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给沈小姐做了一个全面检查,我们发现...沈小姐的子宫被人摘除了。”
“什么?!”许曼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在地,还好贺谨言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胳膊。
“怎么会这样?”贺谨言勉强维持着镇定,望向急诊室的目光有些失神。
沈政从贺谨言手里接过许曼,他面容平静,但双手微微颤抖,“我女儿,她知道吗?”
医生举起帕子又擦了擦额角的汗,“沈小姐应该还不知道。”
沈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扶着许曼坐下,“一会儿,我去告诉星儿。”
“我的星儿怎么这么命苦啊?”许曼茫然无措地看着沈政,眼里没有一丝光彩。
沈政没有安慰她,而是一脸严肃地转向贺谨言,“谨言,这件事我希望你先别告诉家里人。”
若是沈星月不能生育,那贺沈两家的联姻再无意义,贺谨言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爸。”
听见这一声“爸”,沈政嘴角扯出一个复杂的笑,他又看了许曼一眼,目光坚定地走进了急诊室。
没一会儿,急诊室内便传来沈星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许曼捂着嘴泪如雨下,就连贺谨言,眼里也溢出了泪花。
沈凌意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姐姐失去的只是子宫,可她失去的是一条命啊!
怎么就没有人为她掉一滴眼泪?
不知道沈政说了什么,急诊室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随后,沈政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沈星月坐在轮椅上,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满脸生无可恋。
看她这副模样,贺谨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捏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眼里的怒火快要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谨言...”沈星月怯生生地开口,她嗓音沙哑,显然刚才哭喊得太过用力了。
就这两个字,瞬间拉回贺谨言的理智,他的星月还需要他,他必须做她坚强的后盾。
“我在呢。”贺谨言握住沈星月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曼儿,你先带星儿去病房吧。”沈政吩咐道。
“好。”
待许曼推着沈星月走远,沈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一根吗?”
贺谨言摇了摇头,“不了,星月不喜欢,爸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对。”沈政走到窗户边,自顾自点上烟,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愣了一会儿。
“你和星儿的娃娃亲,我记得是星儿十二岁那年定下的,要是没有那个意外,你们的孩子也许都三岁了。”
不知怎的,贺谨言突然想起了沈凌意,想起那次酒后失控碰了她,她眼里含着泪,一直问他可不可以好好和她过日子。
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贺谨言没有接话。
沈政没有在意,弹了弹烟灰,“凌凌也是沈家的孩子,你们还没有离婚,如果有个孩子我们也都能理解。”
“不,这样对我们都不公平。”贺谨言没想到沈政会这样说,他愣了一会儿,下意识拒绝道。
“生育生育,星儿只是不能生,又不是不能育,让凌凌把孩子过继给你们养就是了,都是自家血脉,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沈凌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比她死的时候匕首捅进身体里还要冷,这是她亲生父亲说出来的话?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繁殖生命的代孕工具?
她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沈政那张被烟雾缭绕模糊的脸,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可亲可敬的爸爸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可是爸爸,我已经死了,再没有人替你延续血脉,你打的好算盘终究要落空了。
“她会答应吗?”
“星儿已经答应了,好歹也有她的血脉,总比便宜了外面那些货色好。”沈政淡淡说道。
贺谨言揉了揉眉心,“我是说沈凌意。”
“事到如今,她还有得选吗?她会明白的,在家族利益面前,个人的得失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沈政将烟头狠狠碾碎在窗台上,“你不用担心其他,想好怎么和你长辈说就行了。”
贺家盘亘江市上百年,是当之无愧的名门望族,更有贺谨言的母家张家扶持,这些年风头更甚。
而沈家昔日作为新起之秀能和贺家平分秋色,近些年却江河日下,不断亏空,显出了疲色,所以沈家才如此重视和贺家的联姻,想着借贺家的势,重回巅峰。
沈政的父母给他起名单字一个“政”,蕴含了满满的野心与期望,沈政不负所托,在他的领导下,沈家终于有了起色。
不过,沈政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生个儿子继承他的事业,要不然此刻他也不会如此被动。
“我会和他们好好商量一下。”贺谨言也知道,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记得代我向你师父问好。”沈政满意地拍拍手,转身向病房走去。
在沈星月的病房待了一会儿,贺谨言就满腹心事地离开。
静静地坐在副驾驶,沈凌意看着窗外逐渐熟悉的景色,猜出他此行的目的地。
他是要回贺家老宅。
想必是要回去商量借腹生子的事,真是好笑啊,他们和这个商量,和那个商量,就是没想过和当事人自己商量。
沈凌意托着腮玩味地勾起嘴角,不知道当他们发现已经没人能给他们生孩子,会有何反应。
会不会怪她死得不是时候,或者死之前没能留下一个孩子呢?
沈凌意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三年前结婚前夕,贺谨言曾带她来贺家老宅见过长辈,当时贺谨言的师父,那个高深莫测的老道士,曾经郑重其事地问过她是否接受这门亲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她以为终于可以嫁给喜欢的人是得偿所愿,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因此没有把师父的警告放在心上。
他说,误入他人命运,有所得就有所失,你要做好失去什么的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失去的会是自己的性命。
贺谨言停好车走向祠堂,对着祠堂上坐着的两个人跪了下去,“师父,小师叔。”
“起来吧。”老道士伸手虚托,目光落在他身侧。
不知怎的,沈凌意突然觉得他能看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