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和医院住院部A座12楼。
陈然半靠在病床上,左手输着消炎药,右手正捏着手机——屏幕里是医院各楼层的实时监控。凌晨两点十七分,画面突然剧烈晃动,12楼走廊的监控被人用铁棍砸裂,雪花点里隐约能听见金属撞击声。
“陈先生。”
身后传来压低的男声。陈然没回头,只是抬了抬下巴。穿白大褂的“护工”老陈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攥着根改装过的防暴棍——棍头缠着钢丝,棍身刻着洪兴暗纹。“阿七带人封了楼梯间,”老陈说,“11楼和13楼各有五个刀手,正往12楼摸。”
陈然笑了。“还是本叔的‘死士’?”
“脖子上的红绳,和三天前巷子里的刀手一样。”老陈把棍递给陈然,“您吩咐的‘礼物’,我让人送病房了。”
陈然接过棍,指腹蹭过棍身的划痕——那是特意磨的,为的就是让刀手摸上去打滑。他扫了眼窗外,暴雨正砸在玻璃上,像极了三天前后巷的雨。
12楼走廊。
山鸡缩在消防栓后,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他面前的玻璃窗被砸得粉碎,三个刀手踩着碎玻璃冲进来,开山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刀手剃着板寸,刀鞘上缠着和三天前一样的红布——东升“红棍”的标记。
“洪兴的狗!”板寸吼道,“陈浩南在哪?”
山鸡没接话,突然把棒棒糖吐在地上。糖块滚到刀手脚边时,他猛地甩出藏在背后的甩棍——“咔嗒”一声,甩棍锁住最近刀手的手腕。刀手吃痛,开山刀当啷落地。山鸡抬腿踹在他膝盖上,趁对方踉跄,抄起碎玻璃扎进他大腿。
“啊!”刀手捂住伤口,鲜血透过指缝往下淌。山鸡弯腰捡起开山刀,刀尖挑起对方的下巴:“问你们叔,骆驼的账本藏哪了?”
“操!”另一个刀手挥刀劈来。山鸡侧身翻滚,刀锋擦着他耳朵划过,在墙上砍出深痕。他借着翻滚的势头,一脚踹在第三个刀手的腹部——那刀手正举着电击棒,被踹得撞翻了护士站的柜子,血压计、输液瓶哗啦啦砸了一地。
1202病房。
陈浩南站在窗前,手里攥着根短刀。
“南哥!”大飞踹开病房门冲进来,额角挂着血,“楼梯间有刀手!我砍翻两个,还剩三个!”
陈浩南把短刀往掌心一抛,接住时反手握住刀背。“带兄弟去12楼,”他说,“山鸡在那边,让他配合你。”他指了指床头的急救箱,“里面有麻醉针,扎中胳膊就老实。”
大飞咧嘴一笑,抄起墙角的灭火器:“浩南哥,你当年砍翻太子那伙人时,也是这么利索?”
“少废话。”陈浩南踢开地上的输液架,“去,别让本叔的人摸到陈然床边。”
12楼楼梯间。
大飞抡着灭火器砸向冲上来的刀手。金属碰撞声震得人耳膜发疼,灭火器里喷出的干粉迷了刀手的眼。他趁机扑过去,用肩膀顶翻最前面的刀手——那刀手撞在墙上,后脑勺磕出个大包,晕了过去。
“大飞哥!”
楼梯转角处冲出第四个刀手,手里举着自制火药枪。大飞瞳孔骤缩,刚要躲,火药枪“砰”地响了——子弹擦着他耳朵飞过,打在天花板的消防管道上,热水喷了他一身。
“操你妈!”大飞抹了把脸上的水,抄起灭火器砸向刀手的手腕。刀手吃痛,火药枪掉在地上。大飞扑过去抢枪,却被刀手用枪托砸中胸口。他闷哼一声,反手抓住刀手的手腕,用膝盖顶住对方后腰,把刀手死死按在墙上。
“说!”大飞掐住刀手的脖子,“混哪里的?”
刀手翻白眼了。大飞松开手,这才发现对方脖子上缠着细铁丝——和三天前巷子里的刀手一样。他扯下铁丝,扔在地上,转身继续往12楼跑。
12楼走廊。
陈然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攥着防暴棍。他的白大褂被血浸透了——是刚才替老陈挡刀时留下的。此刻,三个刀手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开山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陈先生!”老陈举着电击棒冲过来,“我引开他们!”
“老陈!”陈然吼道,“去楼梯间,找阿七!”
老陈没听,挥着电击棒冲向最近的刀手。电击棒的电流劈在刀手胳膊上,对方浑身抽搐,开山刀掉在地上。陈然趁机冲上去,防暴棍横扫对方膝盖——“咔”的一声,刀手跪了下来。陈然反手用棍柄砸在他后颈,刀手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南哥!”陈然吼道,“这边清干净了!”
