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玺诏惊朝
卯时三刻的晨光刺破云层时,我攥着传国玉玺的手仍在发抖。玺面残留的血迹已凝成暗红纹路,与“受命于天”四字交织,宛如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陈昭替我整理胡袍,她指尖掠过我肩头的獒犬抓痕,忽然轻声道:“当年你替我挨的这一爪,现在该还给我了。”
我抬头看她,发现她不知何时换上了我的西域服饰,鎏金腰带勒紧纤细腰身,竟与记忆中母亲穿胡服的模样有七分相似。她腰间挂着赵煜的碎玉,用红绳系成了同心结,碎玉缝隙间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该走了。”她将妹妹的尸体放入事先准备的棺木,棺底铺满陈家老宅的残砖碎瓦,“等扳倒皇帝,我们就带叙儿去塞北,那里的沙子会把血迹都埋干净。”
皇宫方向浓烟滚滚,救火的钟声此起彼伏。我们混在慌乱的人群中,抬棺的脚夫皆是铁血盟的死士,他们面上涂着炭灰,袖口藏着短刀,脚步沉稳得仿佛不是在逃命,而是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
“贡使大人!”刚出西华门,就被禁卫军统领拦住。他盯着我们的棺木,手按剑柄,“太后有旨,命您即刻带着玉玺觐见。”
陈昭上前半步,胡袍下露出半截绣春刀:“太后难道不知,皇帝意图毒杀群臣?我们抬的是未来的新皇——睿王爷的遗体!”
禁卫军统领瞳孔骤缩。他与赵煜曾在北疆并肩作战,此刻看见棺木上的睿王府徽记,握剑的手竟微微发抖。我趁机掀开棺盖一角,露出赵煜染血的朝服袖口,上面绣着的蟒纹与皇帝的龙纹仅有一眼之差。
“睿王爷遇刺前,已将传国玉玺交给我。”我压低声音,“皇帝谋朝篡位,毒杀先太子,现在又想拿群臣炼药——你是要帮他,还是要帮真正的正统?”
统领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愿听贡使差遣!”他挥手示意士兵让路,“东安门有我的亲信,可直通太庙。皇帝正在太极殿逼问群臣,太后...恐怕已遭不测。”
太庙的金丝楠木柱上还挂着昨夜的寿宴灯笼,红色灯笼在晨风中晃成一片血海。我们抬着棺木闯入时,正听见皇帝的咆哮:“传国玉玺是假的!你们都被妖女蛊惑了!”
殿内半数朝臣已跪向皇帝,另一半则盯着我们手中的玉玺,面色狐疑。丞相拄着拐杖上前:“老臣恳请陛下验玺,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皇帝的目光扫过我怀中的玉玺,又落在陈昭腰间的碎玉上,突然冷笑:“验玺?好啊——不过除了玉玺,朕还要验她的血!”他抬手示意,两名太监拖出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少女,正是铁血盟的眼线,“她说,你跟睿王有私情,这血...指不定是谁的!”
陈昭攥紧绣春刀,我却按住她手背,冲她摇摇头。少女抬起血糊糊的脸,冲我扯出个笑容,那是铁血盟“必死”的暗号。我解下腰间玉佩,放在她掌心,她攥紧玉佩,突然咳出一口血,喷在皇帝的龙袍上。
“你找死!”皇帝挥剑斩下,少女的头颅滚到我脚边,眼中还带着笑意。我捡起她手中的玉佩,发现上面多了道刻痕——正是太极殿密道的路线图。
“陛下既然要验血,那就请吧。”我将玉玺放在祭坛上,任由太医划破指尖。鲜血滴在玺面上,“受命于天”四字再次显现,而皇帝的血滴上去时,却如墨入水,瞬间洇散无踪。
“这...这不可能!”皇帝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太庙牌位。先太子的牌位摔在地上,露出背面的生辰八字——与赵煜的完全一致。
丞相突然老泪纵横:“老臣终于明白了...当年先太子暴毙,是您下的毒!而睿王爷...才是真正的皇三子!”
殿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禁卫军统领浑身是血地闯入:“陛下!东安门失守,铁血盟的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进来了!”
皇帝猛地拽过我,剑尖抵住我咽喉:“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正统,那就一起下去陪先太子吧!”他扯着我退向密道,我瞥见陈昭举刀欲追,却被丞相死死拦住——铁血盟的死士需要她留在朝堂稳住大局。
密道内烛火昏暗,皇帝的呼吸喷在我后颈,带着浓重的硫磺味:“知道为什么留你活到现在吗?”他用剑尖挑开我衣领,盯着我后颈的朱砂痣,“因为你妹妹的血只能炼药,而你的血...能让朕长生不老。”
我这才惊觉,他腰间挂着的琉璃瓶里,装着的正是妹妹的血,此刻已与某种绿色粉末混合,发出诡异的荧光。皇帝沾了沾瓶中液体,抹在自己伤口上,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甚至透出细密的青筋。
“西域妖僧说,双生血需一阴一阳。”他癫狂地大笑,“你妹妹是阴,你是阳,而睿王那杂种...不过是个引子!”
