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下了朝,家都没回就坐着马车出城,直接去了神兵坊。
而去往定国公府参加寿宴的。只有老夫人一人,由白沐阳驾车。
才刚到永安街,就被眼前的影象震撼到了。
宽大的街道,竟被数百辆马车塞的水泄不通。人吼马嘶,比菜市场还乱。
此时,任凭你官有多大,马车有多豪华,反正就是过不去。
老夫人掀开帘子,坐到了车厢门口。
看着车外热闹非凡,不由感叹不已。
白沐阳回过头,脸上透着温和的笑意:“小姐,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啊。”
“嗯,是不一样。”
“呵呵,如今侯爷已入朝为官。假以时日,建功立业,我们长庆侯府也不会差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沐阳,你总盼着他出人头地。可我却觉得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哪怕是等到后代没了爵位,那还不是有老王爷获封的田产,当个小地主,也没什么不好。”
闻听此言,白沐阳有些怜惜。小姐生于小富之家,奉行小富即安,却没有居安思危的觉悟。
以往长庆王还在世时,王府门前,门庭若市。这才传到第三代,就已天差地别,门可罗雀。
若是再不奋发图强,恐怕都等不到爵位消散的那一天,“长庆”二字便已不复存在。
但他不忍心让侍奉了几十年的小姐背负这沉重的负担,不由笑道:
“小姐说的是,什么大富大贵咱不奢求,平平淡淡才是真。”
老夫人一听,不由笑了:“‘沐阳,你要是个姑娘就好的,你我肯定是最要好的姐妹。”
“我是男人,有力气,能保护小姐,不是更好吗?”
拥挤的马车缓缓朝前蠕动,太阳高高升起,晒的空气都仿佛要着火。
老夫人转身拿了把绣花团扇,轻轻扇着风。
“你不说,我都忘了,年轻时你可还习过武。都这么多年了,还没荒废呐。”
“不能,怎么能荒废。”
白沐阳笑的很开心,小姐,我这一身武功,本就是为你而学。只要我还在世一天,就不会荒废。
主仆二人正说说笑笑,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哟,这是谁家的马车,如此寒酸破败,也好意思跟我并行。真是一股穷酸味,臭不可闻。”
白沐阳闻言,不由扭头看去。
只见半尺开外,一辆豪华马车几乎与他齐头并进。
车帘掀起,从窗口探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胖脸来,头上的珠钗,簪花等等,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脑袋。
随着她那大脑袋露出的一截衣领,白沐阳一眼就认出,那是用来自南蛮的香云纱制作而成。
价值万金。
“看什么看,穷逼土老冒。看你一眼,都污了本夫人的眼睛。”
“你...”白沐阳大怒。
老夫人一看,赶紧按住他的肩膀,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随即,弯腰钻出马车,来到车辕上,朝那胖妇人微笑着说道:
“这位夫人,马车太多,挤到夫了,实非我所愿,还请夫人见谅。要不,您先请。”
胖妇人拿鼻孔看人,冷哼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民有资格与本夫人说话。”
说着,看向跟在车边的护卫:“来啊,把他们给我拖下车,打一顿再丢出去。至于这辆破马车,就给本夫人砸了。”
“‘你敢!”白沐阳真的怒了。
此见那名护卫真就要上来动手,连忙把老夫人挡在身后,紧握着手里的鞭子。
“我劝你不要忘了今天是老公爷的寿辰,你要是敢胡,就不怕进去吃牢饭吗?”
胖妇人越发不屑,规矩法纪,那是给穷人立的。
“你个老东西,知道本夫人是谁吗?也敢用吃牢饭来威胁我。”
白沐阳呵呵一笑:“那敢问夫人是谁?”
“土鳖,说出来吓死你。老娘的哥哥是帝都前卫营都指挥使统领,是当今陛下跟前的红人,如今更是皇商周家的当家主母。”
“老娘打你们怎么了,砸你的车又怎么了?惹到老娘,算你们倒霉。”
白沐阳微微一惊,帝都五卫统领,可都是正三品官。
如今朱温也不过才领了个五品郎中,若不加上侯爷身份,实在比不了。
不过,就算再落魄,那也是贵族。
不是一个三品统领就能欺负的了的。
再说了,这还只是他的妹妹,一介商贾主妇。
“哼,那你可知马车里坐的是谁?”
“谁啊。”胖妇人轻蔑一笑:“你说出来,看吓不吓得倒老娘。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你们就等着下狱吧。”
白沐阳从车辕上站起身,朝着皇宫方向一抱拳,傲然道:“车内坐的可是.....”
然而,话未出口,便见一大群巡城司的的人浩浩荡荡冲进人群。
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帮忙控制躁动不安的马匹。
转眼间,就有两人来到白沐阳和胖妇人之间。
“哎,你,说你呢。”一名兵卒拿刀柄指着白沐阳:“说你呢,快坐下,老胳膊老腿的,站车上也不怕摔下来。”
说着,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
顿时,马儿一声长嘶,拉着马车踢踢踏踏往前疾走。
有人维持秩序,永安街很快就畅通起来。
胖女人放下帘子,哼了一声:“阿四,等今日宴会结束,给老娘查。”
“‘是,夫人。”跟在车旁的护卫应了一声,残忍的看向前方渐行渐远的马车。
今日定国公府装饰一新,富丽堂皇。
为祝寿辰,还特意开了中门,来的宾客都由中门而入,极显诚意。
白沐阳是仆人,不能跟随老夫人入府,赶着马车去了专门为仆人准备的宴席场地。
而老夫人便只能独自抱着一个长条木盒,随着入府的人潮,缓步前行。
在府门两旁都设有礼金执事,以及一个唱?的下人。
每一个人进府送上贺礼,执事都会分毫不差的记录,再由下人高声喊出来。
听着一声声的高呼,老夫人不由紧了紧怀中的木盒。
相比于那些达官贵人送的贺礼,她带来的实在有点寒酸。
“皇商周家夫人到,送上黄金千两,东海上等珍珠一斛。”
老夫人不由扭头看去,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恰巧与那胖妇人对视在一起。
与此同时,执事先生抬起头来,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老夫人?”
“哦,啊。老身乃是长庆侯朱温的母亲,代子朱温送上已故长庆王字画一幅,以贺徐老国公福寿绵延,如南山青松。”
执事先生微微一怔,他可是礼部专司记录的一名刀笔吏。对于朝堂百官的家底都门清。
于是,大手一挥,写道:一品诰命,长庆公夫人送上长庆王亲笔字画一幅。
唱?下人一看,照着一字不落,扯着嗓子高喊出来。
另一边,胖妇人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得意不再。
一品诰命夫人,岂是她能惹得起的。
老夫人见状,浅浅一笑。
沐阳总以为我看不清形势,还是那个小富即安的大小姐。
若是那样,我又怎会让温儿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