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咬了口顾小满递来的红薯,甜津津的汁水沾在嘴角。
她望着旧仓库斑驳的木门,忽然想起昨日整理仓库时的情形——那本压在粮票存根底下的旧账册里,滑出张皱巴巴的出入单。
“小满,去把你砚哥喊来。”她把红薯皮扔进竹篓,指尖蹭了蹭裤缝。
顾沉砚来得很快,军靴踩得碎石子“咔嗒”响。
苏檀摊开那张纸,他俯身一看,眉峰立刻拧成结:“日期模糊,签名只写了个‘李’。上个月清账时,我特意核对过所有单据,这本该是归档的。”
“我让赵铁柱去县粮食局查了。”苏檀从裤兜摸出块油纸包的糖,塞给他,“他说今早骑单车去的,晌午就能回。”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
赵铁柱一头汗冲进院子,车把上挂着个布包:“苏知青!县粮食局说,这单子上的三百斤玉米,根本没登记入库!”
顾沉砚捏着单据的手紧了紧。
他掏出怀里的搪瓷缸喝了口茶,突然道:“我昨儿联系了老战友,他说林月白上个月在县里见过个神秘人,自称‘旧账清算组’。”
苏檀的瞳孔缩了缩。
她想起三个月前林月白往她菜筐塞偷粮票的事,指甲掐进掌心:“有人想借旧案翻盘。”
当晚大队会议,苏檀拍着桌子提议:“得办个‘账本复核夜校’,把老会计们请来,理理这些年的糊涂账。”周大队长抽着旱烟直摇头:“丫头,这不是给自个儿找事儿?”
“找事儿总比被事儿找好。”苏檀把算盘拨得噼啪响,“上个月王婶家少分半袋米,李叔家工分算错三块五,这些账不清,往后更乱。”
散会时,顾沉砚拽住她的衣角:“夜校是引子?”
“不然怎么钓鱼。”苏檀眨眨眼,“你让铁柱今晚蹲仓库。”
后半夜,旧仓库的木门“吱呀”响了声。
赵铁柱蹲在稻草堆里,手心攥着块板砖。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个佝偻身影正往账册里塞东西——是看了二十年仓库的老保管!
“别动!”赵铁柱扑过去,板砖“咚”地砸在墙根。
老保管瘫坐在地,裤脚湿了一片:“我、我就是想换两斤粮票给我儿子治病……他们说只要改了那张单子,就能弄来特效药……”
“谁指使的?”顾沉砚捏着他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冰碴。
老保管浑身发抖:“他说他是‘账底火’的人……”
天刚亮,苏檀就揣着那张异常单据和老保管的口供去了县纪委。
回来时,她站在晒谷场边,看顾沉砚带着民兵重新锁仓库。
风掀起她的蓝布衫角,她望着远处冒烟的灶房,低声道:“有些火,还没灭干净呢。”
当晚,顾小满缩在苏檀被窝里打哈欠:“檀姐,我今儿去仓库拿红薯,闻见股焦糊味儿。”
苏檀给她掖了掖被角,手指摸到枕头下的翡翠镯——灵泉在镯子里轻轻晃荡。
窗外传来狗吠声,一声比一声急。
后半夜,青竹沟的狗突然狂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