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尘大师缓缓颔首,目光温和:“不错,二位施主可曾见过他?”
元照抬眸应声:“刚见不久。他突然疾冲而来,意图掳走熔炉大师,恰好被我遇上,便顺手将大师抢了回来。”
观尘一听,眉头当即微蹙,面露真切关切,连忙追问:“元施主,你与萧施主交手了?他没伤到你吧?”
元照尚未开口,熔炉大师已捋着胡须,朗声道:“哪能啊!你是不知道,萧夜雨那狗东西,被这小姑娘打得满地找牙,狼狈不堪呢!”
元照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无奈,轻轻摆手:“熔炉大师,您别这般说,我只是略胜一筹而已。”
观尘大师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后知后觉地想起近几日的传闻——元照已然突破至宗师之境,当即含笑道贺:“还没恭喜元施主突破宗师之境。”
元照拱手谦辞,神色谦逊:“侥幸罢了。”
话音稍顿,她眼中浮起一丝疑惑,追问道:“不知观尘大师为何要寻找萧夜雨?”
观尘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沉重:“他偷了我了知师祖的尸骨!”
元照闻言,瞳孔微缩,惊声道:“了知大师的尸骨被偷了?”
当年了知大师刚圆寂之时,萧夜雨便曾向江湖发布悬赏,引得整个江湖势力都为他抢夺了知大师的尸身。
当时护送尸身回少林寺的正是观尘。
当初观尘一行被沿路截杀的武林人士逼的不厌其烦,最终还是元照出手帮忙,这才让他们平安带回了知大师的尸骨。
没想到时隔多年,了知大师终究还是落到了萧夜雨的手里。
熔炉大师面露思索,摸着下巴道:“难道他掳走老头子我,跟了知大师的尸骨有关?”
观尘正欲开口回应,这时一位身披袈裟、白须白眉的老和尚缓步走来。
“阿弥陀佛,那位萧施主掳走熔炉大师,确实和我了知师伯的尸身有关!”老和尚双手合十,声音沉稳有力。
看到他,元照和熔炉大师脸上都露出了茫然的疑惑之色,全然不知此人是谁。
关键是元照凝神感知,竟完全看不透他的修为,只觉其内力深不可测,如渊似海。
观尘大师见此,连忙上前一步,恭敬介绍道:“这是我空闻师祖,出身少林寺,按辈分乃是了知师祖的师侄。”
别看空闻只是了知的师侄,实则已有九十九岁的高龄,只差一岁便是百岁。
观尘继续补充道:“空闻师祖平日里一直在寺中看守藏经阁,从未踏出过少林寺半步,此次为了追踪萧施主,是他第一次离开少林。”
听到这话,元照心中暗忖:难怪如此,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看守藏经阁的扫地僧一般的人物?果真是隐藏的大佬!
而熔炉大师则面露恍然,点了点头道:“难怪此前老头子我从来没听说过空闻大师的名号。”
少林寺一向行事低调,这般隐世不出的风格,倒也符合他们的传统。
空闻双手合十,神色谦和:“大师之称不敢当,贫僧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出家弟子罢了!”
元照眼中的疑惑更甚,再次追问道:“空闻大师,不知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萧夜雨为何要抢夺了知大师的尸骨?又为何要掳走熔炉大师?”
“阿弥陀佛!”空闻默念一声佛号,缓缓解释道,“那萧夜雨修炼的乃是《天阴秘典》!此功法被称为魔宗最高心法,高深莫测,威力无穷!只是这功法有个致命缺点,便是修炼出的内力属性阴寒至极,修为越是高深,阴寒属性就越是强烈。”
元照闻言,心中恍然大悟:难怪!她方才与萧夜雨交手时,便能清晰感觉到他内力中的阴寒沉滞,宛如寒冰刺骨。
空闻大师继续说道:“那种阴寒内力虽威力无穷,却会折损寿数,更会让修炼者饱受阴寒蚀骨之苦。”
“而我师伯修炼的,乃是我少林寺的至高绝学《大日煌煌心经》,修炼出的内力至刚至阳,纯净无匹。”
“师伯圆寂之后,体内内力凝结成一颗金刚舍利,萧夜雨若是能得到这颗舍利子,吸收其中的至阳之力,不仅能彻底解除修炼《天阴秘典》带来的副作用,更能让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熔炉大师面露不解,皱眉道:“既然他已经抢到了金刚舍利,那找我老头子做什么?”
空闻大师耐心解释道:“我师伯的金刚舍利蕴含至阳本源,并非轻易能够吸收。那位萧施主,想必是想借助熔炉大师出神入化的锻造术,激活金刚舍利中的至阳之力。”
“原来如此!”元照和熔炉大师对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心中的疑惑尽数消散。
观尘连忙追问道:“不知二位施主可知晓萧施主去了哪里?”
