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交易
五更梆子声惊破晨雾时,我趴在萧承煜的书房案几上,指尖蘸着沈夜明的血,在地图上圈出剑冢入口——那是位于太行山脉的一处废弃铸剑谷,前世我曾随父亲去过一次,却不知那里竟藏着惊天秘密。
“确定是这里?”萧承煜凑过来,气息拂过我耳尖,“沈夜明的血不会骗人?”
“他的心脏还在我袖里泡着,”我晃了晃装着心脏的琉璃瓶,血珠顺着瓶口滴落,在地图上晕开暗红的花,“除非他死而复生,否则骗不了我。”
萧承煜挑眉,接过琉璃瓶对着晨光端详:“林家血祭之术果然诡秘,竟能以心头血为引……你爹当年若肯为皇室效命,何至于落得满门抄斩?”
“效命?”我冷笑,“你们皇室要的是能弑君的邪剑,我爹铸的是斩佞的王剑,本就水火不容。”
他突然扣住我手腕,断腕处的骨刃应声弹出半寸:“这东西每日侵蚀你几分?”
“不多,”我盯着他眼底的探究,故意将骨刃又探出几分,“不过每次杀人时,它就会往心脏爬一寸——或许等杀够百人,我就会变成它的傀儡。”
萧承煜松手,转身拨弄香炉:“本王不会让你死得这么便宜。待拿到剑冢秘宝,本王自有办法压制骨刃。”
“哦?”我挑眉,“什么办法?”
“暂时保密。”他回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明日随本王进宫,面见陛下。”
我猛地起身,案上的朱砂笔滚落在地:“你要把我献给皇帝?”
“献给?”他冷笑,“不过是让你以‘王府铸剑师’的身份献剑,顺便……”他抬手轻挥,墙上浮现出一道暗门,“让你看看,本王为你准备的礼物。”
暗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我皱眉走近,只见十几个黑衣人被铁链锁在墙上,身上布满剑伤——正是昨夜御剑司分部的幸存者。
“他们身上都有血魂幡的咒印,”萧承煜递来一把匕首,“你可以用他们试试,骨刃能否吞噬邪术。”
我握紧匕首,骨刃在袖中蠢蠢欲动。第一个黑衣人看见我时,瞳孔骤缩:“你、你是林家那个……”
“嘘——”我用匕首抵住他咽喉,“我现在叫雪刃,是王府的铸剑师。”
匕首划入皮肤的瞬间,骨刃突然不受控制地探出,直接刺穿黑衣人心脏。血雾中,我看见他胸前的咒印化作黑烟,被骨刃纹路吸收。
“有意思。”萧承煜在一旁轻笑,“看来骨刃不仅能杀人,还能吞噬邪术——沈夜明的血魂幡,怕是要砸在自己手里了。”
我拔出骨刃,看着黑衣人化作灰烬,断腕处的纹路竟消退了几分:“这是……”
“本王说过,自有办法。”萧承煜转身离开暗室,“好好休息,明日进宫别给本王丢脸。”
次日清晨,我换上绣着剑纹的华服,左袖用金丝绣了一只展翅的凤凰——萧承煜特意让人做的,说是“王府铸剑师的体面”。
进宫的马车里,萧承煜突然递给我一个锦盒:“戴上。”
打开一看,是一只翡翠假手,指尖还戴着一枚镶嵌红宝石的戒指——正是前世母亲的陪嫁。
“你从哪得来的?”我攥紧锦盒,指甲陷入掌心。
“侯府的库房,”他淡淡道,“你嫡姐的梳妆匣里,藏着不少你娘的首饰。”
我闭上眼睛,前世嫡姐戴着母亲的镯子耀武扬威的画面闪过。再睁开时,已将翡翠假手戴上,红宝石戒指在阳光下泛着血光,竟与骨刃纹路相得益彰。
“好看。”萧承煜伸手调整假手的位置,“像个真正的贵族小姐。”
“贵族小姐?”我冷笑,“贵族小姐会藏着杀人的骨刃?”
“本王的铸剑师,自然要与众不同。”他掀起车帘,“到了,一会儿见机行事,别露怯。”
金銮殿上,皇帝高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我胸前的凤凰纹:“萧承煜,这就是你说的铸剑师?”
