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陆家嘴,周氏庄园。
夜色下的庄园静谧而奢华,仿佛与世隔绝的堡垒。书房里,周志远刚结束一个关于集团海外资产重组的越洋视频会议,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窗外是璀璨夺目的浦江夜景,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巴黎那边的进展。距离张望和周健他们抵达巴黎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有初步消息传回了。
他拿起私人手机,正准备拨给张望询问情况,手机却先一步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正是张望的加密号码。
周志远立刻接起,语气沉稳:“小望,情况怎么样?念安有消息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张望平日冷静镇定的声音,而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仍能听出巨大震动和急促的语调,背景音里似乎还有隐约的混乱声响和……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姨夫……”张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找到念安了……人救出来了……”
周志远心中一松,但下一秒,心又猛地提了起来!张望的语气不对!
“但是……姨夫……”张望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艰难万分地挤出后面的话,“……小健他……他为了救念安……中枪了……重伤……正在抢救……情况……非常危险……”
“轰——!!!”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周志远头顶炸开!
他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中枪?重伤?危险?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他那个从小被他严格要求、偶尔叛逆却始终是他骄傲的长子?那个刚刚还在杭州为项目奔波、生气勃勃的儿子?此刻在万里之外的巴黎,生命垂危?
一股难以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攫住了周志远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另一只手猛地撑住沉重的红木书桌,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爆出青白色。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他粗重得可怕的喘息声。
几秒钟后,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彻骨的杀意如同海啸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整个书房!桌上的文件无风自动,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
他的眼睛瞬间布满骇人的血丝,原本深邃沉稳的目光变得如同狂暴的凶兽,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和暴怒!
“徐——宏——!!” 一声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血腥味的低吼,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震得书房嗡嗡作响!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一直如同影子般静立在书房角落的阿力,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异常低沉、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碎后迸出来的:
“阿力!!!”
阿力早已察觉不对,在周志远脸色骤变的那一刻就已悄然上前一步,此刻立刻应声:“远哥!”
“给我接民航总局局长专线!不!直接联系空管和战区!给我申请一条最快速度的、直飞巴黎的紧急航线!动用一切资源!我要专机在一个小时内准备好!所有机组人员就位!”周志远的语速快得惊人,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甚至近乎疯狂的决绝,“我要亲自去巴黎!现在!立刻!马上!!”
阿力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或质疑,立刻重重点头:“是!我马上办!”他深知此刻任何劝阻都是徒劳,转身就到一旁拿起保密电话开始迅速联系。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周志远的妻子张晓云端着一杯参茶,恰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本是担心丈夫熬夜辛苦,想来送杯茶,却刚好听到了周志远那最后几句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命令,以及“巴黎”、“专机”、“立刻”这些字眼,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丈夫那张从未有过的、惨白如纸却又扭曲暴怒的脸!
女人的直觉让她心头猛地一沉,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温热的茶汤溅湿了她的裙摆也浑然不觉。
“志远?!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巴黎?是不是小健……小健他怎么了?!”张晓云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周志远的胳膊,手指冰凉。
周志远看到妻子,眼中那疯狂的杀意勉强收敛了一瞬,但痛苦和焦灼却更加汹涌。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晓云……你……你先别急……小健他……在巴黎受了点伤……”
“受伤?什么伤?!严重吗?为什么要你立刻飞过去?!你告诉我实话!”张晓云不是普通家庭主妇,她是和周志远一起经历过风浪的女人,瞬间就从丈夫异常的反应和急促安排专机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周志远知道瞒不住,看着妻子惊恐绝望的眼神,他的心如同被刀绞一般,艰难地开口:“……是为了救念安……中了枪……正在抢救……”
“中枪?!”张晓云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差点晕厥过去。周志远连忙一把扶住她。
“我的儿子……小健……”张晓云瘫在丈夫怀里,瞬间泪如雨下,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我要去……志远,我跟你一起去巴黎!我现在就要去看我儿子!”她抓着周志远的衣服,如同抓着救命稻草,语气充满了母亲不顾一切的急切和恐慌。
“不行!”周志远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将妻子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双手用力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不能去!留在家里!”
“为什么?!那是我儿子!他生命垂危啊!我怎么能不去?!”张晓云激动地哭喊起来,试图挣脱。
“就是因为他生命垂危,那边现在一片混乱!你去能做什么?!除了让我分心照顾你,你还能做什么?!”周志远低吼道,他知道这话很伤人心,但此刻他必须硬起心肠,“巴黎现在就是龙潭虎穴!徐宏那条疯狗还在垂死挣扎!他刚对小健下了手,你去太危险了!”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但依旧坚决:“而且,家里不能没人!李梅还需要你照顾!她情绪刚稳定一点,不能再受刺激!你留在家里,稳住大局,等我消息!”
“李梅……可是小健……”张晓云心如刀割,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儿子,一边是同样可怜需要庇护的姐妹,巨大的痛苦和矛盾几乎将她撕裂。
“我会带最好的医疗团队过去!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救小健!一旦他情况稍微稳定,只要有一丝可能,我立刻安排专机送他回国治疗!听话!在家等着!”周志远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轻轻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动作却因为内心的焦灼而有些僵硬。
这时,阿力已经快步走了回来,低声道:“远哥,航线已经特批,飞机和机组四十分钟后可以在浦东机场准备好。医疗小组正在赶往机场汇合。”
周志远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妻子,狠下心肠,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志远!你一定要把儿子平安带回来!一定!”张晓云瘫在沙发上,对着丈夫的背影发出泣血的呼喊。
周志远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更快地走了出去。阿力紧随其后。
庄园外,车队早已发动。周志远坐进车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的暴怒和杀意再也无法掩饰。
“通知我们在法国所有的人,动用一切手段,给我把徐宏挖出来!我要他死!”他对阿力冰冷地下达命令,声音里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是!”阿力沉声应道。
车辆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庄园,朝着浦东机场疾驰而去。
车窗外的上海夜景飞速倒退,周志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但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眼皮,泄露了他内心正在经历的惊涛骇浪。
儿子重伤的噩耗如同尖刀剜心,而复仇的火焰,已经将他的理智灼烧得只剩下最冰冷、最坚硬的杀意。
巴黎,不再是商业博弈的战场,即将成为一位父亲为子复仇的血色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