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购买“死后意识赛场”服务:将死时意识上传至虚拟赛道,与全球富豪竞速,胜者可选择一具年轻克隆体复活。
我作为穷困赛车手被雇为“代驾”,意识连接富豪大脑,替他比赛。
赛场光怪陆离,失败者意识永久流放。
我连胜九场,富豪即将复活。
最后一场,对手是上届冠军——一个以残忍着称的石油大亨。
激战中,我即将冲线,富豪意识突然强行接管,嘶吼:“最后一圈必须我自己赢!功劳得是我的!”
他操控失误,车毁人亡。
按合同,他意识湮灭,我将获得巨额补偿。
我回到现实,领取报酬。
银行账户却显示:我的全部报酬,已被自动转给石油大亨的慈善基金会。
律师冷脸告知:“合同隐藏条款:若雇主因代驾意识干扰导致失败,代驾须承担全部损失,并赔偿对手精神损失费。”
我沦为石油大亨的债务奴隶。
在他私人车库,我看到我那辆“虚拟赛车”的实体原型。
石油大亨抚摸着车身,轻笑:“你以为真是赛车?”
“那是意识融合器。你每赢一场,你的部分意识碎片就被你雇主吸收。他最后强行接管,是因为吸收了太多你的‘求胜欲’,已分不清你我。”
“现在,他死了。但你的‘求胜欲’碎片,还留在这系统里。”
他按下按钮,车库投影出虚拟领奖台。
台上站着九个模糊人影——是我击败过的前九任富豪。
他们齐声说:“欢迎加入‘永恒燃料’俱乐部。”
石油大亨说:“失败者的意识不会流放,而是被研磨成驱动赛场的‘燃料’。而连胜者的意识特质,则被提取,制成‘冠军模块’,售给下一位富豪,增强他们的赢面。”
“你,是迄今为止最好的‘模块’之一。”
他递给我一张新合同:“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成为下一任富豪的‘冠军模块’原料。或者…”
他指向车库角落,一个连接着无数管线的衰老躯体。
“成为我下一场比赛的‘代驾’。赢回来,你的债务一笔勾销。输了…”
他笑了笑,没说完。
我看着那个衰老躯体——那是石油大亨真实的、濒临死亡的身体。
原来他一直靠吸取他人的“冠军意识”碎片,维持自己意识的活力。
我签了字。
不是因为债务。
是因为在虚拟赛场的最后瞬间,我感受到富豪意识湮灭时,有一丝极细微的、属于我自己的意识碎片,带着不甘与狂怒,回流到了我的脑海。
那碎片在低语:
“下一个弯道…撞向他。”
“吸收他。”
《悲伤提取》
“情绪精炼厂”收购高纯度悲伤,用于制作顶级艺术品、香水甚至药物。
我出售因妻子离世产生的悲伤,换来巨款。
日子依旧,只是想起妻子时,心里空落落的,不再流泪。
工厂派人回访,说我的悲伤纯度罕见,邀我参观“悲伤转化”过程。
我鬼使神差地去了。
流水线上,我的悲伤被提纯成晶莹的蓝色晶体。
一部分制成香水,名为“永失吾爱”,一滴千金。
一部分嵌入画作,那画看一眼便令人心碎欲绝,在拍卖行创下天价。
我麻木地看着。
直到来到最深处的“定制车间”。
一个贵妇人正在预订:“我要一段‘丧子之痛’,要刚满一周年的,新鲜的。钱不是问题。”
技师点头,调出档案库。
屏幕上闪过无数标签:“初恋背叛”、“梦想破碎”、“挚友离世”…
贵妇人不满:“这些太普通。我要…真正的绝望,独一无二的。”
技师犹豫片刻,输入权限密码,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
标签是:“源初悲伤-样本001”。
预览画面里,是一个年轻女子在病床前握着逝去丈夫的手,眼神空洞如万丈深渊。
那女子,是我妻子。
日期,是她去世前三年。
我浑身血液冻结。
技师对贵妇人介绍:“这是本厂采集到的第一份,也是最纯净的悲伤样本。来自一位女士,她在丈夫确诊绝症后,提前三年开始了‘预支悲伤’。我们通过特殊协议,在她丈夫去世时,完整抽取了这份积累了三年、毫无杂质的终极悲伤。”
“不过,价格…”
贵妇人兴奋地打断:“我买!”