“回陛下,”萧承煜行礼,“此女名曰雪刃,乃臣府上新聘的铸剑师,擅长修复古兵器。今日特来献剑。”
我俯身呈上匣中短剑,正是昨夜从御剑司夺来的邪剑“血河”。皇帝接过剑,刚要拔出,我突然开口:“陛下且慢!此剑曾饮过百人血,需以特殊手法开启。”
“哦?”皇帝挑眉,“说来听听。”
“需用皇室血脉为引,”我微笑,“陛下指尖一滴血,即可唤醒剑中剑灵。”
萧承煜猛地抬头,眼底闪过警告。我却继续道:“此剑若成,可斩妖邪,镇国运。”
“放肆!”一旁的大皇子拍案而起,“你竟敢让父皇滴血?安的什么心?”
“大皇子莫急,”我转身面对他,“若担心危险,不如让臣女代劳——臣女虽非皇室血脉,却也略通铸剑之道。”
大皇子脸色铁青,正要开口,皇帝却抬手道:“准了。雪刃,你且一试。”
我接过剑,指尖抚过剑鞘上的符咒,暗中注入一丝骨刃之力。剑尖刚露出三寸,便有黑血顺着剑脊流下,在殿上青砖腐蚀出滋滋白烟。
“这、这是邪剑!”大皇子惊呼,“父皇,此人意图谋害您——”
“慢着。”皇帝眯起眼,“朕看这剑……倒像是御剑司的‘血河’。雪刃,你从何处得来?”
“回陛下,”我跪下,“此剑乃臣女在侯府废墟所得。据目击者称,侯府大少爷林明远与御剑司勾结,私铸邪剑,意图谋反。”
殿上顿时哗然。萧承煜适时出列:“臣弟近日查案,确知侯府与御剑司往来密切,且林明远死因蹊跷,还请陛下彻查。”
皇帝脸色阴沉,挥袖道:“准奏。萧承煜,你即日起接管御剑司,彻查此事。至于雪刃……”他打量着我,“既通铸剑,便留在宫中,为朕修复‘凤鸣刃’。”
我浑身一震。凤鸣刃——那是前世父亲为皇室铸造的传世宝剑,却在铸成之日被指藏有谋反密语,成了林家灭门的导火索。
“陛下,”萧承煜突然开口,“凤鸣刃乃不祥之物,当年林家因它遭难,不如——”
“朕意已决。”皇帝打断他,“三日后是祭天大典,雪刃,你若能修复凤鸣刃,朕重重有赏;若不能……”他眼底闪过杀意,“就用你的血来祭剑。”
“臣女领旨。”我俯身叩首,指尖的红宝石戒指磕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前世父亲被斩首时,玉佩落地的声音一模一样。
走出金銮殿,萧承煜猛地拽住我:“你疯了?凤鸣刃根本没有修复的可能,那是你爹设下的陷阱!”
“我知道。”我抬头看他,“但皇帝要的不是剑,是我的血——林家血脉能激活剑中封印,他想借此找到剑冢。”
萧承煜脸色骤变:“你早就知道?”
“从你带我进宫那一刻起,”我冷笑,“你以为用母亲的首饰就能拉拢我?萧承煜,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借修复凤鸣刃之名,接近皇帝,杀了他为全家报仇——”
“放开我。”我反手抽出骨刃,抵住他咽喉,“别装作正义凛然,你比谁都清楚,皇帝才是害死你母妃的幕后黑手。”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杀意。萧承煜忽然松手,轻笑出声:“果然够聪明。但你别忘了,没有本王护着,你连皇宫大门都出不去。”
“那就各取所需。”我收起骨刃,“三日后祭天大典,我会让凤鸣刃重现江湖,而你……”
“本王会确保你活着走出皇宫。”他转身,衣摆扫过我脚边,“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告诉我,凤鸣刃的真正秘密——为什么它会成为林家灭门的导火索?”
