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认真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王爷，一个水车真的能带动一台机床吗？感觉这个水车跟书上描述的不太一样呢。”
楚稷笑着回答：“普通的水车只是单纯依靠水流驱动旋转，但这种水车对水流的利用率还不到三成。”
“若是利用瀑布来带动，效果会好一些，不过天然的大瀑布难以寻找，人工建造又十分麻烦。”
“而这种斗式水车不仅超越了普通水车的功能，还不需要瀑布就能更有效地利用水压。”
贾兰思索片刻后继续问道：“那这种水车是不是必须配合大坝使用？”
楚稷眼睛一亮，心想果然孩子更容易理解新事物！
目前冶造局的所有工匠都需要参加晚课，目的是向他们传授前世一些基础的物理知识。
只是工人们的学习能力有限，只能边干活边慢慢领悟……
“没错，这是用水泥管道将水引向更低处的水车位置，这样一来，由于水深的原因，出水口的压力会非常高！只要让水流从短距离直接冲击碗斗形的水车上，当水车转速达到水流速度的一半时，效率就会达到最佳状态。”
楚稷解释了原理，其实这东西很多乡村长大的人都曾亲手做过。
小时候在家门口的小排水沟里搭个小水车，简单来说就是用水力带动的……
然而即便原理如此简单，贾兰还是有些摸不透。
毕竟他之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东西。
楚稷并不着急，毕竟孩子嘛，慢慢引导就行。
贾兰睁大眼睛追问：“王爷，难道就没有更先进、更高效的办法了吗？”
楚稷点点头说：
“当然有，除了水力，还有风力、太阳能等，未来都将作为动力来源。
就连现在的蒸汽也能改变社会，是一种全新的能源。”
贾兰完全听不懂，他跟楚稷时间太短，只能迷迷糊糊地听着。
楚稷笑着拍拍他的头：“别着急，慢慢来。
你很幸运，生在贾家不用为生活发愁，也不用担心学习之外的事。
敞开心胸，感受世界的变化，用你的知识改善它。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这是对你的母亲最好的交代。”
贾兰认真地点点头，他年纪虽小却很懂事。
这半月以来跟着楚稷，他也感受到父爱的温暖……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楚稷在他心中就像慈父一般。
因此，即使李纨询问，他也会遵守承诺，不泄露冶造局的秘密。
贾兰像爱提问的孩子，楚稷也耐心解答。
“王爷，如何控制水流？想让车床加速或减速，是不是能调水闸？”
楚稷笑道：“不错，不愧是我的学生！确实能调速，现在看到的是调好的匀速，那边可以调试，调后速度就能变了。”
有河就有坝，有坝就有闸，水流速度自然可调。
眼前的机床名字虽和前世一样，但极为简陋。
仅靠水力和人力，故障率还不低。
即便如此，已大幅提高工人效率，尤其对火器研发中钻膛线速度提升显着。
正当楚稷准备带贾兰去别处看看时，贾政和秦业匆匆赶来。
“王爷！李匠师那边传来消息，灯泡亮了！”
楚稷听闻消息后十分兴奋，急忙拉着小贾兰快步来到一家工坊。
这家工坊涵盖了河流两岸，专为秘密研发电力而设。
许多人认为蒸汽文明领先于电气文明，但实际上，只要理解电磁原理，建立电气文明会更简单。
工坊旁的河流边已不再使用传统的水斗式水车，而是采用了改进版的2.3涡轮式水车。
这种水车由钢铁和水泥制成，运行效率更高！
楚稷到达后，看到十几个工匠围在一起，不断发出惊叹声。
“哇！真的亮了！这是不是人造的太阳？”
“别瞎说，这是电灯，电灯泡！”
“这东西不用煤油就能发光，以后肯定能省不少钱！”
“亮度不错，但不知能持续多久呢？王爷不是说它亮不了太久吗？”
“我觉得这东西只有我们冶造局能用，别的地方用不了，他们可没有河！”
楚稷嘴角微微抽动，心想难道你们把电线吃掉了？
如今的电线并不是用橡胶做绝缘材料，因为技术尚未达到那种水平。
不过工匠们思维活跃，很快找到了替代品——树漆！
虽然不及橡胶，但绝缘性能尚佳。
电灯泡只要了解原理并不难制作，华夏又是全球最大的钨矿储备国。
未来普及起来并不困难，但也有挑战，因为用现有技术提取钨非常不易。
目前试验用的灯丝是碳化的棉线，点亮时间仅四十多个小时。
要使用钨丝还需时日，毕竟这只能靠工匠们的摸索。