我冲过去,砸碎屏幕。
保安将我按住。
贵妇人尖叫着被护送离开。
技师平静地说:“先生,您妻子的协议是自愿签署的。她用这份‘预支悲伤’,换取了您最后三年最好的医疗与无痛离世。您当时的医疗费,来源正是这份悲伤的预付金。”
“您出售的,只是她离去后,您自己产生的那部分‘衍生悲伤’。纯度差远了。”
他指着被砸碎的屏幕:“而这份‘源初悲伤’,是她留给世界的…遗产。”
“您无权处置。”
我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我的泪腺,早在出售悲伤时,就一同干涸了。
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一台坏掉的老风箱。
远处,贵妇人签好了支票,正心满意足地等待封装她的“顶级藏品”。
那晶莹的蓝色晶体里,封印着我妻子,爱我最深时,提前为我流尽的,所有眼泪。
《感官陪审团》
重大案件引入“感官陪审团”:随机抽取公民,通过神经连接直接体验案发现场的视觉、听觉、触觉,再进行裁决。
我被抽中,体验一桩弑亲案。
瞬间,我成了凶手:感受到挥刀时的狂暴,受害者鲜血的温热,事后的冰冷悔意。
投票时,我与其他陪审员一致认定:有罪,但情有可原,建议轻判。
舆论哗然,指责我们共情恶魔。
不久,我发现我变了。
我开始莫名暴躁,对家人失去耐心,有时盯着水果刀出神。
更可怕的是,其他感官陪审员也出现了类似症状,甚至有人开始模仿案件细节。
我们联名抗议,要求审查“感官体验”的安全性。
政府成立调查组,结论是:个别敏感个体的应激反应,系统无虞。
我绝望中,黑进陪审团系统后台,发现一个隐藏文件夹。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病例报告,对象都是历届感官陪审员。
诊断几乎一致:“暴力倾向植入诱发成功”或“共情能力选择性钝化成功”。
文件夹名称是:“社会化情绪调节实验-批次记录”。
最后一页是项目摘要:“…通过让普通公民定期体验极端罪行,可批量‘接种’对暴力的心理适应力,或‘切除’过度共情能力。有助于在未来社会资源紧缩时,维持稳定…”
我的名字,赫然在列,备注是:“接种成功,暴力阈值提升47%。待观察。”
我瘫坐在电脑前。
原来,我不是在审判罪犯。
我,我们所有人,都是被审判和“调整”的对象。
法庭是实验室,案件是培养基,而我们的感官与良知,是小白鼠。
窗外,新一轮“感官陪审团”的抽选通知,正在城市光幕上滚动播放。
宣传语是:“亲历真相,守护正义。”
下面,报名人数正在飞速上涨。
《完美不在场》
男子声称被绑架到外星飞船三天,归来后坚称有外星人存在。
警方调查,发现他失踪的三天里,有清晰的国内旅行记录、酒店入住监控、甚至信用卡消费流水。
证据确凿,证明他撒谎。
男子被送入精神病院。
主治医生对他进行深度催眠,试图找出他虚构记忆的根源。
催眠中,男子详细描述飞船内部、外星人样貌、甚至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科技原理。
医生记录,视为珍贵的研究妄想症的案例。
直到医生在整理录音时,发现背景里有一种极低频的、有规律的噪音脉冲。
他将脉冲信号提取,交给物理学家朋友分析。
朋友震惊地反馈:这是一种理论上可能存在、但人类目前绝对无法制造或模拟的“空间褶皱”余波信号。
医生急忙返回医院,男子却已“被家属接走”。
院方记录显示,接走者签名是男子本人,笔迹完全一致。
医生调取监控,看到男子是自己平静地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拐角处,画面雪花了一下,然后空无一人。
医生深入调查男子背景,发现他是一名顶尖的理论物理学家,失踪前正在研究“空间瞬移”的数学模型。
他的“国内旅行记录”,在更高权限的交通系统后台,被标记为“测试数据覆盖,原型A”。
医生收到一个匿名包裹。
里面是男子的研究手稿,最后一页写着:
“实验成功。但‘这里’的时间流速与‘那里’不同。我回来的‘三天’,是他们的‘一瞬’。他们需要更多观察样本,来校准误差。”
“而‘证据’,是他们给我的‘返程票’。为了让我能顺利回来,也为了…测试‘这里’的系统,能否被完美欺骗。”
“现在看来,很完美。”
“医生,当你听到这段脉冲时,说明‘校准信号’已发射。你很幸运,成为了下一个…潜在观察员。”
“不必找我。当你的‘不在场证明’完美到无可辩驳时,我们会在‘那边’见。”
包裹里还有一小块金属,非地球已知任何元素。
医生将它放在桌上。
夜深人静时,金属表面开始泛起幽蓝的微光,投射出浩瀚的星图。
其中一个光点,正在缓慢地,向着地球的方向移动。
《二手梦境交易所》
“梦境交易所”买卖梦境。美梦价格不菲,噩梦则廉价出售,大多被回收处理。
我专买廉价噩梦,用于艺术创作,激发灵感。
一次,我买到一个代号“蚀骨”的噩梦合集,来自同一匿名卖家。
梦境内容皆是遭受各种非人折磨,视角固定为受害者,痛苦真实到令人作呕。
我用它们创作出震撼人心的反战油画,一举成名。
画展上,一个衣着考究的老者找到我,问:“你从哪得到的灵感?”
