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微凉的鱼皮地图触感细腻,带着南海深处的潮湿。陈长青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神色不动。【太极道瞳】之下,万物无所遁形。那丝藏在鲛人少女眼底最深处的怨毒与挣扎,是深海中一闪而过的磷光,诡异、冰冷,转瞬即逝。但他看见了。
陈长青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已然明了。这姑娘,有问题。至于是被控制了心神,还是身不由己,亦或是本身就在伪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背后的人,将南海龙王灵印的线索,主动送到了自己面前。这等好事,岂有不收之理。
他收起地图,对面前这位名叫涟的少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涟姑娘,放心,鲛人族的事,就是我华夏分内之事,我这就随你走一趟。”涟眼中的感激与喜悦更显真切,她再次深深一躬:“多谢东海之主!”
“盟主!”那被吓破胆的钱长老,刚缓过一口气,还想再劝。
陈长青却已不理他,转身对徐阳阁主吩咐道:“老徐,我带晚晴去一趟南海,盟中事务,你暂代处理。另外,启动最高等级战备预案,让东海舰队在南海公海区域,进行一次常规军事演习。”
“演习?”徐阳阁主一怔,接触到陈长青递来的眼神,心中猛地一跳,立刻会意,重重点头:“明白!”
一切交代完毕,陈长青便带着林晚晴,与涟一同离开了九州灵盟总部,踏上了前往南海的旅程。一路上,陈长青彻底被这位“天真烂漫”的鲛人少女所迷惑。他将计就计,扮演一个被“大义”与“美人”冲昏头脑的年轻盟主,对涟表现出了十足的信任。
“涟姑娘,你们鲛人族平常都吃什么?生鱼片吗?”
“在水下呼吸,会不会呛到?”
“你们的眼泪真能变成珍珠?那哭一次,岂不是就发财了?”
他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离谱,脸上还挂着求知若渴的真诚。涟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与焦躁,还要挤出笑容,耐心为他解答。
林晚晴跟在陈长青身侧,看着他浮夸的演技,清冷的眼眸深处,是只有她能看懂的无奈与纵容。她甚至看到陈长青热情地将一包“华夏特产”辣条塞给涟,并“真诚”推荐:“尝尝,这个劲道,保证你们南海的鱼都没法比。”
涟看着那油汪汪、红彤彤的条状物,小脸煞白,最终还是在陈长青“期待”的目光下,视死如归地咬了一小口。下一秒,她被辣得眼泪汪汪,剧烈地咳嗽起来。
掉落的珍珠,被陈长青面不改色地收入囊中。在涟的指引下,三人乘坐的飞舟很快抵达南海一片偏僻海域。还未靠近,一股不祥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下方的海水不再是蔚蓝,而是一种粘稠如墨、令人作呕的黑色。海面没有一丝波澜,死寂得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玻璃,水中充满了狂躁、混乱、却又被强行压抑的能量。
“就是这里了。”涟指着下方的黑水,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
“走。”陈长青没有丝毫犹豫,驾驭飞舟,一头扎进了那片墨色海水中。
穿过厚重的海水,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水下城市遗迹,静静匍匐在海底。城市的建筑风格与东海龙宫迥异,更加宏伟、粗犷,充满了南疆的奔放气息。只是如今,这座城市早已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无数被归墟之力扭曲变异的海洋生物,在残垣断壁间游荡,它们失去了原有的形态,身上长满了狰狞的骨刺与漆黑的鳞片,猩红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一些穿着鲛人族服饰的身影混杂其中,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
“快……快跟我来,族长就在龙宫核心的‘祈愿祭坛’镇压着魔气源头!”涟焦急地催促,引领着两人向城市最中心那座最为宏伟的宫殿游去。
一路畅通无阻。那些狂暴的变异生物,并未看见他们三人,自顾自地游荡。陈长青自然清楚,这不是运气好,而是因为涟的身上,带着与这股黑气同源的气息。
终于,在穿过层层回廊后,一座巨大的海底祭坛,出现在他们眼前。祭坛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搭建,上面刻满了诡异扭曲的符文。祭坛的中央,一个巨大的能量旋涡缓缓转动,不断向外散发着纯粹的归墟之力。
“就是这里了!”涟指着祭坛,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也就在这一刻,她脸上的天真、焦急、恐惧,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许久的怨毒与病态的快意。她猛地转身,对着陈长青狞笑道:“东海之主,欢迎来到你的葬身之地!”话音未落,她狠狠一跺脚,整个祭坛轰然震动!
咻!咻!咻!
无数道由归墟之力凝聚的黑色锁链,宛若择人而噬的毒蛇,从祭坛四面八方爆射而出,瞬间将陈长青与林晚晴所在的区域彻底封锁,构成一个天罗地网般的囚笼。
“哈哈哈哈!”一阵沙哑而得意的狂笑,从祭坛的阴影后响起。
一个身穿黑色祭司长袍、气息阴冷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的面容枯槁,双眼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正是当初在昆仑山下被林晚晴重创后,侥幸逃走的天眠教高级祭司。此刻,他身上的气息比当初强大了何止十倍,已是半步化神的境界。
他贪婪地看着被困在中央的陈长青,像是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得意地笑道:“陈长青,九州灵盟的盟主,东海之主……我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归墟污神大阵】,可还喜欢?”
“为了引你入瓮,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这鲛人族的圣女,味道不错吧?哈哈!”
被黑色锁链包围的陈长青,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他看着那得意忘形的祭司,嘴角勾起一个让对方莫名心悸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看穿一切的玩味与怜悯。
“阵法不错。”陈长青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祭司和涟的耳中。
“可惜……”
他话音一顿,看向那满脸狞笑的祭司,缓缓吐出后半句话。
“选错了客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枚青金色的古老烙印,在他眉心骤然浮现!
那是一个霸道无比的“东”字!一股浩瀚、威严、统御四海的无上龙威,自他体内冲天而起,瞬间充斥了整个海底龙宫!
“你怎么可能……!”祭司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骇。
陈长青根本没理会他,目光转向那位因阵法能量冲击、已然显出痛苦神色的鲛人少女涟,平静说道:“戏演完了,现在,该我帮你把身体里的‘垃圾’,清理一下了。”
轰——!
一张巨大无比的黑白太极图,自他脚下轰然展开,阴阳二气流转,道韵天成。只一瞬间,便将整个【归墟污神大阵】,连同那惊骇欲绝的祭司,和满脸不可置信的涟,一同笼罩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