如锄头、镰刀,还有些小铁器,比如铁钩子、马掌。要是做得好,以后还想做更复杂的。工钱方面,我给您一个月三块大洋,管两顿饭,您看咋样?”
三块大洋?何振军都愣了——这比刘老根还多五毛,在北平,就算是熟练铁匠,一个月也就两块大洋顶天了。
孙大锤也愣了,盯着柯明义看了半天,才开口:“你小子没骗我?我在工厂当师傅的时候,一个月才两块五,你这儿给三块?”
“没骗您!”
“我知道孙师傅是有真本事的人,您值这个价。而且我跟您说句实话,我做这些东西,不光是为了挣钱,以后要是有机会,还想给抗日的弟兄们做点实事,比如修修武器、打打刀具啥的。”
提到抗日,孙大锤的眼神柔和了些:“你想打小鬼子?”
“当然想!”
“我家里有亲戚在东北,现在生死不明。小鬼子占咱的地,杀咱的人,咱不能看着!”
孙大锤攥紧了手里的铁锤,满脸的凶气。
“我一直都看不惯小鬼子,就因为这个,一直不给他们打东西,最后搓串那老混蛋把我赶出来。”
“要不然,只是吵吧吵吧,就那见钱眼开的老混蛋,哪里会赶我出来,那小鬼子还放话不让其他厂收我,只能靠捡废铁混口饭吃。”
柯明义赶紧说:“孙师傅,要是您信得过我,就来我这儿干!咱不光能挣钱,以后总有机会给弟兄们、给您儿子报仇!”
孙大锤盯着柯明义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把铁锤往桌上一放:“行!敢收我,我就信你小子一次!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别那小鬼子一来,你也赶我出去。”
“您放心!我柯明义要是做那事儿,天打五雷轰!”柯明义赶紧表态。
孙大锤这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酱牛肉,嚼得满嘴流油:“这肉真香,我快俩月没沾荤了。”
柯明义赶紧给他倒酒:“孙师傅,您多吃点,不够咱再点。您啥时候能来干活?我那边准备了铁匠炉,就是缺您这样的师傅。”
“明天一早就来!”孙大锤一口干了碗里的酒。
“我就住在城外破庙里,没啥东西,拎着锤子就能走。”
三人边吃边聊,孙大锤话不多,但句句实在,柯明义问他打铁的门道,他都一一解答,还说以后能试着打些简单的刀具,比如菜刀、柴刀,要是有合适的钢材,甚至能打大刀。
吃完饭,柯明义付了钱,又给孙大锤拿了一块大洋:“孙师傅,这钱您先拿着,买点换洗的衣服,明天来的时候别委屈了自己。”
孙大锤愣了愣,没接:“我还没干活,不能拿你钱。”
“这是我一点心意,不算工钱。”柯明义硬塞到他手里,“您要是不收,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孙大锤攥着大洋,闷声说了句:“行,我收了!咱们朝后看。”
送走孙大锤和何振军,回到小院,刘老根已经把第一个木盆的雏形做出来了,盆壁光滑,榫卯严丝合缝,看着就结实。
“刘师傅,您这手艺真是绝了!”柯明义赞不绝口。
刘老根笑着说:“明天孙师傅来了,让他给盆底加个铁箍,更结实,能用好几年!”
柯明义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咱们做出第一批货,就通过何兄的渠道卖出去,先挣第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