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蓦地笑了起来，挂坠散发的绿光映照在他脸上，使他的脸宛如一块发霉的玉石。
“既然已被你们发现，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竹制遥控器，说道，“这些菌液能够使人产生集体幻觉，就如同城南小区那次集体暴躁症事件一样，这是多么便捷的管理手段啊。”
“你疯了！”
孙二楞子的金链子缠上高明的手腕，“这要是曝光，我们都得枪毙！”
“枪毙？”
高明突然拽断挂坠的红绳，芯片在掌心发出嗡鸣，“等我用这些孢子控制了全市，谁还敢动我？”
竹林中的孢子陡然改变方向，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朝着评估组的车辆聚拢而来。
诸葛铁牛布下的屏障开始剧烈晃动，金光在孢子的撞击下明灭不定。
“李小明，干扰器准备好了吗？”
他的额头沁出了汗珠，顺着下颌滴落在契约卡上，溅起一圈金色的涟漪。
“马上！”
李小明的呼吸声粗重得像风箱，“我在仓库的通风管道里装了竹纤维炸弹，三分钟后引爆！”
广场上的锣鼓声陡然变调，原来是李大芬在指挥众人用乐器构建声波屏障。
王翠花将富贵放进竹篮，高高举起铁锅用力猛敲，那节奏恰好与《最炫民族风》的鼓点契合。
那些正朝着人群蔓延的孢子，在声波中剧烈地颤动着，宛如被投入沸水中煮的虫子。
“孙二楞子，你女儿是不是还在社区医院治疗哮喘呢？”
高明突然凑近孙二楞子耳边，声音像糖浆一样黏腻，
“她的雾化器里，我可是加了点‘好东西’。”
孙二楞子的脸刹那间涨得犹如猪肝一般，双手紧握成拳，指节都泛出了白色。
“高明，你简直不是人！”
他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那刀刃上涂抹着墨绿色的菌液，吼道：“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匕首刺入高明小腹的刹那，挂坠的芯片猛然炸裂。
墨绿色的汁液溅落在孙二楞子脸上，他惨叫着向后退去，皮肤接触到汁液的部位冒出青烟，仿佛被强酸侵蚀。
诸葛铁牛趁机冲上前去，把剩余的评估组成员拉到屏障后面。
“还有一分钟！”
李小明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我被孙二楞子的人发现了，他们在堵通风口！”
诸葛铁牛蓦地想起昨晚陈实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仓库的消防通道藏有备用竹梯。
他瞥了一眼正在与孢子奋力搏斗的广场舞队，咬了咬牙，毅然冲向科技园的侧门。
此时，富贵突然从竹篮里一跃而出，紧紧追着他的脚步狂吠不止，项圈上的铃铛在雾气中急促作响，好似敲出了一串紧迫的密码。
“富贵这是在指路！”
王翠花突然反应过来，举着铁锅跟上去，“它说消防通道在竹林第三个岔口！”
竹梯隐匿于繁茂的箬竹丛中，梯级的竹节被虫蛀蚀得满目疮痍。
诸葛铁牛刚刚爬上二楼，便听见通风管道里传来李小明的咳嗽声。
“铁牛哥，我已将炸弹绑在主管道上了，然而……”
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诸葛铁牛一脚踹开通风口的格栅，定睛一看，只见李小明被两名黑衣人按在地上，其中一人正欲用沾染菌液的抹布捂住他的嘴。
诸葛铁牛当即将藏于袖管中的竹制飞镖甩出，不偏不倚正中那人手腕。
飞镖上的银杏汁发挥奇效，让菌液顷刻间凝固成块。
“快走！”
诸葛铁牛拉起李小明往仓库深处跑，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
b7 仓库的中央，那根嵌有赵胜男工作证的竹制货架仍在燃烧，幽蓝的火苗如灵动的舌头般舔舐着 “0713” 的编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诸葛铁牛迅速抓起货架上的消防斧，果断劈开金属柜的锁，柜内的培养皿在斧刃的撞击下纷纷碎裂，菌液与玻璃碴混杂在一起流淌至地面，在地上汇聚成一条条微型的河流。
“还有十秒！”
李小明捂着流血的额头，按下遥控器的红色按钮。
竹纤维炸弹于通风管道中炸裂开来，洁白的粉末如雪崩一般纷纷扬扬地落下，与空中的孢子迎面相撞，发出滋滋声响。
那些墨绿色的光点在粉末里奋力挣扎，最终化作金色的尘埃，飘落至地面后长出纤细的竹笋。
笋尖上顶着白色的绒毛，宛如无数只竖起的耳朵。
高明惨厉的叫声从仓库外响起，他双手紧紧捂住血流不止的小腹，瘫倒在翠绿的竹林之中。
断裂的挂坠芯片在他掌心缓缓融化，丝丝渗入皮肤的纹路。
孙二楞子被匆匆赶来的特调局队员死死按在地上，他脖子上的金链子在水泥地面上拖曳，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好似有人在用力刮擦一口生锈的铁锅。
诸葛铁牛搀扶着李小明走出仓库时，晨雾已然消散。
阳光透过竹林的间隙，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那些刚刚破土而出的竹笋在光影中轻轻摇曳，笋尖的绒毛上沾染着金色的粉末，宛如撒下了一把璀璨的星星。
在广场上，李大芬正指挥众人用竹竿搭建隔离带。
王翠花将富贵抱在怀中，狗项圈上的铃铛依旧作响，只是节奏比以往慢了许多，好似在哼唱一首温柔的歌曲。
评估组的王组长蹲在护城河岸边，手中检测仪器的屏幕上，代表污染的红色曲线正缓缓回落。
“铁牛哥，你瞧。”
李小明手指着竹林深处，只见那里的菌液正逐渐消退，下方的黑土渐渐显露出来。
几株野生的空心竹从土里探出头来，竹节上的纹路构成了 “守节” 二字，那是赵胜男的笔迹。
诸葛铁牛轻轻摩挲着胸口的契约卡，卡片温度适宜，好似怀揣着一颗晒过太阳的鹅卵石。
诸葛铁牛忆起赵胜男笔记本里的话语：
“最佳的净化，是让罪恶的土壤中，萌生出向善的新芽。”
微风轻拂着竹林，在竹叶的沙沙声响中，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声音在低低私语。
那些曾遭受菌液污染的竹秆，此刻正缓缓渗出透明的汁液，在阳光的照耀下凝结成细小的珍珠。
当它们坠落时，轻轻砸在新生的竹笋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宛如在敲开一个崭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