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杨纪的眼皮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
宿醉初醒,他只觉得头疼欲裂,口干舌燥,挣扎着起身,抄起水壶,“吨吨吨”地灌了一壶水,这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已经日上三竿了,他穿好灰色常服,系好腰带,坐在凳子上,对着铜镜精心束起长发。
镜中的自己身姿峭拔,气质阳刚,容颜俊朗。
杨纪十分满意。
庭院中传来动静,杨纪开门走了出来,只见苏璃月正在练剑。
“苏姑娘早。”
苏璃月收剑站定,冷冷瞥了他一眼,“杨大人,你还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杨纪回想了一下,自己只记得许多人前来敬酒,喝着喝着,脑袋里就没有其他画面了。
不过,京城中的朋友都说自己喝醉之后,安静得像个美男子,酒品极佳。
杨纪挠挠头,赔笑道:“苏姑娘,我实在记不太清昨夜之事了,不过我向来酒品不错,应该没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吧?”
行吧,看来你是彻底忘得一干二净了。
“瞧杨大人这身姿气度,想必也是习过武艺的,我平日里总是独自一人练剑,实在是乏味得很,杨大人若是不嫌弃,能否给我喂喂招,也好让我趁机向你讨教一二,还望杨大人不吝赐教。”
话题转的有点快,脑子不太清醒的杨纪微微一怔,随即爽朗一笑:
“苏姑娘客气了,既是讨教,相互切磋一番倒也无妨,只是我许久未曾动武,身手怕是生疏得很,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苏姑娘海涵。”
苏璃月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轻轻点头:“那是自然。”
话刚说完,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直刺向杨纪。
杨纪连忙侧身闪躲,同时伸手试图去抓苏璃月的手腕。
苏璃月似乎早有预料,手腕轻轻一转,剑势一变,改刺为削,向着杨纪的肩膀削去。
杨纪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可苏璃月哪肯罢休,脚步一错,欺身而上,剑招连绵不绝,不给杨纪丝毫喘息的机会。
杨纪左躲右闪,渐渐有些狼狈。
这哪是切磋,纯纯是苏璃月单方面碾压自己。
“苏姑娘,慢……慢着!”杨纪一边躲避,一边喊道。
但苏璃月充耳不闻,剑招反而更加凌厉,只见她飞起一脚,正中杨纪的腹部。
杨纪闷哼一声,向后飞出数尺,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哟!”杨纪疼得龇牙咧嘴,挣扎着想站起来。
苏璃月走上前去,冷冷地说:“杨大人,这就是昨夜你叫我母夜叉的代价!”
李羡安听到动静赶来,看到这一幕,暗自偷笑。
杨纪原本疼得扭曲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看向李羡安道:“李兄,这时候你竟还有心思偷笑。”
李羡安强忍着笑意,走上前扶起杨纪,说道:“杨兄,实在对不住,只是这场景太过有趣,苏姑娘这是替自己讨回公道呢,昨夜你那一声‘母夜叉’可是把苏姑娘气得不轻。”
杨纪顿时一愣,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略一思索,他便意识到,必定是昨夜醉酒之后,自己行为失控,做出了难以挽回的荒唐事。
可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向来行事稳重,酒品好,断不会做出什么离谱之举,但看苏姑娘那认真的眼神,不像是编造的谎言。
不管有没有,先道歉吧。
他整了整衣衫,对着苏璃月抱拳赔罪:“苏姑娘,昨夜是我孟浪,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再与我这醉鬼一般见识。”
苏璃月看了李羡安一眼,又看了看狼狈的杨纪,心中的气稍微消了一些。
她收起长剑,冷冷地说:“今日暂且放过你,要是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杨纪忙不迭地点头:“不敢了,不敢了!苏姑娘大人有大量,我以后一定注意言行。”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脚步匆匆,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
到了近前,他抱拳行礼,对着杨纪说道:“杨大人,周大人有请,烦请您即刻前往公堂。”
杨纪微微皱眉,开口问道:“所为何事?”
衙役赶忙抬起头,恭敬地回道:“回杨大人,抓到孩童失踪案的真凶了,周大人此刻正在外监之中,等着您过去。”
三人目光交汇,刹那间,神色俱是一凛,变得无比严肃。
这桩耗费多时调查,至今毫无头绪的案子,怎会突然就将真凶缉拿归案了?
