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残阳如血,泼洒在崩裂的甲胄上。林羽立在断矛丛中,玄铁剑垂落的血珠砸在冻土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他望着乱如蚁群的敌军,喉间滚过一声沉喝:“儿郎们,斩草要除根——杀!”
“杀——!”
声浪撞在崖壁上,惊起漫天鸦雀。新政权的士兵们如脱缰猛虎,踩着同伴的尸身往前冲。前排的刀牌手将盾牌重重砸在地上,“哐当”声连成一片铁壁,后排的长枪手从缝隙里挺枪直刺,枪尖颤动的寒光如骤雨落地。
“稳住!给我稳住!”残余叛军将领捂着淌血的左臂,嘶吼声劈碎硝烟。他身边的亲卫举着残破的黑旗,却被一支流矢洞穿了咽喉,黑旗“啪”地坠在泥里,被乱马踏成碎片。旧朝复辟势力将领舞着长刀砍翻两名冲上来的锐士,刀锋卷了刃,虎口震得发麻——他从未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新政权的士兵仿佛不知疼痛,断了胳膊的仍抱着敌军滚进尸堆,肠子流出来的还在往前爬。
“放箭!快放箭!”旧朝复辟势力将领扯着嗓子喊,却发现身后的弓箭手早已被两侧山坡上冲下来的伏兵剁成了肉泥。那些伏兵是林羽藏了三天的死士,嘴里咬着短刀,眼里只有杀意,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是苏烈那小子!”残余叛军将领突然瞥见一道银枪,怒火直冲头顶。苏烈的枪法刁钻如毒蛇,枪尖缠着布条,每刺出一次就染上新的血色。他身边的亲兵组成一个小阵,枪林如网,硬生生在敌军中撕出个口子。
“小崽子,敢坏我大事!”残余叛军将领疯了似的冲过去,长刀带起腥风劈向苏烈后心。苏烈仿佛背后长了眼,猛地矮身,长枪从腋下反挑,枪尖擦着敌军将领的肋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两人错马的瞬间,苏烈反手一刀,砍掉了对方的半只耳朵。
“啊——!”残余叛军将领疼得怪啸,红着眼又扑上来。刀风如狂涛,卷起地上的血冰,苏烈却不硬接,仗着马快游走,银枪时不时毒蛇般窜出,在敌军将领身上添新伤。这是林羽教他的战法——对付疯狗,就得耗到它血尽而亡。
林羽站在高坡上看得清楚,敌军的阵型已经散了,像被冲垮的堤坝。但他眉头锁得更紧,玄铁剑指向西北方——那里的烟尘越来越近,马蹄声如闷雷滚地。
“将军,敌军主力来了!”亲卫的声音发颤。
林羽没回头,只是扬声下令:“敲金!”
清脆的鸣金声穿透厮杀声,新政权的士兵们闻声即止,像被掐断的洪流。苏烈虚晃一枪,勒马退回阵中,银枪拄在地上,枪杆还在抖。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笑:“将军,逮住两条大鱼!”
残余叛军将领和旧朝复辟势力将领被铁索捆着,扔在林羽马前。两人还在挣扎怒骂,唾沫星子混着血沫溅在地上。林羽瞥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越来越近的烟尘上。
“把这两个东西拖走,”他声音冷得像冰,“告诉后队,备好火油滚石。”
亲卫一愣:“将军,不趁胜追击?”
“追?”林羽冷笑一声,玄铁剑指向那片烟尘,“狗急了会跳墙,何况是饿疯了的豺狼。他们主力赶来,必是拼命的架势,咱们得让他们知道,这骨头不好啃。”
说话间,敌军主力已到近前。黑压压的骑兵列成锋矢阵,领头的是个独眼将领,甲胄上镶着金边,正是藩国派来的援军首领。他勒住马,看着满地尸骸和新政权军队严阵以待的阵型,独眼眯了眯。
“林羽?”独眼将领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传闻你用兵如神,今日一见,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伎俩。”
林羽没接话,只是缓缓举起玄铁剑。夕阳的光顺着剑刃流淌,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想替这两个废物报仇?”他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血味,“那就来——看看是你的铁骑硬,还是我这山谷硬!”
话音刚落,两侧山坡上突然竖起数不清的旌旗,火油桶的木塞被同时拔开,刺鼻的气味随风飘散。独眼将领的脸色变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冲进了一个三面环山的口袋,而新政权的士兵们,正冷漠地看着他们,像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放!”
随着林羽一声令下,火把如流星般坠落。火油遇火腾起冲天烈焰,瞬间在谷口织成火墙。敌军的战马惊得人立而起,骑兵们惨叫着被甩下马鞍,冲进火墙的瞬间就成了火人。
独眼将领又惊又怒,挥刀砍翻两个后退的士兵:“慌什么!给我冲!烧不死的都是好汉!”
但没人敢动。那火墙太高太密,热浪灼得人皮肤生疼,更可怕的是墙后的黑暗里,不知藏着多少杀机。
林羽勒马立于火墙前,玄铁剑上的血已经凝住。他看着火墙后疯狂嘶吼的敌军,突然想起出征前母亲塞给他的平安符——此刻那符纸正贴在胸口,被汗水浸得发潮。
“告诉弟兄们,”他对亲卫说,“今晚的月亮,该照着咱们回家了。”
亲卫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喊:“将军说——今晚回家!”
“回家——!”
“回家——!”
喊声撞在崖壁上,盖过了敌军的哀嚎,盖过了火焰的噼啪声。林羽望着火墙后逐渐稀疏的人影,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清明。
残阳彻底沉入西山,星子开始在天上闪烁。这场仗,还没结束。但他知道,胜利已经像胸口的平安符一样,攥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