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客栈的窗棂,青瑶就被藤篮里云锦丝的微光晃醒了。她披衣坐起,指尖拂过那些七彩的丝线,想起苏婆婆说的话,突然有种冲动,想立刻用这丝线绣点什么。
墨尘端着水盆进来时,正见她对着丝线出神。“醒了?”他把水盆放在桌上,“陈大爷去落霞谷报信了,说傍晚就能带几个老绣工过来。”他瞥见青瑶手里的云锦丝,“这线……很特别。”
“嗯,叫云锦丝,无毒的。”青瑶把丝线缠在竹轴上,“当年娘就是用这个给城主夫人绣寿屏,被柳老板换了毒线,才落得个身败名裂。”她拿起一根丝线对着光看,丝线里的云母粉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揉碎的星星。
林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热包子:“刚听掌柜的说,柳老板的人在布庄门口转悠,估计是听说了寒梅图的事。”他把包子递过来,“咱们得快点,别让他们把绣品抢了去。”
青瑶咬了口包子,突然站起身:“我有个主意。”她把寒梅图从墙上取下来,“柳老板不是想垄断绣品生意吗?咱们就用这云锦丝,把当年娘没绣完的寿屏补全,让所有人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冰裂绣。”
墨尘眼睛一亮:“在布庄门口绣?”
“对,”青瑶点头,“让全城的人都来看,看柳老板怎么造谣,看他的粗劣绣品怎么跟真正的冰裂绣比。”
林澈摸了摸下巴:“这招够狠,但风险也大。柳老板要是耍无赖,派人来砸场子怎么办?”
“我跟布庄掌柜说了,今天闭店一天,只留个窗口展示。”青瑶把绣架往背上一背,“咱们就在窗口绣,让外面的人看清楚。墨尘,你帮我守着门口;林澈,你去请城主府的人来,就说有当年的绣品真相要呈给夫人。”
布庄门口很快围了群人,都是听说寒梅图的绣工厉害,特意来看热闹的。青瑶坐在窗口的绣架后,指尖拈着云锦丝,在未完成的寿屏上落针。阳光透过丝线,在她脸上投下流动的光斑,明明是安静的绣活,却看得人屏住呼吸。
“这线会发光!”人群里有人惊呼。
“你看那冰裂的纹路,跟真的一样!”
“我娘当年见过青禾绣娘的绣品,就是这个样子!”
议论声里,柳老板的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挤了进来,凶巴巴地喊:“谁让你们在这摆摊的?赶紧给我收了!”
墨尘往前一步,挡在窗口前,冷冷地看着他:“布庄的地方,轮得到你撒野?”他身形挺拔,眼神里的寒意让管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我们老板说了,这是污蔑!”管家色厉内荏地喊,“当年青禾用毒线害人,证据确凿,你们现在弄这些假东西出来,是想翻案不成?”
“假的?”青瑶停下针,举起手里的云锦丝,“你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云锦丝,无毒的。当年你家老板换了毒线,害得我娘下落不明,现在还有脸来说假?”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着管家骂。管家慌了神,挥手让家丁:“给我抢!把那破布撕了!”
家丁刚要上前,就被突然赶来的城主府侍卫拦住了。为首的侍卫长对着青瑶拱手:“我家夫人听说有青禾绣娘的消息,特意让属下过来看看。”
青瑶把绣了一半的寿屏递过去:“这是当年我娘没绣完的,用的就是云锦丝。柳老板当年换了毒线,不仅害了我娘,还骗了城主夫人。”
侍卫长接过寿屏,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夫人当年就觉得寿屏的丝线不对劲,只是没证据……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他转向管家,厉声道,“把人带走!柳老板也跟我回府问话!”
管家瘫在地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人群里爆发出叫好声,几个头发花白的老绣工挤上前来,对着青瑶颤声道:“是青禾的女儿?我们是你娘的徒弟啊!”
青瑶看着他们,眼眶突然热了。原来母亲从未被忘记,这些藏在市井里的老匠人,一直记得她的好,守着她的手艺,等着真相大白的一天。
傍晚时,城主夫人派人来请。青瑶抱着寿屏,墨尘和林澈跟在后面,走到城主府门口,竟见苏婆婆和陈大爷也在,旁边还站着个面容温婉的妇人,正是城主夫人。
“孩子,委屈你了。”夫人握住青瑶的手,眼里满是愧疚,“当年若不是我轻信了柳老板,也不会让你娘受那么多苦。”她指着寿屏,“这上面的冰裂绣,我认得,是你娘的手艺。”
苏婆婆笑着抹泪:“我说什么来着,公道自在人心。”
青瑶看着满室的暖意,突然想起藤篮里母亲的账本,想起那些深夜里的辗转反侧,想起墨尘递过来的桂花糕,林澈抓来的药材,还有老绣工们颤抖的手。原来所谓的翻案,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是无数细碎的光,终于凑成了照亮黑暗的火焰。
回去的路上,墨尘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支银簪,簪头雕着朵小小的梅花,用的竟是云锦丝嵌的,在暮色里闪着柔和的光。
“给你的。”他别别扭扭地递过来,“林澈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
青瑶接过银簪,指尖触到他的温度,突然笑了。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藤篮里的云锦丝轻轻晃着,像藏了一整个星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