“知道了,本官这便前去。”
杨纪等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外监。
县令周崇与县尉沈潭,并肩站在门口处,周崇面色透着苍白,两手揉太阳穴,周身笼罩着一层倦怠之意。
看他这样,至今尚未从宿醉的迷离混沌中彻底苏醒过来。
见到杨纪等人到来,周崇与沈潭快速迎了过来,行礼道:“杨大人,您可算来了。”
杨纪摆了摆手,问道:“周大人,怎么回事?”
周崇眉头微蹙,道:“今日清晨,在西城门,乾阳真人出城之时,护城士兵例行搜查,竟在他携带的箱子里,发现了本县失踪的三个孩子。”
乾阳真人?!
听到这个名字,李羡安三人惊愕不已。
乾阳真人昨日还在平康县大显神威,驱邪灭鬼,一夜过去,他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孩童失踪案的真凶?
杨纪问道:“那些孩子呢?”
周崇面色凝重道:“那些孩子被发现时尚且安好,只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已被安置在县衙后院悉心照料,有郎中在旁诊治,目前暂无大碍。”
众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关押乾阳真人的监牢处。
乾阳真人穿着昨日的那件道袍,只是此刻他披头散发,神情萎靡,没了昨日仙风道骨的神采。
他的几个弟子小声哽咽着,脸色惊惶不安。
看到众人来到,乾阳真人连忙爬过来,抓住栏杆大叫道:“巡按大人,县令大人,草民是被冤枉的。”
杨纪走上前,俯身问乾阳真人:“你且详细讲讲,为何会在你的箱子里发现失踪孩童?若真是被冤枉,本官与周大人定会还你清白。”
乾阳真人道:“两位大人也知道,昨夜在娄府席间,草民不胜酒力,便被娄府下人送回了所住客栈,草民醉得厉害,很快便沉沉睡去。”
“今日一早,草民收拾妥当准备出城,等到了西城门,护城士兵例行搜查,这才发现草民箱子里装的法器竟不知何时变成了孩童。”
“草民实在是冤枉啊,对这一切变故毫不知情,还望大人明察,为草民洗清冤屈!”
杨纪问道:“你的箱子都放在何处?”
乾阳真人赶忙回道:“回巡按大人,草民的箱子一直放在客栈房间内,门下弟子一直守着,清晨醒来,也未见房间有翻动迹象,箱子更是原封未动般摆在原地,草民想不出谁能接触箱子并做此事,望大人明察!”
杨纪听闻后,转头乾阳真人身后的几个道童说道:“你们几个,仔细回想,在守护箱子期间,有没有发现任何突发情况?都不许隐瞒。”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弟子颤抖着身子,道:“大人,师兄弟几人除了用膳时都守在客栈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
杨纪转过身,目光依次投向周崇与沈潭,问道:“他们外出用膳后,可有其他人进入过他们的房间?关于此事,是否问过客栈掌柜了?”
沈谭道:“回杨大人,下官已经派人去问过了,掌柜并没有看见有人进入过。”
李羡安问道:“那客栈打烊后,那掌柜有没有发现什么?”
沈潭微微摇头:“据掌柜所言,打烊后他便回房休息,一夜无事。”
苏璃月道:“这客栈人员往来繁杂,即便掌柜有心留意,也难保不会有所疏漏。”
杨纪沉思片刻,目光再次落在乾阳真人身上:“乾阳真人,你说自己被冤枉,可这三个孩子确实是在你的箱子里被发现,你且仔细想想,平日里可有与人结怨,或是得罪过什么人?”
乾阳真人满脸悲戚,连连摇头:“巡按大人,草民一心修道,此次前来平康县也只是受娄掌柜所托,从未与人结下深仇大恨。”
李羡安说道:“如果你一心修道,又怎么会用幽梦蕈与幻昙草呢?”
乾阳真人身子一震,周崇与沈谭则一脸疑惑地看着李羡安。
杨纪神情冷峻,言辞庄重地说道:“依照晋朝律法,掳掠孩童乃是极其严重的罪行,主犯处以绞刑,从犯亦要流放至三千里之外,倘若你确实是遭人冤枉,那就毫无保留地把事情交代清楚。”
“我交代,我交代,草民名叫冯鹤,根本不是什么黄叶观的真人,我只是一个靠些见不光的手段勉强讨生活的江湖骗子。”
“什么?!”周崇与沈谭都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