我提及“蚀骨”噩梦。
老者眼神剧变,低声说:“那些不是梦。是‘记忆残渣’。”
他告诉我,他是前军方记忆技术员。曾有一个秘密项目,将死囚或俘虏的极端痛苦记忆提取出来,用于训练特种兵的抗压能力。项目中止后,部分记忆数据外流。
“‘蚀骨’的编码格式,就是那个项目的。”老者说,“卖家很可能在兜售…真实的受刑记忆。”
我震惊,回去翻查交易记录,试图追踪卖家。
记录已被清空。
几天后,我收到一个匿名寄来的老式录像带。
播放后,是黑白监控画面:一个审讯室,几个人正在对一个囚犯用刑。囚犯的脸被打码,但惨叫声与我购买的“蚀骨-3”梦境中的声音,一模一样。
录像末尾,打出一行字:
“感谢使用‘真实素材’。”
“您的画作,让这些原本被销毁的记忆,得以‘艺术重生’。”
“作为答谢,附赠一段未公开的‘蚀骨-0’:受刑者的身份。”
画面切换,出现一份泛黄的档案。
姓名栏清晰写着我的祖父的名字,照片虽然年轻,但轮廓与我依稀相似。
罪名:间谍。
处决方式:记忆提取后,肉体销毁。
备注:记忆数据编号“蚀骨-0”,已封存。
我瘫坐在黑暗中,录像机发出沙沙的空白噪音。
所以,我购买的,不是陌生人的噩梦。
是我祖父被活生生剥离的、最后的痛苦与恐惧。
而我,用他的惨叫,换来了掌声、名声与金钱。
画廊里,我的画作《无声之嚎》正在拍卖,价格不断攀升。
聚光灯下,油画里那片扭曲的黑暗,此刻仿佛正凝视着我。
慢慢浮现出祖父,那双我从未见过的,却流淌在我血脉里的,绝望的眼睛。
《后悔药铺》
巷子深处有间“后悔药铺”,店主是古怪老头。服下药,可回到过去某个抉择点,但只能旁观,无法改变。
我后悔拒绝了初恋的挽留,服药回到分手那天。
我看到年轻的自己决绝离开,看到她在原地哭到昏厥。
旁观的我心痛如绞,却无法触碰她。
药效结束,我回到现在,得知她三年前病逝,终身未嫁。
我痛苦万分,再次找到老头,求他给我能“改变过去”的药。
老头摇头:“那种药,代价你付不起。”
我执意要买。
老头叹气,拿出一粒猩红的药丸:“此药服下,你可回到过去,取代当时的你,做出不同选择。但代价是…”
“现在的你,将作为‘错误选择的幽灵’,永远囚禁在过去的时间夹缝里,目睹被你取代的那个‘你’,享受新的人生。”
“你,将不复存在于此世。”
我毫不犹豫吞下。
光芒闪过,我回到了分手那一刻。
这次,我紧紧抱住了她。
我们和好,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人生美满。
弥留之际,我握着她的手,满足地闭上眼。
再睁眼,我站在分手那条街的角落,穿着当年的衣服,看着“我”和“她”相拥离去。
我成了无人能见、无人能感的幽灵,被困在这永恒的一天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那个“我”与她重复着幸福的瞬间。
起初是欣慰,渐渐是嫉妒,最后是疯狂。
我想冲过去推开那个“我”,却穿透而过。
直到某天,老头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后悔药,分两种。一种让你看,一种让你换。”
“但忘了告诉你,这‘夹缝’并非永恒。当那个被你取代的‘你’,在新人生中自然死亡时…”
“就是你这个‘错误幽灵’,被时间彻底抹除的时刻。”
“算算时间,快到了。”
我看着街头,那个“我”已经垂垂老矣,正被“她”搀扶着走过。
他们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连同这条街,这个世界。
而我,也开始从指尖开始,寸寸化为飞灰。
最后消散的瞬间,我看到年轻的“她”,突然回头,朝我这个角落,看了一眼。
眼神里,没有爱意,只有无尽的悲悯。
仿佛在说:
“你看,无论怎么选,都只剩孤独。”
黑暗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