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瑜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看向老者眼里带着认真。
老人由鹤翎扶着,踉跄着坐在衙门口的台阶上,语气缓慢悠长:“我有个女儿,算是老来得女仅此一个,不久前上山采野菜,被山匪掠了去。”
“我找官府帮我去讨人,但是官府非说我没交保护费,并不受理,可是,可是我去年交了的呀,我去年交了的呀,怎么今年的事情就不管了呢?”
沈知瑜闭了闭涨红的眼,“你女儿是被哪家山匪掠去的?”
“就是山上那家--飞虎寨!这曲梁仅此一家山匪。”
飞虎寨,又是飞虎寨。
掠夺女子竟成了习惯,楚昭明不知道吗?还是他明知道还是默许了。
楚昭明不在这里,沈知瑜无法直接问他,只能先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后继续问老者。
“您说这保护费是什么?”
“保护费,是官府收的,说交了这个,便能保证山匪不会来烧杀抢掠。”
“那有多少人交了这个保护费?”
老者还未说话,一旁凑热闹的众人中便传来声音。
“我们村都交了,一直没有山匪来犯,别的村不交的,就总有山匪。”
“对,我们也交了!”
“是,我家也交了!”
沈知瑜看着面前一张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脸庞,彻底压不住内心的怒火,喊道:“鹤翎,将这劳什子的狗屁县令给我找出来!”
“是小姐。”
“各位,今日大家尽情将自己心中的不满说出来,我替你们做主!”
众人看了看身穿素衣的年轻女子,眼里满是不相信,竟都干巴巴的看着沈知瑜,像看傻子一般,不愿说一个字。
见众人如此,沈知瑜也不生气,等自己整治了这狗官,不愁众人不相信自己。
沈知瑜摸了摸怀中的玉佩,定了定心。
鹤翎动作很快,不消片刻中便将这狗官周县令给带了来。
“你是何人,大胆!竟敢推本官!”
类似的话从附近传来,沈知瑜正疑惑,为何是推,便见到庞然大物如肉球一般的狗官。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我这大衙门前!”
周县令身后跟着几位衙役,色眯眯的眼睛放在沈知瑜身上,沈知瑜扫了一圈,便将视线落在周县令身上。
“你就是这曲梁的县令?”
“是我,怎么了?”周县令看向沈知瑜,眼中顿时有些惊喜。
“是你就好。”沈知瑜转身将鼓槌拿起来,冲着鸣冤鼓便敲上去。
敲了三声,随后看着周县令,“开堂!”
周县令见周围满是人,也不能不开堂,只能悻悻然的走进衙门,对着身旁的小厮侧身不知道说些什么,便进去了。
那小厮看了看周围的人,得了周县令的命令,便连忙趁着人乱,便跑了。
沈知瑜余光中看到,并没有管,想来是周县令去搬救兵了,不过正好,谁来都不好使,还能正好见一见这周县令的救兵是谁?是这朝中的哪位神仙指使?
周县令此人原名为周任莆,是某一年上榜的考生,成绩算不得最好,但万幸有一个名次。
当初朝中想着给有名次的人都有官做,便将他们都分配下去当县令。
这些人都是一些从农户中出来的,一朝为官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私欲,放纵自己,从而成为贪官,看着周县令肥硕的背影,沈知瑜不免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老人家。
穿着破旧不堪的麻衣,衣服上处处都是破洞,补丁更是多,被鹤翎扶着还颤颤巍巍的,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再向后面看去,便是跟在几人身后看热闹的百姓们,几乎每个身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这便是农民的生活,农民的日子。
沈知瑜回身,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周县令,不免苦笑。
周县令慢悠悠的坐在堂上,重重敲了一下惊堂木。
“升堂!”
“威武···”
衙役们站成两排,列在两侧。
“老人家,大胆的说,我为你做主!”沈知瑜站在老人身侧,声音坚定。
老人看了看面前一身素衣也掩不住贵气的女子,心中不免提了一口气,心下想。
这算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将女儿找回来的机会了,或许这次过后便会死,但也无惧,老人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周县令。
“台下何人?所告何事?”周县令问。
老者答:“草民黄定,草民要告官府!”
“哈哈哈,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以下犯上的罪!”周县令原本不悦的神情听见老人的话立马放松下来。
心中不免暗骂此人耽误自己在温柔乡的时间。
老人上前一步,声音坚定:“是,我要告官府不作为,我女儿被山匪掳走,官府并不受理,还怪是我不交保护费。”
“保护费啊!”
堂下不知何时来了一人,见打扮是文书,听见老人的话,笑了笑,替周县令回答起来。
“这保护费是为了保护各位的安全交的,你不交,自然保护不了你的安全和你女儿的,你今年是不是没有交保护费?”
“是,可我去年交了啊!”
“你也说了,是去年交的,今年不是没交吗?”文书收起手中的笔,放在一侧,“这便怪不得官府了,你今年现在交上,便能保证你今年的安全了。”
沈知瑜淡淡将目光落在那文书身上,看着他作死。
“可我没有钱啊,这连年加重的赋税便已经将钱收走了,哪里还有钱啊。”
老人再也站不住,跪坐在地上,早已干涸的眼眶连一滴泪也不能挤出。
“赋税?不知这曲梁的赋税是多少?”松韵开口,看着周县令的眼睛。
周县令满不在乎的端起一旁的茶水,“不过是他们收入的三分之二罢了。”
“好一个不过三分之二!”松韵手拿一粒石子,抬手便打在周县令端着茶杯的左手上,松韵用了些力,周县令立马感到手上剧烈疼痛。
便连忙叫人找来大夫,一边又叫衙役将这几人全部押入大牢。
文书也起身跑到周县令身侧。
“呵,案子还未结,我看你们谁敢走!”沈知瑜一声令下,松韵和鹤翎便一人站在门口,另一人则保护着沈知瑜。
周县令瘫软着坐在堂上,此时也有些怕,连忙说道:“结案结案!”
文书立马走下堂,拿起纸笔便开始写,沈知瑜站在一侧静静等待他写完,见他落笔,便将文书桌子上刚写的纸拿起来,随意一扫,便拍在那文书的脸上,声音冷冷道:“来,你给我读读你是如何结案的?”
见这女子纠缠,文书也只好压下心中怒火,“罪民黄定以下犯上,胡乱攀咬官府,自然是死罪,明日午时行刑!”
见案子已结,周县令便重重敲惊堂木,声音震天动地,便准备离开。
沈知瑜看了看这堂上的几人,满眼算计的文书,昏庸蠢笨的县令,一堆臭鱼烂虾的衙役,不免轻笑一声。
周县令见沈知瑜笑了,便忍痛开口问道:“你为何笑?”
“笑你啊,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