我盯着他的背影,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口型。十年前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而我,即将在祭天大典上,揭开这层沾满鲜血的帷幕。
当晚,我被安置在皇宫铸剑房。房内堆满了破旧兵器,墙角还摆着父亲当年铸造凤鸣刃时用过的工具。指尖抚过布满铁锈的锤子,残片记忆突然涌来:父亲在深夜独自打磨剑胚,剑身上刻着的不是谋反密语,而是“忠勇”二字。
“原来如此。”我轻声说,“他们怕的不是剑,是剑中藏着的真相。”
铸剑房外传来脚步声。我迅速藏起锤子,只见一个小太监端着药碗进来:“雪姑娘,这是王爷让奴才送来的金疮药。”
“放下吧。”我转身,却看见药碗里漂着一片花瓣——是萧承煜母妃生前最爱的白海棠,花语是“断肠”。
小太监退下后,我捏碎花瓣,里面掉出一张纸条:“祭天当日,御花园东侧有密道,可直通剑冢入口。”
我攥紧纸条,嘴角勾起冷笑。原来他早已计划好,借祭天大典之乱,带剑冢秘宝远走高飞——而我,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我对着铜镜轻笑,镜中的女子眼底燃着复仇的火,“那就看看,是谁在利用谁。”
三日后,祭天大典如期举行。我捧着凤鸣刃,站在祭坛上,看着皇帝身着龙袍,一步步走上台阶。剑鞘上的“凤鸣”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我袖中的骨刃遥相呼应。
“雪刃,开始吧。”皇帝伸手,“用你的血,唤醒这把剑。”
我解开袖口,露出断腕处的骨刃。周围大臣惊呼后退,只有萧承煜站在一旁,眼底闪过复杂的光。
“陛下可曾想过,”我轻声说,“当年林家为何会被诬陷?”
“大胆!”大皇子怒吼,“竟敢质疑先皇遗诏——”
“无妨。”皇帝抬手,“朕倒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将骨刃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凤鸣刃上。剑鞘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剑身——不是传说中的金色,而是诡异的血红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是……”皇帝脸色骤变。
“是御剑司的血祭密典,”我冷笑,“当年父亲发现了皇室与御剑司勾结铸邪剑的秘密,于是将密典刻在凤鸣刃里,想借献剑之机揭露真相——却没想到,你们反而诬陷他谋反。”
殿上顿时炸开了锅。大皇子脸色惨白,伸手去抢剑:“妖言惑众!快把她拿下——”
我挥剑砍断他的衣袖,血红色剑芒扫过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萧承煜趁机出列:“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让臣弟彻查——”
“不必查了。”皇帝突然拔出腰间佩剑,“既然你知道了秘密,就该去死——来人,将雪刃就地正法!”
侍卫们蜂拥而上。我挥舞着凤鸣刃,剑身上的血字发出幽幽光芒,竟将侍卫们的兵器一一震断。骨刃在袖中蠢蠢欲动,与凤鸣刃产生共鸣,我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成倍增长。
“萧承煜!”我大喊,“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突然抽出佩剑,直取皇帝咽喉。皇帝大惊失色,慌忙躲避,却被我一剑划破龙袍,露出里面穿着的御剑司符咒内衣。
“你果然参与其中!”我冷笑,“当年杀我全家,炼人剑的,就是你——”
“住口!”皇帝怒吼,“朕乃天子,杀你全家如碾死蝼蚁——”
“天子?”我挥剑斩落他的皇冠,“你配吗?”
凤鸣刃与骨刃同时发力,剑气所过之处,祭坛石柱纷纷断裂。萧承煜抓住我的手,跃向御花园方向:“快走!密道在这儿——”
身后传来皇帝的咆哮:“萧承煜!你竟敢谋反?朕要诛你九族——”
“晚了。”萧承煜头也不回,“从你杀我母妃那天起,就该想到有今天。”
御花园东侧,一块太湖石后露出暗门。萧承煜输入内力打开门,拽着我冲进去,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密道里弥漫着霉味,却隐约有铸剑炉的热浪传来。
“还有多远?”我握紧凤鸣刃,断腕处的纹路已经蔓延到胸口。
“前面就是剑冢入口,”萧承煜突然停住,“但进去之后,可能再也出不来了——你怕吗?”
“怕?”我轻笑,“我爹怕过,我娘怕过,但我不会。再说了……”我抬头看他,“你不是说会保护我?”
他盯着我,忽然伸手抹去我脸上的血迹:“雪刃,你记住——无论如何,本王不会让你死在剑冢里。”
“为什么?”我挑眉。
“因为……”他顿了顿,“你是本王见过的,最像剑的人。”
我一愣,随即大笑。密道尽头的石门缓缓打开,热浪夹杂着金属的腥味扑面而来。剑冢,这个吞噬了我全家性命的地方,终于要在我眼前揭开它的面纱——而这一次,我不是来送命的,是来复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