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妻子离去后,忽然有仆人来报:“老爷,县尉翁开求见。”
“知道了。”
陈光点点头,神情凝重地返回县衙大堂,见到了翁开。
翁开一见到陈光,急切地说:“大人,听说官军在息坑遭遇惨败,这消息是否属实?”
陈光本想隐瞒一阵,但仔细思量后,觉得此事难以掩盖,只能承认道:“消息确实,我也刚刚收到。”
翁开听罢,擦了擦汗,问道:“大人,蔡、颜两位都监战败,贼寇定会趁势攻打县城,我们该怎么办?”
陈光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思索片刻,说道:“方腊势力庞大,蔡遵、颜坦两位大人不幸丧生,而我县兵力薄弱,恐怕难以抵挡贼寇。”
“我打算亲自前往州府,向张知州汇报情况,至于城中事务,暂由你全权负责。”
翁开眨眨眼,一时语塞。
他明白此时此刻,陈光借故离开,显然是想逃避责任。
见翁开沉默不语,陈光脸色阴沉,追问:“为何不说话?莫非有何异议?”
翁开无奈道:“大人若此时离城,仅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让军民一心,共同抗敌?”
陈光原想说,等到贼寇攻来时,自己可以趁机脱身,但转念一想,这种话不宜明说,以免授人以柄。
于是,陈光断然道:“无需多言,我走之后,这里的一切均由你决断。”
说完,拂袖而去。
不久,陈光携家带口,从青溪撤离,逃往睦州。
十八世纪末年,
翁开得知消息后,内心十分懊悔,一时之间想逃却不敢行动,只能抓紧训练蔡遵给予的两千士兵,以及县里的旧部。
直至傍晚,方腊击溃五千官军,整顿部队后,迅速出击,直抵青溪城外。
方腊并未急于进攻,而是选择在外扎营,翁开在城楼上目睹这一切,心中忐忑不安。
夜幕降临,翁开担心贼军夜间攻城,一直坚守城头,直到三更过去,仍无动静。
翁开感到疲惫,认为敌军次日才可能攻城,于是交代几句后回家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翁开昏昏沉沉之际,忽闻妻子惊呼,吓得他猛然清醒,只见屋内有几个壮汉持刀怒视自己。
“你们是谁?”翁开大喊,完全没了睡意,深更半夜竟有人闯入家门?
庞万春上前一把将翁开拽下床,刀刃架在他的颈项间,冷声质问:“狗官,你知道我是谁吗?”
翁开颤抖着回答:“好汉……好汉来自何处?”
王寅笑了笑,说道:“这狗官被吓得失了神!听着,我是摩尼教的勇士!”
原来,击败蔡遵、颜坦后,方腊派遣庞万春与王寅带领数十名精锐 ** ,伪装成乞丐、艺人、商贩混入城中。
翁开吓得魂飞魄散,跪地连连叩头求饶:“各位好汉饶命,我只是城中的县尉。”
王寅追问:“知县陈光去了哪里?”
翁开答道:“他……他白天就已经逃了。”
“那狗官倒是溜得快!”
庞万春骂了一句,瞪着翁开喝道:“狗官,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翁开牙齿打颤,磕头求饶:“好汉饶命!我想要活命!饶了我吧,以后我绝不再欺压百姓!”
