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第三遍脉的时候,秦绥绥终于咂摸出不对劲来了。
她心中有不好的猜测:“文同志,你之前受伤,有什么异常吗?”
文廉摇摇头:“没什么异常啊,就是正常的工作受伤。”
林兰拍了他一下:“不正常!你当时伤口好得特别慢!中间还溃烂了一次!”
文廉有些懵逼地看着她:“这算吗?天气热,溃烂也是正常的吧?”
林兰又拍了他一下:“正常个屁,老娘天天那么精心伺候着,医生说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做错,怎么会突然溃烂了?”
两口子的争执终于让秦绥绥确认下来:“如果我没诊错的话,文同志应该是中了毒,毒素入体时间太久,才影响了子嗣。”
秦绥绥的话,让林兰和文廉同时白了脸。
一旁的孙如文也皱起了眉:“怎么会中毒?”
林兰忙拉着秦绥绥的手:“小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男人,我们不要子嗣也可以,你把他救活就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文廉也嗫嚅着嘴唇:“我……中毒了?”
秦绥绥忙轻拍林兰的手:“嫂子别急,这是一种慢性毒素,一时半会儿不会要人命,文同志,你受伤的那只手是不是时常颤抖,拿不了细小的东西?而且时不时会觉得身上像蚂蚁爬似的难受?”
文廉点点头,他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不得不退役的。
秦绥绥心里这才确定下来,是了,这种慢性毒素就像是过关斩将一样,最开始的表现就是伤口容易溃烂,不易愈合。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差,反复溃烂的伤口最容易感染,很多人就折在这第一关。
熬过第一关之后,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小折磨。影响子嗣也是其中一个关键。但这个阶段,对身体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等熬到5年之后,全身都会开始慢慢反复溃烂、流脓,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原因,最后也会因为全身溃烂而死。
按照文廉体内毒素的扩散程度来看,他应该已经中毒快四年了。
林兰震惊瞪大眼睛:“小神医你真神了!你猜得没错,我男人受伤已经三年11个月,再差一个月就满四年了!那他岂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文廉拉了拉她的胳膊:“媳妇儿,你别这么说。”
林兰连忙捂住嘴,又看向秦绥绥,眼神里充满希冀:“小神医,你能诊出来这毒,是不是也有解决办法,求求你救救我男人!”
秦绥绥心中犹豫,除了她父母,没人知道,其实奶奶每回带她出去上山采药,都会在暗中传授她一套独门针法。从五岁到她十七岁,奶奶去世之前,那套名为“子午流注”的针法,秦绥绥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这套针法依十二时辰对应经脉气血盛衰,“子午”象征阴阳交替,“流注”似水行经络。名字如诗,但疗效却极为霸道,解这毒,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秦绥绥在奶奶临终之前答应过她,在政策变得宽松之前,不可以擅自给人施针。
可看着眼神哀戚的林兰,和面色灰败的文廉,秦绥绥咬咬牙,文廉是因公受伤的,在受伤之前,也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且不说文廉是孙如文的好友,就算因着他的身份,她也应该救人!
想来奶奶应该也不会怪她的!
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尽管现在上面开始在这些偏远的地方推行“赤脚医生”政策,但到底中医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敏感。
她板着脸看向文廉:“我是可以救你,但你们要答应必须要保密。不然我可以救活你,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你命。”
文廉自然明白秦绥绥的意思,秦绥绥救他,确实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他也眼神坚定地看向秦绥绥:“你既救了我,便是我文廉的恩人,无论是作为曾经的军人文廉,还是如今的渔民文廉,都做不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秦绥绥信他,大约是因着裴九砚的关系,她对军人有着天然的滤镜。而且她也没说错,如果文廉敢泄露,她也能一把毒要了他的命!
