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丹房秘辛
丑时三刻,炼丹房的青铜门在雪夜里泛着幽绿的光。门上雕刻的二十八星宿图栩栩如生,却在赵煜将掌心按在“心宿”位置时,突然渗出暗红的血珠——那是用双生血脉才能开启的机关。
“当年你父亲参与修建此房。”赵煜甩了甩手上的血,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每道机关都需皇室血脉催动,而我...用的是从你妹妹那儿偷来的血。”
我攥紧夜明珠,珠内妹妹的血珠突然剧烈晃动。石门缓缓打开,腐药味混着浓重的硫磺味扑面而来,二十具青铜丹炉排列如北斗,每具炉底都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正是乱葬岗里那些孩童的忌日。
“看那儿。”赵煜指着丹房中央的祭坛,上面摆着七个水晶瓶,每个瓶中都浮着颗跳动的心脏,“皇帝用‘活人心’炼丹,双生血只是药引,真正的主材...是纯洁孩童的脏器。”
我捂住嘴,强压下呕吐感。最右侧的水晶瓶里,心脏上系着红绳,正是我给妹妹编的那根。赵煜伸手触碰瓶身,祭坛突然升起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本账本,封皮上用金线绣着“长生录”三字。
“找到了!”他翻开其中一本,“元年三月,取陈家女婴血三升,心肝一对,炼制成露...”声音戛然而止,他盯着账本内页,瞳孔骤缩。
“怎么了?”我凑近一看,只见账页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父亲的笔迹:“双生非双,龙凤呈祥;真作假时,皇权崩丧。”
赵煜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原来我们都错了——双生血脉不是指双生女婴,而是龙凤胎!皇帝找了二十年的‘双生’,是我和你妹妹!”
我浑身血液凝固。想起妹妹变成獒犬时,偶尔露出的清明眼神,想起她喉间溢出的“阿昭”,原来她才是与赵煜对应的龙凤胎,而我...不过是调包计里的幌子。
“所以皇帝抽她的血,是因为她才是真正的‘药引’。”赵煜攥紧账本,指节发白,“而你,不过是用来混淆视线的棋子——甚至连你父亲,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丹炉突然发出轰鸣,炉盖弹起,里面滚出几具孩童尸体,他们后颈都烙着“药”字,指甲缝里还沾着未褪尽的朱砂——那是炼丹时防止魂魄离体的镇邪符。
“阿昭!”赵煜突然将我推向祭坛,一支弩箭擦着我耳际飞过,钉在墙上的炼丹炉上。我转头望去,影卫首领带着二十名禁卫军闯入,他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中狰狞可怖。
“皇帝就知道你们会来。”他抬手示意,禁卫军举起火把,“炼丹房里早就埋了火药,你们今天——”
话音未落,赵煜突然掷出短刀,正中他咽喉。我趁机踢翻丹炉,滚烫的药汁泼向禁卫军,惨叫声中,我看见影卫首领手中紧攥着枚银哨——与驯犬人用来控制獒犬的一模一样。
“他是...调教师。”赵煜踢开尸体,“你妹妹变成獒犬后,就是他负责训练...还有那些被挖心的孩子,也是他亲自动的手。”
我捡起银哨,指尖抚过上面的“叙”字刻痕。丹房深处传来铁链声,我握着夜明珠走去,看见墙角蜷缩着个宫女,她浑身布满鞭痕,脚踝上锁着与妹妹相同的铁链,颈间银铃刻着“宁”字——正是密室里的孩童尸体之一。
“你...是人是鬼?”她抬起头,左眼已被剜去,右眼却透着异样的清明,“他们说...吃了长生露就能变成神仙...”
我解开她的铁链:“那是毒药。”
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深深刺入我的皮肉:“那就让皇帝也尝尝!求你...带我出去,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赵煜拽过她,检查她后颈的烙印:“她中了‘傀儡蛊’,活不过三天。”
宫女却突然笑了,从口中吐出颗蜡丸:“这里面...是皇帝与西域妖僧合谋的密信...他们想借太后寿宴...把大臣全变成药人...”
密信内容让我浑身发冷。皇帝计划在寿宴上用长生露毒杀群臣,再以“平叛”为名,将反抗者炼制成听命于他的“药人”,从而实现真正的独裁统治。
“必须阻止他。”赵煜将密信塞进我袖中,“现在离寿宴还有两个时辰,我们需要传国玉玺——只有用它昭告天下,才能揭穿皇帝的阴谋。”
我望向祭坛暗格:“玉玺就在这里面,对吗?”
他点头,却在触碰暗格时突然僵住。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暗格内除了玉玺,还有具穿着陈家旧仆服饰的尸体,他手中紧攥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煜”字——正是赵煜儿时的玉佩。
“这是...我的奶娘。”赵煜声音发颤,“当年大火后,我以为她带着我逃出府,原来...她是为了保护玉玺,被皇帝的人灭口...”