庞万春笑了:“很好,我摩尼教大军就在城外,若你想活命,就下令让四门守军立刻撤离。”
“是!是!”翁开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命令迅速下达,城中官军虽感疑惑,但既然是上级命令,也只能遵从,随即纷纷撤离城头。
不久,一阵号炮声震耳欲聋,城门大开,城墙上点燃了桐油火把。
早已严阵以待的义军,听见城内发出信号,方腊、方天定、邓元觉等人各自率领大军,手持火把、刀枪,从四方包围而来,浩浩荡荡,冲入青溪县城。
城中的官兵毫无防备,措手不及,又得知夜间翁开已被义军活捉,便纷纷丢弃武器,束手就擒。
青溪县城落入义军之手,翁开最终未能保命。
此人行为不端,为摩尼教所憎恨,当日即被公开处决。
睦州位于杭州上游,是南下衢州、西至歙州的水陆交通要地。
此地山川壮丽,地形险要,与杭州、歙州齐名,是宋朝东南地区的重镇,也是两浙路的战略枢纽。
若义军掌控睦州,杭州和歙州的官军将难以坚守。
因此,方腊义军攻陷青溪后,立刻挥师东进,直奔睦州。
睦州府治设在建德县,知州张徽言早年在朝中为官,听说东南地区物产丰饶,当地官员因花石纲而暴富,心中自然觊觎。
张徽言极力讨好蔡京等人,阿谀奉承,四处送礼行贿,费尽心机后,终于被调任睦州。
到任后,他发现地方上资源丰厚,便大肆搜刮百姓。
得知摩尼教攻占青溪,直逼睦州,张徽言惊恐失色,半晌说不出话。
县尉童淑见状,急切上前询问:“大人,您还好吗?”
张徽言定了定神,擦着冷汗说道:“反贼逼近,该如何是好?”
童淑翻了个白眼道:“大人,如此大事还需您拿主意。”
张徽言思索片刻,说道:“速请叶通判前来商议。”
叶通判名为叶居中,年约四旬,刚到任不久。
他赴睦州途中,便听闻方腊起事之事。
随行官员曾劝他暂缓上任,但他怒道:“我乃朝廷任命之通判,此时正是出力之时。”
“若因惧怕而退缩,岂能称得上忠臣?”
叶居中得知青溪失守,恰逢张徽言派人相召,立即赶往府衙。
张徽言早已等候多时,见其到来,忙迎入大堂,说道:“叶通判,想必你已知晓青溪县方腊作乱之事。
如今贼寇已攻下青溪,正朝睦州逼近,此剿灭方腊之重任,只能托付于你。”
叶居中未曾料到刚上任即受此重托,心中满是欢喜,当即拍胸脯保证:“请大人放心,区区叛匪,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平定。”
张徽言欣然道:“有通判此言,本官安心,城中防务全权交由你负责。”
另一边,方腊率军经铜官镇逼近睦州城。
与攻打青溪不同,此次方腊精心筹备,不仅备齐云梯,还特训了一支敢死队。
离城尚有二十里时,方腊下令安营扎寨,详细部署攻城计划。
叶居中受命后迅速整饬城内兵力,在护城河外增设木栅栏,城头布满弓箭与礌石。
得知摩尼教匪军逼近,他召集部将商议对策。
童淑此人善于寻找机会,胆识过人,认为凭自身武艺足以击退敌军。
他见贼寇兵临城下,非但不惧,反而兴奋异常。
童淑自信满满,认为只需立功,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童淑率先发言:\"叶通判,若我们固守城池,只会助长贼寇的嚣张气焰。
我愿出城迎战。”
\"我无需太多兵力,只需五百名刀斧手,便可将方腊斩于睦州城下!\"
叶居中听到有人主动请缨,自然欣喜,立刻说道:\"我到睦州前就听说你臂力惊人,能开强弓、发远箭,百步穿杨。
既然你愿出城迎敌,区区摩尼教又有何惧?预祝你旗开得胜!\"
次日清晨,童淑挑选了五百精锐,气势昂扬地出城。
方腊在城外布阵后,派出大量探子。
童淑前脚刚出城,方腊后脚便知晓。
方腊深知童淑,一年前他在青溪县任县尉时,以凶狠着称,人人称其为\"吃枣不吐核,目不斜视\"的冷酷之人。
听闻童淑率军杀出,方腊与众人商议后迅速布置妥当。
此时,童淑跨坐乌骓马,轻抚背后大刀,调整肩上强弓,伴随战马嘶鸣,颇具英雄气概。
不久,队伍来到竹林附近,一声号炮震响,喊杀声四起,邓元觉统领两千**军如潮水般涌出。
摩尼教义军从四面八方围困官军,童淑一时手足无措,急忙指挥士兵突围,却反被**军分割包围。
童淑虽砍翻数名义军,但见大势已去,便掉转马头,拼力突围,孤身逃离战场。
童淑狼狈返回睦州城,向叶居中报告败绩。
叶居中怒不可遏,立即带领两千官兵直逼摩尼教义军,却在途中遭司行方、厉天闰拦截。
经过一番激战,叶居中同样惨败,匆忙寻找张徽言求助,却发现张徽言早已弃城而去。
傍晚时分,方腊率两万大军,沿狭窄湿滑的山路,将睦州城团团围住。
次日清晨,战鼓敲响,石宝指挥五千登城队,架设长梯,猛烈攻打睦州城。
昨日官军接连失利,加之张徽言撤退,消息传遍睦州,上下士气低迷。
叶居中在城内四处奔走,亲督守军,然而摩尼教攻势凌厉,睦州城岌岌可危。
有人劝其弃城逃亡,叶居中怒道:“敌寇当前,知州若逃,我还有何颜面面对世人!”
