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埗“好运来”酒楼三层堂口,空气是发酵一夜的汗酸、廉价发胶、隔夜啤酒馊臭和鱼缸滤泵水腥的陈腐混合物。骨牌噼啪砸落油光水滑的塑料台面,夹杂着粗野的呼喝。窗户紧闭,窗帘厚重得透不进一丝光。
林豹光着膀子斜靠在仿皮卡座,胸前盘绕的青龙刺青随油腻肥肉颤动。他攥着几卷沾满汗渍的港币拍在茶几上:今次联手!干死洪兴!鬼佬水喉就是得劲!
蒋天养只病猫躲上吊灯也没用!白头鱼叼着半截烟卷,眼袋浮肿得发亮,他手下九个话事人,三个已在差馆(警局)食皇家饭!剩下那六个——”今天晚上也收他的皮,“等沃森先生送来的‘肉罐头’一到……”他喉咙里发出含混低笑,“一人分一筐装骨灰都不够!”
“罐头?”林豹眯眼凑近,“大过年的分肉?”
“新界的‘冻海味’嘛!嘿嘿……”细眼昌金戒指敲得脆响,“装满‘鬼头鲨’(锯短霰弹枪)的‘铁螺蛳’……”
轰!!!!
整栋楼猛地一颤!天花板吊灯如惊蛇乱甩!灯罩炸裂!碎玻璃暴雨般泼在满桌骨牌、啤酒杯上!地面传来沉闷而极有规律的震动!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搞什么?!”林豹惊起!头皮被玻璃溅到渗出细血!
“吊你老母……”细眼昌被晃得撞翻椅子!金戒指划破手背!
咚!咚!咚!!
巨大撞击音如重锤捣鼓耳膜!天花板突然无声向内凹陷!粉尘混合墙皮灰簌簌狂落!几个凹痕连成一道细线!随即——哗啦!!!数米宽的破洞被从内向外暴撕开!钢筋水泥碎块如冰雹砸下!刺目的白色强光混合浓稠白雾瞬间倒灌!
“呃啊啊——眼!!!”
捂眼的惨嚎声中!十几条精悍黑影如索降鹰隼俯冲而下!落地悄无声息!漆黑硬质战术靴踩碎一地玻璃杯酒瓶!沾着廉价红酒滴落!
呛鼻白雾弥漫!
白头鱼猛地被巨力掼砸在油腻墙皮上!喉骨发出碎裂音!他眼白上翻!挣扎间只瞥见为首那人黑色面罩外裸露的下半张脸——一道斜切上唇的狰狞疤痕,如同裂开嘴的恶鬼!
葵青堂主!韩斌!
“洪兴——!!!”细眼昌撕裂喉咙的尖嚎!手伸向后腰!金戒指寒光刺眼!
韩斌动作比声音更快!左臂闪电般穿入白雾!精准叼住细眼昌掏枪的手腕!喀吧!腕骨粉碎性断裂!惨嚎未止!
韩斌身体旋身!右肘如同开山重斧!狠狠撞在细眼昌喉结上!咔嚓!颈骨错位!喉管被巨力碾扁!声音卡死在变形的喉咙里!人如破麻袋撞塌麻将桌!满桌麻将牌噼啪暴跳!
另一个方位!山猪(洪兴突击组组长)的霰弹枪口轰鸣如雷!轰!!
粗钢芯破门弹横扫!两个刚想踹开后门的壮汉被拦腰轰穿!血肉肠子喷了满墙!霰弹枪巨大的后坐力顶得山猪肩膀猛震!枪口跳动着灼热蓝光!
噗!嗤!当!
密集的消音器闷响、利器刺入皮肉声、钢铁格挡碰撞撕裂白雾!雾中利刃破空闪过!一个躲在吊死盆栽后的枪手刚架起霰弹枪!咽喉已被刺穿!军刺拔出!血箭喷射染红吊兰!尸体栽倒撞翻青花鱼缸!鱼尸在积水里蹦跳!水混着血泼上地砖!
