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中央巡捕房,林一临时实验室。
无影灯下,工作台上摆放着几样新证物:
1. 从亨利夫人尸体旁提取的染血账簿第七页复印件(原件封存)。
2. 墙壁血符刮痕处提取的微量物质(经检测含微量镍铬合金碎屑)。
3. 韩笑带回的矮小杀手身上的暗纹信纸(带红圈三角)及船票残片。
4. 温室内发现的沾泥鹤嘴锄及麻绳。
林一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证物间游移。
他拿起那张染血的账簿第七页复印件,用高倍放大镜仔细审视页脚那行几乎被忽略的蝇头小字:
“温室…玛利亚…南洋…”
“南洋…”
林一低声自语。他立刻联想到船票残片上的“香港至…”。
香港是当时通往南洋的重要中转站!
他拿起韩笑带回的暗纹信纸(带红圈三角),
与之前实验室收到的空白警告信(同样带红圈三角)进行比对。
纸张质地、暗纹图案完全一致!符号绘制手法也高度相似!出自同一来源!
“矮小杀手…携带红圈三角信纸…执行灭口任务…
与管道窃贼体型吻合(侏儒)…携带同款麻绳和油脂瓶…”
林一脑中迅速串联,
“他就是钻入金库的‘幽灵’!受‘红圈三角’指令行事!”
“玛利亚…”
林一的目光转向温室的证物。他拿起那把沾泥的鹤嘴锄,仔细观察锄尖。
在锄刃与木柄接合处的缝隙里,他敏锐地发现嵌着几粒极其微小的、深蓝色的…陶瓷釉碎片?!
林一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用超细镊子夹取碎片,置于高倍显微镜下。
视野中——碎片边缘锐利,断面新鲜。
釉色是深沉浓郁的钴蓝色,釉层肥厚,釉下可见极其细腻、
如同发丝般流畅的缠枝莲纹线条,胎质洁白细腻,烧结度极高!
青花瓷碎片! 与苏州河沉尸案、陈府案中出现的精良仿古青花瓷片特征高度吻合!
“青瓷会!”
林一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红圈三角…青花瓷片…再次交汇!
他立刻拨通电话:
“韩笑!玛利亚的温室!重点搜查是否有青花瓷器!尤其是…带有‘柒叁乙玖’类似刻痕的!”
电话那头传来韩笑急促的声音:
“正在搜!卧室梳妆台抽屉暗格里…发现一本…密码本!
像是…通讯用的代码本!还有…几张…撕碎的船票存根!目的地…新加坡!”
“新加坡…南洋…”
林一脑中电光火石!
“花粉…卡特兰…原产巴西…但南洋气候也适宜…大量种植园…
玛利亚的‘南洋’线索…指向供货或联络渠道!”
“还有!”
韩笑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
“在工具房角落…一个破麻袋下面…挖出个坑!里面…埋着个东西!”
“什么东西?”
林一追问。
“一个…摔碎了的…青花瓷罐!”
韩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看碎片…跟我们在苏州河、陈府发现的…他妈的一模一样!罐子底…好像…有刻字!”
“刻字?!”
林一呼吸一滞。
“对!但…被故意砸碎了!碎片不全!只拼出…‘…叁乙…’ 还有…‘青…会…’几个字!”
韩笑的声音急促,
“‘叁乙’?是不是‘柒叁乙玖’的‘叁乙’?‘青会’…‘青瓷会’?”
“‘叁乙’…‘青会’…”
林一低声重复,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心脏!
“柒叁乙玖”的关联确凿无疑!青瓷会的阴影彻底笼罩!
“玛利亚人呢?!”
林一追问。
“跑了!”
韩笑的声音带着懊恼和冰冷的怒意,
“妈的!晚了一步!后门有车辙印!往码头方向去了!我这就去追!你那边…”
“亨利醒了!”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杜冲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林博士!亨利…亨利副行长…醒了!但…但他说不了话…半边身子瘫了…
就…就用还能动的那只手…在…在纸上…画…画了个东西…”
杜冲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来。纸上,用颤抖的、歪歪扭扭的笔迹,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符号:
一个圆圈,里面套着一个三角形!
红圈三角!
在符号下面,还有两个更加扭曲、几乎难以辨认的字:
“簿…七…”
“账簿…第七页…”
林一看着纸上那简陋却无比清晰的红圈三角,又看看染血的账簿复印件,
再看看那两张带红圈三角的暗纹信纸…所有的线索,
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最终都死死咬住了同一个致命的符号!
“韩笑!”
林一对着电话沉声道,
“玛利亚是关键!她带着‘账簿’的线索!去码头!截住她!
红圈三角…就是‘青瓷会’的屠刀!第七页的‘污渍’…要用血来洗!”
“明白!”
电话那头,韩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凛冽的杀意,
“跑?老子看你能跑到南洋还是地狱!”
电话挂断的忙音如同冲锋的号角。
林一放下电话,目光再次落在那枚从亨利手中得到的、
柄部刻着“红圈三角”的黄铜钥匙上。钥匙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静止的钟摆…”
林一低声自语,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穿透虚空,
仿佛看到了金库密码锁内被电磁凝胶冻结的齿轮,
“…骗过了机械,却骗不过流淌的血。齿轮的叛徒倒下了,持账簿的人…正在逃亡。
红圈三角…是终点…还是…下一个‘柒页待清’的开端?”
实验室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血腥和未散尽的硝烟味。
窗外,黄浦江上轮船的汽笛声,如同巨兽的低吼,穿透雨幕,隐隐传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