最终,摩尼教猛烈攻城,睦州仅撑一日即被攻陷,叶居中见城破,于城头自刎殉职。
攻陷睦州后,摩尼教焚烧寺庙,开府库赈济贫民。
然而,城内官吏无此福分,无论善恶,皆遭酷刑致死。
方腊痛恨官府,借此泄愤,虽一时快意,却与文人士大夫渐行渐远。
方腊未察觉,摩尼教节节胜利,占据睦州后实力愈发壮大,心中暗喜。
方腊与众首领商议,决定分兵出击,夺取更多城池。
东路军由方七佛、方天定统领,自睦州出发,先取桐庐、新城,继而方七佛攻于潜、杭州,方天定攻富阳,最终两路在杭州会师。
西路军由方腊 ** ,麾下邓元觉、石宝、庞万春等人,首攻寿昌、遂安,两地均属睦州。
攻克后继续西进攻打歙州,以稳固睦州防线,保障帮源峒安全。
占领歙州后,方腊率主力回归东线,与方七佛、方天定会合,全力拿下东南重镇杭州。
部署妥当后,各部迅速行动。
方腊所率西路军顺利攻下寿昌、遂安,随后直逼歙州,其首要目标为歙州西南的休宁。
休宁县乃歙州门户,若得手,则歙州将失去屏障。
休宁县令鞠嗣复接到县尉通报,得知摩尼教叛军来袭,心中暗自思忖:不过是一群草寇,犹如河中泥鳅,岂能掀起 ** 澜?
待到方腊率军攻城时,鞠嗣复率领驻守休宁的守军拼死坚守城门,顽强抵抗。
然而,义军士气高昂,鞠嗣复无力招架,最终被邓元觉一禅杖击倒在城头。
九月二十三日,摩尼教成功占领休宁县城。
攻克休宁后,方腊乘胜追击,逼近歙州,迅速切断其水陆交通,形成围困之势。
歙州乃江南东路的战略要地,北接重要关口宣州,与东北的广德军互为掎角,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地官员长期享受太平生活,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讨好上级以保住官职,却从未考虑加固城防或整顿军备。
一闻方腊大军压境,众人皆如临大敌,吓得魂飞魄散,无人敢正面交锋,纷纷弃城而逃。
最终,城内仅剩代理知州栗先及统领江东诸郡兵马的郭师中,后者亦驻扎于此。
栗先深知敌军势不可挡,休宁县既已失守,歙州恐怕也难以保全。
想起家中尚有两子在东京求学,遂下定决心。
栗先唤来亲信王成,将官印交付于他,叮嘱道:“贼寇势大,歙州恐难守住。
你带上我的官印,即刻前往京师。”
“抵达京城后,将州印交予我儿,让他们速奏朝廷,火速派兵剿灭此辈乱党。”
“大人请务必珍重,小人这就动身!”王成接过官印,用绳索绑好,沿城墙放下,直奔开封而去。
随后,方腊发起总攻,义军英勇冲锋,喊杀声响彻云霄。
郭师中虽外号病关索,与杨雄相同,但在得知摩尼教来袭后,顿时胆寒,无计可施,只能调兵迎战。
然而,战斗未几回合,郭师中便见义军中突现一群披头散发、手执利剑之人,指向天空后,齐齐朝官兵冲杀而来。
为首的道士名为包道乙,号称灵应天师,早年在金华山出家,后归附摩尼教,精通天文地理之术。
江南久享太平,官兵本无战力,又疑包道乙擅异术,皆惧而不敢近,纷纷弃甲溃散,状若鸟兽奔逃。
郭师中力不能支,于乱军之中被庞万春一箭射杀,其部下尽皆覆灭。