我摸着尸体指甲缝里的灰泥,那是陈家老宅地下室特有的土质。原来当年父亲不仅调包了双生子,还将传国玉玺藏在地下室,交由奶娘带出,却没想到还是遭了皇帝的毒手。
“拿着玉玺,去寿宴。”赵煜将玉玺塞进我怀里,“我留下来销毁炼丹房,这里的火药足够炸平半座皇宫...”
“不行!”我抓住他手腕,“你是正统皇子,该坐在龙椅上的人是你!”
他突然低头吻住我,舌尖带着铁锈味,却在我愣神时,将一枚药丸推进我喉咙:“这是假死药。”他扯下腰间玉佩,放在我掌心,“带着玉玺出去,告诉所有人,皇帝谋朝篡位,而我...会用生命为你争取时间。”
丹房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赵煜推开我,冲向火药堆:“记住,玉玺上的‘受命于天’四字,要用双生血才能显现——用你妹妹的血,也用我的!”
我踉跄着退向密道,转身前看见他举起火把,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焰。炼丹房内的丹炉接连爆炸,青铜碎片划破我的脸颊,热浪将我掀进密道,昏迷前最后一刻,我听见他的声音混着爆炸声传来:“活下去,陈叙白...替我们,让这王朝...陪葬!”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太后寿宴的偏殿里,周围站着太医和宫女。我摸向怀里的玉玺,触感还在,而赵煜的玉佩已碎成两半,沾着暗红的血迹。
“醒了!”太后身边的女官惊呼,“快,给贡使大人喂参汤——方才炼丹房爆炸,是您冒死抢出了传国玉玺?”
我顺着她的话点头,瞥见殿内已坐满朝臣,皇帝高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却在看见我怀中的玉玺时,眼神骤变。
“传国玉玺在此,”我强撑着起身,将玉玺捧上御案,“请陛下验看真伪。”
皇帝颤抖着伸手,却在触到玉玺的瞬间,猛地缩回手——玺面上隐约可见血迹,正是赵煜和妹妹的血混合后的颜色。
“这...这是假的!”他怒吼,“来人,把这个妖女拿下!”
我扯断袖口,露出妹妹的银铃,将铃中血迹抹在玉玺上:“陛下难道不知,传国玉玺需用皇室血脉开启?您不是正统皇子,自然无法验看。”
殿内哗然。丞相出列:“请陛下验玺,以正视听!”
皇帝额角青筋暴起,突然抽出腰间佩剑,刺向我咽喉。我闭眼等死,却听见金属碰撞声——睿王妃(赵煜的侧妃)扑过来挡住了剑,鲜血溅在玉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突然显现,发出耀眼金光。
“这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我望着睿王妃渐渐闭上的眼睛,想起她曾在黑市帮过我,原来她早就知道赵煜的计划,甘愿用生命为我争取时间。
皇帝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烛台。殿内帷幔瞬间起火,我看见浓烟中走来的“公主”——陈昭,她穿着我的西域胡袍,怀中抱着妹妹的尸体,脸上带着解脱的笑。
“阿昭,”她将妹妹递给我,“叙儿说,她想回家...回陈家老宅。”
我这才发现,她颈间戴着妹妹的银铃,而她的“叛”字烙印,不知何时已被剜去,露出下面新刻的“昭”字——原来她才是真正的陈家嫡女,而我,不过是她的影子。
火势蔓延至炼丹房方向,远处传来连续的爆炸声。我知道,赵煜成功了,那些吃人的丹炉,那些无辜的孩童尸体,还有皇帝的长生梦,都在这场大火中灰飞烟灭。
“该走了。”陈昭拉住我,“禁卫军马上就到,我们...去乱葬岗,给叙儿和父亲上柱香。”
我抱着妹妹的尸体,任她带我走出燃烧的宫殿。身后传来皇帝的尖叫,他被浓烟呛得满地打滚,却仍死死攥着龙椅扶手,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晨光刺破云层时,我们站在陈家老宅的废墟前。陈昭点燃香烛,我将妹妹的银铃系在她手腕上,就像小时候给她系红绳那样。远处传来更夫的报时声,卯时三刻——新的一天,终于来了。
“阿昭,”陈昭望着东方的朝霞,“你说,赵煜他...会在天上看着吗?”
我摸向碎成两半的玉佩,感受着掌心残留的温度:“他会的。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这天下会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没有皇权压迫,没有无辜枉死,所有人都能堂堂正正地活着。”
风卷起灰烬,在晨光中飞舞。我知道,这场复仇远未结束,但至少,我们迈出了第一步。而那些死在皇权之下的冤魂,终将看到这个吃人的王朝,在他们的怒火中,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