陈浩南从楼梯口冲过来,短刀上还沾着血。“山鸡在1203,”他说,“砍翻四个,还剩两个。”他指了指走廊尽头,“那两个有枪!”
走廊尽头。
两个刀手背靠着墙,手里举着改装过的霰弹枪。其中一个刀手脸上有条刀疤,是东升“鬼面”的旧部。
“洪兴的狗。”刀疤男冷笑,“骆驼死得惨,你们也别想活。”
陈浩南往前走了两步,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鬼面的刀疤,”他说,“当年砍蒋先生的时候,你躲在后面捡漏,对吧?”
刀疤男的脸瞬间扭曲。“你他妈认识我?”
“认识。”陈浩南的短刀指向对方咽喉,“蒋先生,要我替他砍断你的手筋。”
刀疤男的霰弹枪响了。陈浩南侧身翻滚,子弹擦着他肩膀飞过,在墙上打出个焦黑的洞。他借着翻滚的势头,短刀扎进刀疤男持枪的手腕——刀疤男惨叫一声,霰弹枪掉在地上。
另一个刀手举枪要射,却被陈浩南甩出的短刀钉在墙上。陈浩南冲过去,踩着刀疤男的手腕,捡起霰弹枪:“说,本叔在哪?”
刀疤男疼得直抽气:“金……金狮楼地下仓库……”
陈浩南踹了他一脚:“带我们去。”
金狮楼地下仓库。
本叔站在“黑鲨号”货柜前,手里攥着骆驼的遗像。货柜里的军火泛着冷光,旁边的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洪兴泰国货轮的实时定位。
“叔!”刀疤男踉跄着冲进来,“洪兴的人追来了!”
本叔没回头。“把硬盘给我。”他说,“骆驼的账本,全在里面。”
刀疤男从怀里掏出个金属盒,递给本叔。“叔,这是骆驼藏的所有东西——和洪兴的转账记录,和o记的合影,还有……”
“够了。”本叔打断他,“去引开他们。”
刀疤男刚要走,仓库门被撞开。陈浩南举着霰弹枪冲进来,身后跟着山鸡、大飞,还有举着防暴棍的陈然。
“本叔。”陈然的声音像冰碴,“骆驼的账本,我替你要回来了。”
本叔的手在发抖。他望着陈浩南手里的霰弹枪,又看向陈然手里的金属盒,突然笑了:“你们以为赢了?江湖……”
“江湖早变了。”陈浩南打断他,霰弹枪抵住本叔胸口,“现在赢的是能查账本、能开枪、能让条子来收尸的人。”
山鸡上前一步,踩着本叔的脚踝。“叔,”他说,“骆驼的账本里有你买凶杀他的证据。”
本叔的脸瞬间煞白。他望着仓库外的警灯——不知何时,o记的警车已经包围了金狮楼。戴志诚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本叔,你涉嫌买凶杀人、走私军火,跟我们走一趟。”
本叔突然抬头,目光像刀:“陈然,你以为你赢了?”他猛地撞向陈浩南手中的霰弹枪,枪响的瞬间,他扑向货柜的引爆装置。
“小心!”陈然大喊。
但已经晚了。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仓库的屋顶,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陈浩南被气浪掀飞,撞在墙上,吐了口血;山鸡被碎片划伤了胳膊,却死死护住怀里的硬盘;陈然被高晋拽进安全通道,回头时只看见本叔扭曲的脸,在火光中渐渐模糊。
黎明,医院天台。
陈然叼着烟,望着楼下的警灯。陈浩南坐在他身边,胳膊上缠着纱布,手里还攥着那个金属盒。
“浩南,”陈然说,“本叔的账本,能洗清洪兴的‘黑历史’。”
陈浩南笑了:“浩南哥,你什么时候变菩萨了?”
陈然望着远处的晨光,轻声说:“江湖要打打杀杀,但更要有人情。”他拍了拍陈浩南的肩,“走,去医院看看老阿婆的云吞面——她熬的虾子粥,比洪兴的鲍鱼粥还香。”
陈浩南没接话。他望着楼下的警笛声,摸出手机,给阿晋发了条信息:“东升完了,但江湖还在。”
而在三百公里外的码头,“黑鲨号”货轮的残骸里,一枚军火芯片正随着海水漂向深海。芯片里存着本叔和东南亚毒枭的交易记录——那是洪兴“转型”以来,最致命的秘密。
江湖的故事,从来都不是“赢”或“输”。
而是有人用刀,有人用计,有人用命。
而最终——
所有的刀都会生锈,所有的计都会落空,所有的命都会成灰。
只有江湖,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