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刺入皮肉!鲜血霎时喷涌而出!那血不再是寻常鲜红,而是透出一种暗金光泽,仿佛熔化的青铜,蕴含着古老而沉重的力量。他甚至感觉不到皮肉被刺穿的痛苦,灵魂深处文天祥《正气歌》的磅礴意志与玉圭裂痕中的无尽悲怆,如火山熔岩般顺着他的血脉奔涌咆哮,尽数灌注于这涌出的暗金热血之中!
秦古阳染血的指尖抬起,凝如实质的血珠在指尖颤巍巍晃动,映照着无字青圭流转的清辉。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出鞘的古剑,锋芒毕露,直刺苍穹。指尖未落,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意念已轰然压下!田间舞动的五谷穗浪瞬间凝滞,如同被封入琥珀。空中盘旋的青碧螭龙虚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感受到某种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正在酝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一声苍老而嘶哑的断喝响起!
郭老爷子须发戟张,双目精光如电,死死盯着秦古阳即将落下的血指!他猛地抬起自己那只先前割破洒血、枯瘦如鹰爪的右手,掌心旧创尚未完全凝结。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目光中,老爷子五指如钩,狠狠抓向脚下那片刚刚由粗陶土钵碎裂碴口生长出来的、最茂盛的五谷穗丛!
“嗤啦!”
锋利的指甲瞬间撕裂翠绿的茎叶!并非收割谷物,而是粗暴地连根掘起!泥土翻飞,茎秆折断,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汁液溅出!
紧接着,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上演!郭老爷子大口一张,竟将那一大把混杂着泥土、断茎、嫩叶、未熟谷粒的作物,猛地塞入口中!他枯瘦的腮帮高高鼓起,牙齿疯狂地咀嚼。汁液混合着泥浆从他嘴角溢出,沿着花白的胡须滴落。那模样,竟似茹毛饮血的远古先民!
“爷爷!”郭沁瑶失声尖叫,扑上前去。
郭老爷子充耳不闻,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指尖悬血的秦古阳,口中含糊不清地厉吼,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喷溅的草屑泥浆:“民……民为器本!此圭……此圭乃五谷精魄所凝!承载天命者……岂能以一人之血书之?!纵是文相正气……亦是万民血泪所铸!汝之血……太重!太重了——!!”
“噗!”吼声未落,郭老爷子将口中嚼烂的草泥混合物猛地喷吐而出!
那团混杂着唾液、草汁、泥土、碎谷的浑浊之物,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污浊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撞向秦古阳那悬在无字青圭上方、即将落下的染血指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污浊的草泥混合物,裹挟着泥土的腥气、青草的涩味、未熟谷粒的清甜,还有郭老爷子口中那近乎原始的血气,撞上了秦古阳指尖那滴凝聚了文天祥浩然正气、玉圭裂痕千年悲怆、以以及他自身灵魂决意的暗金血珠!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如湿泥坠地的“噗嗤”轻响。
暗金血珠被彻底污浊、包裹、击散!那沉重如山、锋锐如剑的磅礴意念,被这团来自大地最深处、最原始混沌的草泥生生阻滞、搅乱、中和!
秦古阳浑身剧震,如遭重击!指尖传来的不再是凌厉的意志,而是大地泥泞的沉重、草木生长的韧劲、谷物灌浆的艰辛……一股庞大、驳杂、深沉、近乎混沌的生命力,顺着指尖逆冲而上,瞬间撞散了他在胸中酝酿的那股孤绝悲愤之气!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哼从秦古阳喉间挤出,他手臂颤抖,悬在半空的指尖无力垂下。那滴被污浊中和的血,终究未能落于圭面。
无言死寂,笼罩田野。穗浪停止摇曳,螭龙虚影僵在半空,连那风,也似被郭老爷子,那一声断喝、一口草泥,生生钉住!
秦古阳指尖剧颤,那暗金血珠,滴凝聚文相正气,玉圭悲怆、自身决绝,已被一团污浊草泥,死死裹住,污秽不堪。一股生命力,庞大、驳杂、深沉、近乎混沌,自指尖逆冲而上,如泥石流般,撞散他胸中那股孤绝悲愤之气!那股气,本是千钧一发,欲破玉圭,定乾坤,此刻,却被这原始混沌生机,从大地最深处,生生阻滞、搅乱、中和!
欲知后事如何 且待下回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