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批工匠前往巡按处闹事,短短一个时辰内,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陵安城的每个角落。
陵安城规模颇为宏大,城内居住人口多达二十余万,城区面积超过两万多亩。
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城区面积,都足足是平康县城的四倍有余。
如此庞大的一座城,消息却能传播得这般迅猛,稍加思索便知,背后必定有人在蓄意推动,否则实在难以说得通。
李羡安与苏璃月听闻此事后,却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并未立刻采取任何行动。
在旁人看来或许不可思议,但对于李羡安和苏璃月而言,这不过是他们闯荡江湖中常见的波澜。
以他们对杨纪的了解,自是相信他有应对之能。
李羡安这般想着,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趁着阳光正好,慢悠悠地踱步到院子里,找到一处躺椅,优哉游哉地躺了上去,准备尽情享受这惬意的午后时光。
此时的院子里,不时传来“哼哼哈嘿”的声音,原来是苏璃月正在兴致勃勃地教芽芽站桩。
清晨时分,芽芽一觉醒来,看到漂亮的苏璃月姐姐在院子里舞剑练功。
只见苏璃月身姿轻盈,手中宝剑挥舞得如行云流水,那飘逸的模样让芽芽满眼都是羡慕。
小家伙站在原地,不自觉地就开始模仿起苏璃月的动作。
可芽芽毕竟从未接触过武功,好几次跟着比划着跳起来,结果都结结实实地一屁股摔在地上。
小屁股疼得钻心,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不一会儿就吧嗒吧嗒地滚落下来。
但这小家伙十分坚强,硬是咬着牙没哭出声来,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屁股,便又倔强地爬起来继续跟着学。
苏璃月瞧见她这可爱又执拗的模样,停下手中动作,笑着问她:“芽芽,你跟着姐姐学这个做什么呀?”
芽芽一脸认真地回答:“要是我学会了武功,就没人敢欺负爷爷、爹爹还有娘亲啦!”
一个七岁的孩子,家中遭逢大难,田地都被恶霸强行低价买走,父亲报官却没了音讯,生死不知,母亲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好好的一个家庭,只剩下她与爷爷相依为命。
她虽年纪尚小,但也到记事的时候,无数次看到爷爷为了讨一口吃食,低三下四向人乞求,很多人冷漠无情,不仅不给食物,还时常投来白眼,恶语相向,甚至有人会对爷爷肆意殴打。
即便如此艰难,爷爷每次讨来的食物,都会留着,全部给芽芽吃。
爷爷对芽芽好,芽芽也想保护爷爷。
苏璃月知道芽芽一家的遭遇,深感同情,芽芽有这样的心思,苏璃月内心柔软被触动,她便很认真的教芽芽习武。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李羡安看着这场景,心想堂堂清霄剑宗的女侠,平日里除了对各种零嘴情有独钟,这会儿竟还当起了小老师。
就在这时,“咚咚咚!”院门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苏璃月扭头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像个老大爷似的李羡安,故意提高声调喊道:“李羡安,去开门!”
李羡安慵懒地动了动身子,心里有些不情愿,毕竟这才刚躺下没多久。
但无奈还是起身,慢悠悠地朝着院门走去。
打开院门,只见一个身着衙役服饰的人站在门口。
“请问是李公子吗?”那衙役客客气气地问道,能让巡按大人专门写信的人,想来绝非等闲之辈。
“我是。”李羡安微微点头应道。
“小人是巡按府的衙役,这是巡按大人吩咐我给您送来的信件。”说着,衙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毕恭毕敬地递给李羡安。
“有劳差爷跑这一趟了。”李羡安接过信件说道。
衙役告退后,李羡安回到院子里,打开信件,里面有三张纸。
详细记录了杨纪在布政司与谷志诚等人的谈话内容,还特意提到杨纪担心谷志诚他们,后续还会有新的动作。
看完信,李羡安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内心却在飞速运转,这封信带来的不仅仅是消息,更是一场复杂局势的新变数。
“芽芽,姐姐现在有事要和李哥哥商量,你自己先练习一会儿站桩好不好?要记得站稳哦。”苏璃月对着芽芽说道。
芽芽懂事地点点头:“好呀,姐姐你去忙吧,我会乖乖练习的。”
苏璃月一袭白衣飘飘然地走过来,好奇地问:“刚才谁来了呀?”
“一个衙役,杨兄派来送信的。”说着,李羡安便把手中的信递给了苏璃月。
苏璃月快速看完信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撇嘴道:“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话要是被杨兄听到了,他可要伤心了。”李羡安笑着打趣道。
“他也不例外。”苏璃月气鼓鼓地说道。
不过她这话倒不是针对杨纪为官如何,而是想起之前他喝醉后,说了些有眼无珠的胡话,让她至今想起来都还有揍他一顿的冲动。
“相较而言,杨兄在晋国官场里,也算是一股难得的清流了。”
“他既然写信过来,肯定是遇到麻烦向我们求助啦,你打算怎么做?”苏璃月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问道。
李羡安微微眯起双眸,目光深邃,缓缓说道:“要妥善解决此事,蔡巡抚是关键,杨兄身为巡按御史坐镇扬州,谷志诚等人不敢妄动,但也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向巡抚蔡和泰施压,企图夺走王虎案另作处置。”
“蔡巡抚年事已高,重名声,不想扬州因案生乱,当下,我们要么确保蔡巡抚不被谷志诚等人迷惑,要么巧妙运作,促使他将案件全权交予杨兄处理,如此,便能掌控局面。”
苏璃月歪着头,见李羡安说得条理清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好奇问道:“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李羡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他们不是利用工匠闹事制造声势吗,我们不妨也借鉴此招。”
苏璃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快说说,怎么个借鉴法?别卖关子啦!”
“王虎平日里作恶多端,想必在这陵安城里,受过他欺压的商户不在少数,我们先安排人手,将王虎犯下的种种恶行,还有他如今已被杨兄抓捕的消息,在城中四处散播开来,让百姓们都清楚知晓。”李羡安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嗯,然后呢?”
李羡安微微一笑,接着道:“民众怒火被点燃后,暗中联络长期受王虎压迫的商户,鼓动他们联名向蔡巡抚上书请愿,要求将王虎案交杨兄审理,理由是杨兄公正严明,能彻查此案,给大家公道。”
苏璃月双手一拍,兴奋地说:“妙啊!蔡巡抚看重名声,这么多商户联名上书,他肯定不敢轻易忽视,迫于舆论压力,说不定真会把案子交给杨纪。”
“正是如此。”李羡安神色平静地点点头,“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安排人在民间造势,宣扬杨兄调查王虎案不辞辛劳,已掌握关键证据,只等蔡巡抚下令就能将王虎绳之以法,这能提升民众对杨兄的信任度,更有力地施压蔡巡抚。”
“可要是蔡巡抚还是不愿意松口呢?毕竟他和谷志诚他们,说不定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苏璃月歪着头想了想,又问道。
“若蔡巡抚执意不肯,就透露些他与谷志诚暗中勾结,袒护王虎的半真半假消息,既能引发民众猜疑愤怒,又不让我们被动,届时他为保名声地位只能妥协。”
听后,苏璃月只觉得,李羡安的每一步计划都环环相扣,犹如棋手落子,精准地算计着局势的走向。
她不禁看了李羡安一眼,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脸上的神情沉稳而而专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胜负似乎已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