文廉的毒入体太深,施针也不能马上进行,到时候还要辅以药浴,秦绥绥需要回去准备点东西,约定过两天再开始。
临走之前,林兰送了一筐木薯给她,还细细教她木薯凉粉的做法。
大约是因为有着炮制中药材的经验,秦绥绥一听就知道怎么做了。
孙如文送秦绥绥出村,临走之前,眼神警告地看了文廉一眼,文廉朝着他坚定点头,就算小神医不救自己,因着孙如文的关系,自己也会保守她的秘密。
孙如文打算把秦绥绥送回家属院,但被秦绥绥拒绝了,纵使在她眼里,孙如文就跟亲戚家的哥哥没什么两样,但家里那个大醋缸,时不时就会打翻。而且现在正是抢收稻子的时候,孙如文也不好耽误太久,最后就只让他把自己送到了村口。
秦绥绥骑着自行车往回走,脑子里盘算着给文廉泡药浴需要哪些药材,有一部分她空间里,有一部分可能还得找找。
快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一群穿着运动服的人簇拥着一个人,一群人气势汹汹就要往大院儿去。秦绥绥眼尖地看见了,人群中被簇拥的那个人,不就是郝可吗?
这场景还真是认人熟悉,在京市吃羊肉火锅那次,郝可也是人群中被簇拥的那个,没想到才来琼台岛几天,这么快就混成中心人物了?
郝可也看见了秦绥绥,忙跟她打招呼:“绥绥妹妹!”
见秦绥绥不欲搭理她,她连忙又叫了几声,可怜巴巴地道出目的:“绥绥妹妹,我不是找阿砚的,我这次是来找东临哥的!我刚才去他们宿舍找了,他不在,应该是在你家,你能帮我把他叫出来吗?”
秦绥绥皱眉,不想多管。
没想到其中一个短发女孩突然上来截停了她的自行车,秦绥绥不得不从车上跳下来,她都还没来得及发火,那女孩就巴巴开了:“这位同志,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可可跟你说话呢!既然你认识那个什么迟东临,你帮忙叫一下怎么了?怎么?像他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孬种,你也要维护吗?”
秦绥绥“啪”的一巴掌把她手扇开:“这位同志,没有礼貌的是你吧?我跟郝可有仇,见面不骂她算好了,我为什么要帮她?”
短发女孩被她一巴掌扇懵了,她摸着自己泛红的手,气焰终于小了下来:“有……有什么仇?”
秦绥绥瞪她:“夺夫之仇!她想抢我男人,换你你帮不帮!”
短发女孩嘴巴嗫嚅一下,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弯。
秦绥绥懒得搭理她们,直接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裴九砚三人果然在家,失踪一晚上的迟东临此刻正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一旁的宋云来一边喝着汽水一边数落他:“不是哥们儿说你,这回你算是栽了,明知道她心有算计,你还傻傻上套,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迟东临抱拳垂着自己头:“那我怎么办?她在我面前哭得可怜巴巴的,又是大晚上,我总不能真让她一个人回去吧?”
宋云来瞥他:“送吧,这回好,送床上去了,关键你小子连那事儿发没发生都不知道,真是蠢死你得了!”
说完又撇撇嘴:“从前还真没看出来,郝可是这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
迟东临嘴巴开开合合,最后无力的吐出一句话:“不会的,可可跟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应该不会把这事儿闹出去,闹出去对她也没好处。”
“你傻呀!闹出去逼你结婚呀!”
……
看见秦绥绥回来,几人及时刹住话题,裴九砚上前去接过她自行车后座上的木薯,嘴里关心道:“病看得怎么样?怎么带了这么多木薯回来?”
秦绥绥点头:“还得去治疗几回,木薯我带回来做凉粉的。”
宋云来拿着手中的汽水瓶朝她晃了晃:“妹妹,哥把你汽水喝了,一会儿赔你,实在是太焦心了,没忍住!”
秦绥绥轻笑一声:“不用赔,不过更焦心的事情来了。”
宋云来一时没明白她意思,愣了一下。
紧接着就听秦绥绥开口:“郝可已经带着一帮人找到家属院外面了,骂东临哥是孬种,敢做不敢当呢,估计下一秒就要打上门来了。”
既然已经跟郝可撕破脸了,秦绥绥可不打算帮她隐瞒,没添油加醋算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瞟着迟东临,果然自己的话一说完,迟东临锤头的动作都停住了,眼神里满是震惊和受伤。
宋云来一拍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带着人来逼婚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
都不等他哀嚎完,门口就已经传来了年轻姑娘们的叫嚣声:
“迟东临,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干坏事,怎么没本事开门哪!”
“开门呐,你有本事干坏事,你有本事开门呐!”
“开门开门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