元照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远方的一座山峦:“具体去向尚不清楚,不过他是朝着那边那座山去了。”
观尘见状,连忙双手合十道谢:“阿弥陀佛,多谢元施主告知。”
元照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必客气。观尘大师日后闲来无事,不妨到我那里坐坐,咱们也好叙叙旧!”
“好,听元施主的。”观尘大师含笑应下,“那我们便不打扰二位,就此告辞!”
说罢,观尘大师便与空闻大师一同朝着元照所指的方向快步离去。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熔炉大师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那萧夜雨可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他们这般追去,就算找到了,又能抢回金刚舍利吗?”
元照眼神深邃,语气颇有深意地说道:“这可说不准,那位空闻大师,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熔炉大师诧异地看了元照一眼,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满脸感慨地说道:“不愧是少林寺啊!果然是藏龙卧虎,底蕴深厚!”
感慨一番后,元照便与熔炉大师一同返回了他的熔炉居。
此时,黑风正老老实实蹲在院子里,身旁放着那只关着两只喜鹊的笼子。
看到元照回来,它立刻眼睛一亮,满脸兴奋地凑了过来,庞大的身躯投下大片阴影,着实把熔炉大师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元照见状,笑着对熔炉大师说道:“大师不必害怕,我家黑风性子温顺,很是乖巧,绝不会伤人的!”
“吼~”黑风仿佛听懂了一般,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还特意收敛了身上的气势。
感受到黑风的善意,熔炉大师这才放下心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它,啧啧称奇:“这熊身形也太魁梧了!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我早就听说元丫头你擅长御兽之术,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元照浅笑一声,谦逊道:“熔炉大师过奖了!”
熔炉大师将目光从黑风身上移开,立刻拉着元照的手腕,迫不及待地走向锻造炉旁:“不说那个了,咱们还是来聊聊锻造的事儿吧!”
说罢,他便眉飞色舞地和元照聊了起来,话语间满是对锻造的热忱。
一谈及锻造,熔炉大师便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渐渐地,元照也被他的热情感染,两人越聊越投机,一边探讨技法,一边上手演示,很快,院子里便响起了叮叮当当清脆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黑风百无聊赖地趴在院子里,时不时伸出厚实的爪子,轻轻拨一拨面前的鸟笼子,两只喜鹊被它弄得焦躁不安,嘎嘎直叫。
要不是喜鹊不会说人言,这会儿黑风的祖宗十八代恐怕都要被这两只鸟给问候遍了。
直到天色渐暗,夕阳西下,元照和熔炉大师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交流,两人皆是受益匪浅,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单论锻造技术而言,元照自然不及这位在锻造一途浸淫了几十年的老前辈。
通过此次交流,她学到了许多从前未曾知晓的技艺诀窍,也发现了自己在锻造过程中存在的诸多问题。
而熔炉大师通过与元照的探讨,也得到了极大的启发,心中对于铸剑大会上要锻造的神兵,已然有了清晰的构想,连日来心中的迷茫也渐渐消散,豁然开朗。
一番深入交流后,熔炉大师对元照愈发欣赏,不禁感慨道:“当真是后生可畏啊!你小小年纪,便能在锻造上有如此深厚的造诣,真是让我这个老家伙都汗颜呐!”
元照连忙拱手弯腰,谦逊道:“大师过奖了!能与您交流探讨,是晚辈的荣幸。今日晚辈受益良多,请大师受我一拜!”
熔炉大师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连连摆手:“不可,万万不可啊!你这丫头,这是要让我折寿嘛!咱们俩这是互相学习,互相切磋!”
虽说元照年纪不大,可却同时是锻造宗师和武道宗师,他哪里受得起人家一拜!
元照笑着直起身来:“好,那便依大师所言,互相学习!”
她在熔炉大师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纯粹的匠人精神,那般专注与热忱,与已故的桂师父如出一辙。
这时,熔炉大师面露疑惑,仔细打量着元照,试探着问道:“我看你的锻造术里,隐隐有几分古家锻造术的影子,莫非你的锻造术传承自古家?”
元照面露惊讶,没想到熔炉大师见识如此广博,当即含笑承认:“大师好眼力!晚辈的锻造术,正是传承自古家!”
谈及古家,熔炉大师脸上露出几分追忆与感慨:“如今古家已然没落了。他们的锻造术能在你手中发扬光大,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了。”
想当年,古家可是与九鼎山齐名的锻造世家,声名显赫。
可自从当年古铭(古乘良之父)去世后,古家便被旁支掌控,如今早已没落,再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也未曾再出过一件神兵利器。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元照便起身提出了告辞。
因元照不认识返回客院的路,熔炉大师便亲自一路将她送到了客院附近。
分别之际,他还特意叮嘱道:“这几日有空,多来陪老头子我说说话,咱们多聊聊锻造之术。”
元照笑着应下:“行!只要您老不嫌我烦,我就常来叨扰!”