密道尽头是炼丹房的残骸,火药爆炸的气浪将墙壁震出裂缝,月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映出满地焦黑的骸骨。皇帝踢开一具尸体,露出下面的青铜祭坛,坛上刻着与传国玉玺相同的星象图。
“跪下!”他用剑柄砸向我后颈,我被迫跪在祭坛前,看见坛中央的凹槽正好能放下传国玉玺。皇帝将玉玺嵌入凹槽,妹妹的血瓶和我的血同时滴在星象图上,坛底突然升起蓝色火焰,照亮了墙壁上的壁画——那是先帝被毒杀的场景,凶手正是当今皇帝。
“当年你父亲亲眼看见朕毒杀皇兄,”皇帝拨弄着火焰,“所以朕烧了陈家,杀了所有知情人,却没想到他竟把传国玉玺和遗诏都藏了起来...不过没关系,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火焰突然暴涨,星象图发出刺耳的嗡鸣。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脚底爬上脊柱,浑身经脉仿佛被烈火灼烧,低头一看,皮肤下竟浮现出与黄帝相同的青筋。
“感觉到了吗?”皇帝张开双臂,任由火焰舔舐他的脸,“这是长生的力量!等朕炼成了长生露,就把全天下的双生子都抓来,让他们的血灌溉朕的江山!”
我拼尽全力抬头,看见密道入口处闪过一道黑影。陈昭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皇帝!看看这是谁?”
赵煜的“尸体”被抬了进来,身上的朝服已被鲜血浸透,却在火光中露出半张完好的脸——那是用人皮面具伪装的!皇帝瞳孔地震,我趁机撞向他腰间的琉璃瓶,瓶子摔在祭坛上,绿色粉末与鲜血混合,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你以为他死了?”陈昭甩落人皮面具,露出下面赵煜带着刀疤的脸,“睿王爷的假死药,连太医都看不出来!”
皇帝踉跄着后退,琉璃瓶的碎片划破他喉咙。赵煜握着绣春刀逼近,刀刃上还滴着禁卫军统领的血——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和统领设下了局,用假死引皇帝露出真面目。
“你输了。”赵煜踢开皇帝手中的剑,“当年你杀我母妃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皇帝突然笑了,他伸手蘸着自己的血,在星象图上写下一个“叙”字。祭坛下方传来机关启动的声音,我这才惊觉,炼丹房下竟还有一层地宫,里面整齐排列着 thousands of 装着绿色液体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个沉睡的孩童——他们后颈都烙着“药”字,正是皇帝准备的备用“药引”。
“既然朕活不成,你们也别想好过!”皇帝按下墙上的机关,地宫瞬间灌满毒烟,“这些孩子身上都种了蛊,他们一死,整个京城的人都会陪葬!”
赵煜一把将我推向密道:“带陈昭走!我来毁掉地宫!”
我抓住他手腕:“不行!你刚服过假死药,体力还没恢复...”
他低头吻住我,这次的吻带着决绝:“还记得父亲账本里的话吗?‘双星归位,龙椅崩塌’——现在该由我来当那颗陨落的星了。”
陈昭拽着我冲进密道,回头前看见赵煜举起火把,照亮了地宫墙壁上的八个大字:“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密道石门关闭的瞬间,我听见他的声音混着爆炸传来:“陈叙白,活下去...替我看看,没有皇权的天下,是什么样子...”
再次回到太庙时,铁血盟已控制了局面。陈昭扶着我登上台阶,她手中捧着真正的遗诏,而我怀里抱着从地宫抢出的唯一一罐解药——那是妹妹的血提炼的,或许能救那些中蛊的孩子。
“各位大人,”陈昭展开遗诏,声音清亮,“先太子遗诏在此,睿王爷赵煜乃正统继承人,而当今皇帝...是弑兄夺位的逆贼!”
朝臣们齐刷刷跪下,山呼“万岁”。我望着东方渐亮的天空,想起赵煜说过的塞北,想起妹妹生前最爱吃的桂花糕,忽然觉得胸口的疼痛没那么剧烈了。
“阿昭,”陈昭握住我染血的手,“等处理完朝政,我们就去塞北,开家最大的绸缎庄,门前挂两个大红灯笼,一个写‘昭’,一个写‘叙’...”
我点头,忽然看见远处的天空中,有两只飞鸟掠过,它们的翅膀交叠在一起,像极了记忆中父亲画在账本上的双生蝶。或许在另一个世界,赵煜和妹妹正在看着我们,看着这个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即将重生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