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兰知道小姑对前婆婆有很大的成见,就没有提她,反而声称是自己的推断。
“……当初你们闹分家断亲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小娟已经断气了,不然小姑这么软和的人,怎么可能急得顶撞公婆?”
杨千兰是没有看到,但那天她见到奶奶慌里慌张回家,听了一耳朵,好似提到过小娟磕到头当场就没气了。
小娟被抱回去,额头只是撒点草木灰,怎么可能就活了呢?
“对,我打听过,有些人可能会假死闭气,但是小娟才六岁,小姑娘身体弱容易惹脏东西上身!
她连村子都不怎么出去过,咋知道那么多东西?不管她说话办事,哪一点像是六岁的孩子?
就连我嫁给飞白哥,都是她出的主意,没结婚的大姑娘都不见得懂这事儿呢,她一个都没换牙的孩子,怎么会懂?
反正,小姑您还是抓紧将她领走吧,我瞧着她四处折腾生意,还赚不了钱,心里害怕,别哪天给你们拉一屁股的饥荒……”
杨千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说了,这赵美娟太邪气了,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功抵不了过。
所以,她为了安稳小日子,催促小姑将这小妮子抓紧领走。
杨素梅和赵来福浑身发冷,“来福哥,其实你也觉得不对劲了吧?”
赵来福抹了把脸点头,“以前的小娟木讷,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让干啥就干啥,吃饭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你瞧瞧先在的她,指不定是你抱回来时经过了坟场,招了哪个小姐上身!”
“那咋办啊?”杨素梅急得眼睛通红,浑身后怕地哆嗦,“其实我也觉得她不得劲,可青天白日的,那玩意儿咋敢出来的?
现在不都是宣传啥科学吗?鬼啊、魂的,都是封建迷信。
再说了,她聪明了,又没有害咱们,反而带着我们过上好日子,我就……”
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起了间隙,面上却没什么表露。
赵来福又何尝不是这样,“我们将她接回来吧,”他叹口气,“这孩子心太野,但是她能力只够挣三瓜俩枣的,别真将咱们全家给搭进去!”
“我,我不想见她,”杨素梅撇撇嘴,现在他们一天赚好几块呢,一个月下来能有百十来块,小日子过得特别滋润。
让那个搅家精回来,不知道要折腾什么事呢。
“我也不想,但是她是咱们闺女,惹了事人家只会找大人,”赵来福握着拳头说,“趁着她年纪小,咱们早做打算。”
杨素梅身子哆嗦下,低声道:“要不,我去找我娘?她上次都能卖了这丫头,肯定有门路……”
“看看再说,”赵来福摆摆手,“她再能耐也不过是六岁的孩子,咱们盯紧点。
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用这个法子,省得她逃出来,将咱们给记恨上……”
商量好后,他们也坐不住了,直接收拾东西回家,到村委开了介绍信,把孩子丢给亲戚,便坐车来了南市!
常桂香一行人隔三差五来市里,基本上没啥要买的,逛一圈便要去吃饭,正巧碰上拎着包跟人打听的赵来福和杨素梅夫妻俩。
她跟赵良臣对视一眼,笑着对赵来野他们道:“你们先去吃饭,我们买点东西再过去。”
赵来野瞥了眼赵来福夫妻俩,没说啥,领着怀新苗和神愿去了国营饭店。
南市秋天风大,还夹裹着些沙子,有些讲究的便围上丝巾,或者戴口罩。
常桂香从兜里掏出俩棉口罩,一人戴一个,靠近后,一个拿着报纸装模作样地看着,另一个认真地擦拭着皮鞋。
赵来福和杨素梅打听到赵美娟和杨千兰租房的地方,一路问过去。
这表姐俩住在一个大杂院里,大门没有关,随人进出。
常桂香耳朵尖,拉着赵良臣绕到另一边,寻到他们的屋子下面,找了个几块砖头坐着晒暖,手里还拿着瓜子慢悠悠地嗑着。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赵美娟诧异地问道,声音里倒是没多少喜悦和厌恶,就像是普通亲戚上门般,带着股疏离的客套。
赵来福和杨素梅交换了下眼色,杨素梅强忍着膈应,笑着拉住赵美娟上下打量着。
“这不是你们姐俩在这边住久了,娘挂念着,家里的地被包出去了,坐不住就来看一眼。”
赵来福也寻个地方蹲下,“小娟啊,你表姐跟表姐夫刚结婚不久,以后得要孩子,你个姑娘家常住在这里不好。
我们寻思着家里摆摊赚得不少,想接你回去享福。哪里都不如家里好。”
赵美娟蹙眉,自己好不容易靠着杨千兰走出小村子,来到南市,怎么甘心再回去呢?
“爸妈,我不回去!我吃的不多,还能给家里赚钱,到时候将爸妈和妹妹们一起接来!
你们不知道,那老虔婆常桂香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本事,能给人调理身体,要男就能生男,想要一双就能生一对。
她还收了徒弟呢。她徒弟是医科大的,学成也不过两三年的事,到时候咱找她调理身体。
让妈给我们生一对弟弟……”赵美娟太知道怎么拿捏这老两口了。
农村人思想比较封建老旧、掌控欲强,见不得她一个小姑娘长期在外面,但她只要一提能帮他们生儿子,这对憨厚软弱可欺的夫妻俩立马精神了。
他们可不仅仅是信了她的话,而是相信换了芯的她!
“娟子,我真能给你生一对弟弟?”杨素梅紧紧捂着嘴巴,摸着肚子眼里全是期盼。
就连赵来福的眼睛都瞪得很大。
“当然,你们是农村户口,生了儿子比较容易混过去。”赵美娟挑眉笑着点头,“中医能调理人体的酸碱环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选择孩子的性别。
即便没能调好,市里条件好,在孩子出生之前去拍个片……要是男孩儿就留下,女孩儿的话……”
杨素梅愣住了,“这,这还能选择?”
“当然了,这可是科学,百分之六七十的准确率呢,”赵美娟点头,却对流产对母体造成的伤害只字不提。
说了这件事,赵来福和杨素梅果然不提让她回老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