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眼前是三间茅草房,主体由竹子搭建,她觉得一阵大风就能将茅草房吹倒。
刘畅走进茅草房,这一家子有七口人,老少住在两间茅草房内,空出一间给刘畅住。
茅草房里走出一对父子,父子二人骨瘦如柴,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因为许久没吃盐,两人没有什么力气,只能相互扶持着才勉强站稳。
春晓一行人都杀过人,哪怕收敛气势,煞气依旧让人惧怕,父子二人害怕的发抖。
刘畅很快收拾完行李,只有一个包裹,包裹内并不是衣物,而是他雕刻的竹简。
春晓示意小六拎着行李,刘畅躲开,“我自己拿就行。”
“你还有力气走路?”
刘畅沉默,他的眼前已经阵阵发黑,小六嫌弃刘畅磨叽,一把拎过包裹,包裹内传出竹简碰撞的声音。
刘畅忙解释,“我没银钱买笔墨,处理过的竹简不怕水,我制作了一些竹简记录贵州的情况。”
春晓一听看向包裹的目光火热几分,这些都是宝贝的资料,“你做的不错。”
刘畅长出一口气,自从离开衙门,杨大人再也没称呼他大人,他反而更安心。
刘畅有些踟蹰,看向门口的父子,眼底露出不忍,咬了咬牙躬身道:“我在这户人家叨扰多日,现在囊中羞涩,还请大人留些银钱给他们,我日后还给大人。”
春晓已经转身离开,声音传入刘畅的耳朵里,“他们需要的不是银钱,而是盐和粮食,本官会派人给他们送过来。”
刘畅抿着的嘴唇逐渐有了笑容,为百姓高兴,也为自己,这也是他的试探,杨大人对他容忍度如此高,他不会有生命危险!
回到客栈,春晓询问刘畅可否查看竹简,得到可以的回答,春晓安排刘畅去洗漱吃饭。
一个时辰,春晓不仅看完所有的竹简,还将她一路所见所闻补充上去,这份资料记录了许多少数民族的情况,还有田地等问题。
等春晓第二日见到刘畅,刘畅已经换上田二表哥的衣服,显得年轻了不少。
刘畅躬身感谢,“草民让大人破费,谢大人的照顾之恩。”
春晓手里的火钳子拨动着炭火,“大夏建朝百年,你是第一个敢冒充大夏官员的人。”
刘畅依旧躬着身子,“草民有一腔抱负,怎奈科举拦路,草民不甘才走错了路,现在草民心里已无遗憾,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春晓指着对面的椅子,“坐下说话。”
刘畅小心挪动到椅子旁坐下,他明明早已对科举,对大夏失望,可见到眼前的女官,还是忍不住升起希冀,大夏允许女官的出现,是不是说明,大夏在慢慢变好?他再去科举是不是能考中?
春晓放下火钳子,“你的情况本官早已知晓,多次科举不中,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你虽然科举失利,在祖籍的威望却很高,为何选择远走他乡实现抱负,而不是造反?”
刘畅张了张嘴,一脸的颓然,“草民也怨恨过,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想杀光贪官污吏,杀出一条公正,草民不怕死,可草民不能拉着家乡的百姓去送死。”
这些年造反不断,每次都被强势镇压,他清楚造反是死路,又何必拉着乡亲一起死。
春晓轻笑一声,“你可知,你假冒朝廷官员,不仅是死罪,还会诛连同族。”
刘畅低着头,“知道。”
春晓站起身,“你在贵州证明自己有治理的才能,是不是抱有幻想,圣上看在你功绩上放过你的家人和族人?”
刘畅抬起头,“我赌对了不是吗?否则,大人怎会来贵州接我?”
春晓嗤笑着摇头,“你的命因为本官得以保住,当日没有本官在圣上身边,你不仅会没命,还会诛连家族,因为你不仅坏了科举的规矩,更是将世家与百官的脸踩在地上,你必须死。”
刘畅神色剧变,春晓见他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贵州知府的请功折子,就是给你下的阎王帖,当日没有本官,圣上会震怒,百官会请求圣上严惩不贷,百官要让所有人知道,冒充官员的下场。”
刘畅清楚杨大人没必要骗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得意消失殆尽,他以为圣上欣赏他的才能,才让杨大人接他入京,原来全是他的臆想。
噗通一声,刘畅跪在地上,春晓坐回椅子上,“你的才能在圣上与百官的眼里一文不值,连党争的炮灰都算不上,因为他们随时可以捏死你,一直拖到请功,也是想将你立为典型,你说会不会凌迟你?诛你的九族?”
刘畅脸上已经无一丝的血色,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给了自己一耳光提神,再次跪好行大礼,“大人救下草民与家族,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草民就是大人的人,愿为大人上刀山下火海。”
咚咚的接连磕头声,没几下,刘畅的额头磕破,流出血来。
春晓示意丁平扶起刘畅,对上刘畅茫然的眼睛,“日后你好好为圣上办差,就是对本官的报答。”
刘畅愣怔,大人不是为了收服他?心里再次涌起失落,原来,他没入杨大人的眼。
春晓坐直身体,笑眯眯的道:“来日方长,回京后,你莫要让本官失望。”
刘畅脑子有些打结,却不敢多问,对于这位杨大人,他了解的不多,贵州地方偏远,消息不流通,官府封锁消息,他就是个睁眼瞎。
现在了解的消息,还是问了叫小六的护卫。
预防天花的痘液?贵州根本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痘液送到贵州,杨大人的功绩很多,他在贵州却没听说过。
小六讲了杨大人一路的丰功伟绩,他佩服杨大人,同时幻想过,他要是有大人的本事和能力,会不会造反?将所有世家和家族杀个干净?
可惜也只能幻想,大夏并没有受到过大危机,兵力犹在,他也没有杨大人的果决与狠辣。
离开贵州府城这日,春晓才再次见到刘畅,自从与刘畅谈过,刘畅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春晓与贵州知府辞行,一行人的目的是梧州一带,岭南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五岭以南的地区,地域广阔,流放到岭南,如果没有具体的信息,想找人也不容易。
还好吴家当年流放在梧州一带。
春晓到达梧州的时候,已经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路跋山涉水,有的时候一日行进不到二十里路。
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湿热天气和瘴气,春晓一行都是北方人,这可糟了大罪,每个人身上都被抓挠的没有几处好地方。
到达梧州,春晓一行人直奔医馆,他们需要治疗湿疹的药。
春晓一行人头发被汗水打湿,手时不时抓挠胳膊,痒,实在是太痒了。
哪怕春晓的身体素质过人,也有些扛不住湿热的天气。
现在正是最热的天气,热得人烦躁。
医馆的病人不少,春晓站在凉棚下也热得难受,她在京城养回来的白皙皮肤,再次变黑,好不容易有点女子模样,又成了少年。
护卫里有个叫顺子的汉子,本就因闷热而烦躁,见有人抬着担架冲进医馆,脾气顿时炸了,一把扯住最后面的精瘦男子,凶神恶煞地问,“你们敢插队?找死吗?”
春晓站起身,一脚将顺子踢翻,“没看到人命关天?”
担架上的孩子已经呼吸困难,脸成了紫色,再不救治随时丧命。
顺子刚才还是吃人的老虎,现在是乖顺的猫,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春晓看清男子长相,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头,对着精瘦的男子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们是北方人一路来梧州,一时间不适应环境脾气有些暴躁。”
精瘦男子穿着麻布,光着的脚上和手上全是老茧,男子焦心孩子的情况,点点头,飞快进入医馆。
春晓没回去继续排队,而是抬脚跟上男子进入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