栗先与歙县县尉洪造避于城内,闻郭师中败绩,竟驱民众迎敌,以百姓充炮灰。
此举激怒众心,百姓不堪其辱,反将其擒获,开城迎接方腊义军。
方腊率众入州衙,栗先欲遁,却为军民围困,最终被执于堂上。
愤怒的民众从后院拖出栗先妻女,施以棍刑,众多壮年男子争相投效义军。
歙州周边地主官吏闻义军威名,尽皆惊慌撤离。
方腊命石宝、邓元觉北伐宣州,厉天闰、司行方南取信州。
义军所至,如入无人之境,官兵闻风丧胆,竞相逃离。
宣州巡检张禹臣好夸口,闻义军逼近,主动请缨驻守杭州与宣州交界。
刚至宁国县,便听闻歙州失陷,吓得止步不前。
时值十月,夜寒甚,张禹臣彻夜难眠,登城巡视。
遥见远处火光闪烁,误以为义军已至,惊恐万分,立即率军撤退,沿途呼喊“菜魔来袭”。
此言一出,宁国县城陷入混乱,守军顷刻间四散逃逸。
张禹臣逃至宣州城,向通判强幼安哭诉:“强大人,义军已抵南门!”强幼安心下一震,即刻上报知州,并遣人赴南陵查探。
不久,探子回报:“大人,贼寇已至青弋江!”
南陵地处宣州西侧,隔青弋江相望,此消息表明南陵已失守。
强幼安心急如焚,赶忙去寻知州商议对策,不料到达府衙时,知州正收拾行李准备逃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强幼安见状,意识到宣州难以久留,便随同知州从北门仓皇出逃,其余官员见状亦纷纷效仿。
宣州由此变成了一座无人驻守的空城。
此时,方腊亲自带领主力向杭州挺进,摩尼教各分支积极响应。
浙北有苏州的石生、湖州的陆行儿;浙东有剡县的仇道人裘日新;浙南有仙居的吕师囊、永嘉的俞道安;浙西则有婺州东阳的霍成富、兰溪灵山的朱言、吴邦。
浙西的方腊部将郑魔王、洪载等人,率众南下攻克衢州,俘虏了知州彭汝方。
十月二十三日,方腊攻陷歙州之时,方七佛、方天定势不可挡,按既定部署拿下新城、富阳,直逼杭州凤山门外。
知州赵霆听闻敌军逼近,惊呼:“怎会有如此迅猛的敌人,不到两个月便占领这么多地方!”
赵霆心生恐惧,率先弃城而逃,城内的一些官员也随之四散奔逃,仅剩两浙制置使陈建与廉访使赵约率部坚守。
十月二十九日,方腊与方天定、方七佛部在杭州城外会合后迅速发起攻势,很快占据上风。
方腊喜形于色,这座杭州城即将属于他。
至此,整个两浙路已有大半落入其手。
借助梁山泊的牵制,方腊决心全力扩张势力范围,以扩大摩尼教的影响。
方腊深知,江南乃大宋的经济命脉,若让朝廷知晓其在此活动,必不会坐视不理。
因此,当朝廷对江南展开反击时,方腊必须具备足够的实力应对。
杭州作为两浙路的政治中心,又是造作局所在地及花石纲的关键节点,汇聚了大量官吏、富商与地主。
攻占此地虽未必能获得多少兵器装备,但在财货粮食方面必定会有丰厚回报。
正在方腊沉思之际,方天定急匆匆赶来,脸上满是喜悦。
方腊立刻问:“西门已开?”
方天定喜形于色地答道:“西门和南门均已开启!城中百姓对宋室怨恨已久,见兵营起火,聚集的青壮便群情激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