众人见到楚稷前来，纷纷行礼后欣喜地说道：
“王爷，这东西确实亮了，您看看和您当初描述的一样吗？”
“可惜无法大规模生产，尤其是灯头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玻璃罩还好解决，但灯芯有些棘手，电线也无法延伸太长。”
“王爷请放心，我们会继续努力，争取让电灯覆盖整个冶造局。”
楚稷笑着转身对秦业说：“每位匠师赏五十两白银，后续有更出色的成果也会有额外奖励！”
匠人们喜出望外，这五十两足够他们半年的生活开销！
“多谢王爷！”
冶造局的赏罚机制十分完善，即便不是技术开发人员，只要正常出勤都有奖励，虽然金额不大，但也是意外之财。
而研发人员几乎每月都能获得奖励，实际上收入远超普通薪金。
这样的氛围下，所有人都专注于创新，力求打造更优秀的产品。
楚稷走近查看那盏不太明亮的电灯泡，脸上满是喜悦。
尽管当前电线与灯具尚显粗糙，但这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此事要详细记录，所有参与者的名字都要登记。”
其他人或许不明白其意义，但他清楚，百年后这必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贾政立刻答应，并询问：“王爷是否要进宫汇报？”
楚稷摇头答道：“现阶段还很初级，亮度不足，需进一步改进。
待其实用时，再让父皇知晓，那时你们依然会有奖励。”
如今雍和帝日理万机，常熬夜批阅奏章，即使养心殿灯火通明，仍不免伤眼。
若能普及电灯，至少能让皇帝减轻负担。
况且，电灯的问世意味着电气时代的到来。
贾兰蹲在发电机旁好奇地问：“王爷，这是什么？”
贾政皱眉呵斥：“不得在此打扰王爷！”
楚稷笑着挥手道：“不妨事，我就是想让兰哥儿了解这些。
兰哥儿，这是发电机，灯泡发光全靠它完成能量转换。”
别看发电机复杂，只要有足够的铜和铁，制作起来并非难事。
强磁铁虽然麻烦，但它并非天然磁石，制作起来倒也不算复杂。
只需用树漆涂抹铜丝，将其紧密缠绕于铸铁块上，依据右手螺旋定律，在雷击作用下就能形成强大磁场。
这一磁场会磁化铁块，使得后续操作更为简便。
有了磁铁与线圈，通过电磁感应原理，让磁铁间切割磁感线并旋转运动，再以木料替代铁壳，便可制成简易发电机。
这类实验在中学课堂上便已做过，只是当时使用的是现成的强磁铁，毕竟没人愿意冒险让雷电直接击打设备。
贾兰听后恍然大悟：“所以这发电机是转化能量，而非创造能量？”
楚稷笑着点头称赞，并对匠人们说道：“继续改进发电机，确保质量并实现批量生产，同时进行串联连接。
接下来的工作重点是让发电机驱动机床，推动其广泛应用。”
至于电灯，同样需要深入研究，特别是钨丝的提炼。
目标是先让冶造局各工坊及居住区都能装上电灯，完成后将奖励提升十倍！”
现场工匠闻言激动不已，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足以让一家人衣食无忧多年。
待众人情绪平复后，楚稷叮嘱他们关注灯泡的持续照明时间，随后便带着贾兰离开。
他虽内心亦感兴奋，但作为王爷，自需保持沉稳。
走着走着，他回头问贾兰：“那些英格兰匠人近况如何？”
贾政正欣慰地看着贾兰，认为这位大孙子将来或许能继承他的抱负。
秦业见贾政未开口，忙回答道：“部分还算本分，商大人让他们写下所学并翻译后投入工作；另一些却十分傲慢，有时还欺辱我们的人。
前几天卫宇大人刚惩处了几位，但成效不大。
商大人说他们的知识尚未完全掌握，暂且任由他们嚣张一阵，以后再处置。”
楚稷脸色骤然阴沉，冷声道：“真是死性难改！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带到前面的场地去。”
他万万没料到，这些在英格兰地位低下的工人，到了大乾后居然也有了优越感。
这与前世那些令人厌恶的洋人有何不同？他们竟认为没有自己不行？！
冶造局许多秘密工坊如今禁止随意进出，他们还不知道大乾的工艺已走在世界前沿。
之所以需要这些人，仅因他们掌握一些基础知识，而楚稷虽知晓甚广，却杂乱无章。
他一时半刻难以整理前世知识，这些人倒因此变得骄纵起来。
要恩威并施，首先得有威才行。
冶造局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