“妈的!丢烟——”林豹嘶吼着拔起烧灼瓶!引信火舌在雾气里如毒蛇吐信!
他手臂尚未抡起——头顶通风管道内无声落下两道钩锁!精准缠住他手腕和脖颈!用力绞缠!灼烧瓶脱手炸裂在脚下!
火焰混着汽油“呼”地舔上林豹裤管!剧痛中的惨叫被脖颈钢索死死勒住!变为破风箱的抽气!钩锁猛地向上拽!吊死猪般将他离地提起!双脚乱蹬!
“呃……呃……救……”林豹眼球暴凸!舌根被扼得吐不出完整音节!
撕拉——!
一道极细的亮银线影割裂烟雾!
“呃!”
提着索钩的黑影突然闷哼!他颈部动脉裂开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血浆瞬间炸开如高压水枪!溅了林豹满头满脸!钩锁力道骤失!林豹砸落!火舌立刻将他吞噬!
洪兴众人的身影在白雾中现形!
阿哼细长的刺剑收回袖内如同毒蛇归巢!他脚下如同鬼影滑步!在混乱人群空隙间闪动!每一次停顿必有一处血线飙射!腕脉!跟腱!股动脉!精准切断肌肉与神经!让对方彻底丧失战斗力又不致死!犹如活体解牛!
韩斌一脚踹开身下抽搐的细眼昌,冰冷的耳麦贴向嘴角:“A点清理。”同时单手换弹夹!弹壳蹦跳掉落!山猪粗嗓回响:“c点干净!”另几个方位依次清晰回应!
整层楼惨嚎逐渐衰弱如蚊蚋!浓烟刺鼻升腾!
林豹在角落里卷成焦炭蜷缩!白头鱼瘫软在骨牌堆里!脖颈扭曲如同折断脖子的鸡!
细眼昌歪在打翻的麻将堆旁!嘴里冒着血泡!
韩斌跨国满地狼藉!靴子踩在黏腻血泊里声音微弱沉闷!他在白头鱼衣袋里摸到一件硬物——一枚纽扣大小的信号发射器!背后蚀刻细微的字母:
“c-72”
伦敦军情六处海外行动小组标配单兵联络信标代号。
裂开的疤痕嘴角微扬。他五指骤然合拢!把金属壳捏碎如齑粉!刺耳锐响中!金属渣扎破手心!血珠从他指缝渗出!滴落在倒伏的尸体金戒指上!晕开混浊暗红!
洪兴总坛顶层密室,空气里龙井的澄澈毫香与焚香清冷共舞。
蒋天养枯指捻着一颗檀香菩提子,陈然指下平板亮起加密符点:一朵凋零的罂粟花图标炸开,散作“已拔除”三个黑体小字。
大屏监控切出九个分割画面:
油麻地庙街地下油库外景。夜如浓墨,无星无月。
静。
尖沙咀曼哈顿夜总会后巷。霓虹切割着黑暗,垃圾箱散发着腐食甜腻。
空。
新界某渔船修造厂码头。海风带着咸腥,废旧轮轴锈气弥漫。
寂。
再无声息。没有电话呼救,没有警笛尖鸣,没有火光撕裂夜幕。白日里嚣张如沸的中小社团地盘,此刻死寂如同巨大坟场,唯有维港的风穿过楼宇缝隙发出空洞呜咽。
“鬼佬送的‘铁螺蛳’……”蒋天养喉管深处发出低沉音节,手一松,檀珠落进紫砂茶盅,溅起微小涟漪,“沉塘喂鱼正好。
”他盯着茶盅里随水波翻腾的深色檀珠,“沃森先生该回家……尝尝自己的鱼汤咸淡了。”
茶盅水面映着窗外维港如血夕照。水波晃动,港岛天际线扭曲。一朵浑浊的油花,在那片倒影的边缘,悄然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