熔炉大师哈哈大笑起来,满脸欣慰:“不嫌烦,不嫌烦!求之不得呢!”
目送着熔炉大师离去的背影,元照才转身走进了客院。
卢秀月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看到元照回来,立刻站起身,疑惑地问道:“老板,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怎么一整天都不见你的人影?”
自从元照同意他加入异界山庄后,他便学着景行等人的样子,称呼元照为“老板”。
元照淡淡一笑:“出去找人聊了聊天。”
卢秀月的目光落在她手中提着的鸟笼上,愈发疑惑:“去找人聊天,你带两只喜鹊做什么?哪儿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他用!”元照说着,抬脚便朝屋里走去,顺便丢下一句,“帮我给黑风弄点吃的!”
卢秀月闻言,断然拒绝:“我可不是为了给你干粗活才加入异界山庄的!我不干,你找别人去!”
他的手是用来拿绣花针的,可不是用来干喂熊这种粗活的。
这时,一道红衣身影从院墙上轻盈跃下,正是庄妍心,她疑惑地问道:“什么粗活?”
卢秀月立刻伸出自己白皙纤细、嫩如葱芽的纤纤玉手,不满地说道:“老板竟然要我去喂黑风!你看我的手,像是干这种粗活的吗?”
庄妍心看了一眼他那保养得宜的手指,点了点头:“确实不是干粗活的手。行吧,这事交给我来办!”
说罢,她身形一闪,便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元照回到房间后,径直走到放着水蚌的盆边,轻轻拍了拍雪蕊的脑袋,随后便仔细检查起盆中水蚌的情况。
这一看,顿时让她面露惊讶——其他四只水蚌,竟然也各自吐出了一颗翠绿欲滴的珍珠。
她小心翼翼地将四颗珍珠都捞了出来,略一思索,便走到旁边的桌子旁,将鸟笼放在桌上,然后把其中一颗珍珠放进了鸟笼里,静静观察着两只喜鹊的反应。
两只喜鹊好奇地盯着眼前这颗色泽鲜亮的珍珠,眼中满是探究,它们隐隐能感觉到,这颗珍珠对它们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但它们十分聪明,并未贸然上前触碰。
人类狡诈得很,万一要害它们怎么办?
元照盯着看了片刻,心中暗忖:看来它们是不会主动吃了!要不……直接塞进去?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动手时,其中那只雄喜鹊(两只喜鹊一雌一雄)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跳到珍珠前,张嘴便将珍珠吞了下去。
只是这颗珍珠的个头稍大,它刚咽到喉咙处,便被卡住了,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嘎嘎嘎——”雄喜鹊顿时被噎得直翻白眼,翅膀不停扑腾,模样十分狼狈。
元照见状,连忙打开鸟笼,小心翼翼地将它拎了出来,费了好半天才终于帮它把珍珠弄了出来。
“失算了,失算了!抱歉抱歉!”她连忙对着雄喜鹊道歉。
雄喜鹊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副劫后余生、生无可恋的模样。
于是元照灵机一动,取来一杯清水,往水中滴入了几滴灵液,再拿起一颗珍珠,轻轻捏碎,将珍珠粉倒入水中搅拌均匀,让其充分溶解。
两只喜鹊看着青翠欲滴的液体,立刻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片刻便将杯中水喝了个精光。
不过这种灵液混合珍珠粉的饮品,就算有特殊功效,也不可能立竿见影。
元照便又将它们放回了鸟笼里,任由它们休息。
一夜时间,转瞬即逝。
次日清晨,元照打坐修炼结束,洗漱完毕后,便打算先给两只喜鹊喂点食物,然后自己再出去吃早餐。
然而她刚走到鸟笼旁,便听到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声音清脆响亮。
“嘎嘎~主人!主人来了!”
“嘎嘎~漂亮的主人!哦~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主人!”
元照顿时愣住了,眼中满是惊讶:它们竟然学会说话了?
虽然鸦科动物向来聪慧,能学会说话的种类也不少,比如渡鸦、松鸦等等,喜鹊也在其中,但通常来说,喜鹊学说话并不容易,且难以这般流畅。
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夜,这两只喜鹊便能如此流畅地开口说话,而且发音还十分标准。
难道是那绿珍珠的效果?
元照立刻凑近鸟笼,仔细观察起两只喜鹊来。
谁知她刚一靠近,两只喜鹊的夸奖之词便如潮水般涌来,滔滔不绝。
“啊~主人的美貌简直要晃花我的眼睛了!”
“啊~这般绝世容颜,真的是世间能够存在的吗?”
“主人,你的皮肤看起来好光滑细腻呀!”
“主人,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好好闻!”
元照:“……”
明明昨天还对她咬牙切齿、充满敌意的两只鸟,今日嘴里却跟抹了蜜一般,甜得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