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顿时令王硕庸哑口无言。
就在二人交谈之间,只见下方齐云国的剩余人马皆掏出一道符箓,往身上一拍,紧接着便如潮水般向着两边崖壁之上褪去,速度快的惊人。
江真凝视着中年人那如壁虎般消失在峭壁之上的身影,浑身上下瞬间感到一阵疲惫。
“当啷”一声,断刀脱手而出,砸在了地面。
他整个人也随之瘫软在了地上,浑身法力消耗一空,各处骨头无不颤栗刺痛。
江真赶忙拿出一枚玄晶放在手里,开始打坐调息。
“还活着的,快放箭!”
张奎一声大喝,周围几名传令兵这才反应过来。
“放箭!”
“快放箭!”
伴随着传令兵的吼声,那些经过日日夜夜训练后的弓箭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取弓搭箭。
咻咻咻——!
弓弦崩响声瞬间如骤雨初歇,密密麻麻的箭矢紧接着破空而出,在空中划出凄厉的黑色流光,穿透云雾,直奔那些攀在崖壁上的身影。
尽管有了符箓的加持,尽管那些人可以贴着崖壁腾挪躲闪,但还是不及如蝗虫群一般的箭矢。
很快就有十几个人中箭,从数丈之高的崖壁摔下,紧接着便被蜂拥而来的玄者和士卒乱刀砍成烂泥。
“玄璃卫,随我上!”
张奎的嗓音已经喊哑了,吼声过后,已是带领着一众玄璃卫四肢并用,顺着崖壁追了上去,可刚追到一半,几人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尽皆逼退。
赵百川看着下方众人吃惊的模样微微一笑,伸手一招,收回长剑,转而向着王硕庸抱拳道:“呵呵呵,此间事了,你我二人就此别过吧,不过我赵百川还是要提醒阁下一句。”
“若是带兵折返,尚有活路。”
“若是执迷不悟,我齐云国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刘晚成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与此同时,一名老者同样落于赵百川的身旁。
他的身上竟挂了不少彩,显然在刚才与刘晚成的交手之中落了下风。
“钱长老!?”
赵百川看着老者略微有些狼狈的模样,顿时有些吃惊,毕竟对方可是半步炼魂的境界,按道理来说应该与对方的实力不相上下才对,可眼前的一幕着实令他始料未及。
老者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刘晚成,接着强行扯开嘴角笑了笑,抱拳道:“老夫剑惊门长老钱毅,阁下手段惊人,实在是佩服!佩服!”
“倘若到了我藏剑峰脚下,定要与阁下再好好较量一番!”
“告辞!”
说罢,钱毅掉头就走,身影在空中闪转腾挪,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赵百川见状微微皱眉,但也并未多说什么。
此刻下方齐云国的一众玄者已然退走,再留在这里并无任何意义。
于是赵百川朝着王硕庸投去最后一记冷冽的目光,脚踏着剑身,紧接着化作一道惊鸿,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天边。
“刘大人,您没事吧!”
刘晚成闻言看向王硕庸,淡淡的说道:“没事,我好得很。”
王硕庸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刘晚成可是他们这边能出手的,实力最强的玄者,若是还未见到对方山门的影子就受了伤,那他们就可以回去了,还拿什么攻打对方。
他摩挲着手中的环形法器,目光旋即落在崖壁上未干的血迹:“齐云国这般仓促撤退,倒是反常,刘大人与那钱毅交手时,可看出什么端倪?”
刘晚成冷哼一声:“哼!我看无非就是试探我方实力虚实,好多做一手准备,不过对方能提前在这里布下埋伏,准备的还如此充分,这反倒是说明他们能准确掌握我方动向。”
他说着,眯起眼睛看了看王硕庸。
而王硕庸却是立马红了脸。
“刘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您怀疑在下是内鬼?!”
刘晚成摆了摆手:“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怀疑别人!”
“您说是吧,叶大人。”
他说着突然抱拳,看向后方。
王硕庸转头一看,顿时发现一个面容清冷的年轻女子竟不知何时立在了自己身后。
尤其是对方那深似大海的眼眸,顿时让他惊出一身的冷汗。
一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干过的那些荒唐事可能已被对方一一知晓,他现在甚至觉得刚才还不如和那赵百川一换一,战死得了。
“参…参见叶大人…”
尽管王硕庸恭敬至极,但叶见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而对着刘晚成吩咐道:“多说无益,方才对方掌门已经与我交过手了,我略胜一筹,对方承诺,只要我不插手,就算山门丢了,他也不会现身。”
“现在就清点伤亡吧,之后休整半个时辰,继续出发。”
“是!”
“是!”
刘王二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说道,这回声音里有了几分底气。
此时此刻,随着齐云国敌众的远去,谷底也渐渐恢复死寂。
王硕庸缓缓落了下来,看着向自己簇拥过来的一众百夫长,立刻一脚踹翻身旁的一具尸体,扯着嗓门喊道:“都愣着作甚!”
“清点死伤,把尸体拖去埋了!”
“该休整的休整。”
“半个时辰之后继续朝着剑惊门出发!”
包括张奎在内的一众百夫长如蒙大赦。
作为头号狗腿的张奎,当即扯着嘶哑的嗓子对着周围人喊道:“弓箭手查箭矢损耗,甲旗统计伤员,其他人收殓尸体,磨蹭的军法处置!”
吼声在寂静的谷底格外刺耳,士兵与玄者们慌忙散开,金属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白光,拖拽尸体的动作惊起成群苍蝇。
几名玄者皱眉用法术掀起碎石,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被拖出,断臂残肢随意堆在临时挖好的土坑旁。
“大人!”
不多时,张奎朝着尸坑边上的王硕庸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一堆染血的腰牌,汗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
“禀报大人,我方玄璃卫阵亡十七人,轻伤二十,重伤十二,游玄伤亡近半,普通士卒伤亡人数还在统计,箭矢消耗两成!攻城弩被毁三门!”
王硕庸阴沉着脸,接过其中一枚腰牌,指腹摩挲着上面凹陷的玄璃卫的徽记,突然将其狠狠摔进尸坑之中,激起一片尘雾。
“该埋的埋,入土为安,免得生邪。”
“是!”
……
与此同时,江真仍保持着打坐姿势,掌心的玄晶已黯淡无光。
他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午的强光刺得他瞳孔骤缩,耳中传来远处断断续续的哀嚎。
感到有所好转后,他这才扶着岩壁缓缓起身,可双腿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当他眯起眼睛望向身旁堆积的几具尸体时,一抹熟悉的衣角突然映入眼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秦痒的衣服,此刻正被染成暗红,半掩在两具陌生尸体之下。
江真踉跄着走过去,随手拨开横陈的尸体,顿时露出了秦痒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他脸上还有许多淤青,脑门上还有一处旧伤未愈,身上都是血,但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伤势。
江真试探着摸向他脖颈,尚存的余温与脉搏让他指尖一缩。
人还活着,或许只是法力耗尽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