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愤怒之下斩杀了几名部下,还与马勥产生激烈争执。
马勥当即说道:“兄弟们冒着生命危险 ** ,为的就是痛快!若事事受限,又何必追随首领?”
双方几近动手,幸得杜壆等人劝阻,此事最终上报至王庆处。
王庆听后颇为头痛。
自梁山泊兴起,大宋绿林中开辟了新的路径,吸引了无数江湖人的向往。
“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口号虽令人敬仰,但真正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眼下手下纷争不断,让王庆十分不满,但碍于两人均为大将,不便过分责罚。
“罢了,都是自家兄弟,莫因琐事伤了和气!”王庆只能大事化小,息事宁人。
王庆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能从一个普通逃犯一步步走到今日这般地位,若非自身具备真才实学,即便有段家堡相助,也难以成就如今的威望。
最后一场争端,在王庆巧妙化解后,袁朗心中已萌生退意。
原书中梁山虽以“替天行道”为名,但实际作为不过尔尔。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梁山更像是条清流,成为大宋绿林的典范。
过去江湖中英雄的标准较低,像李立、张横之流也能被称为豪杰。
而梁山不同,尽管仍游走于法律边缘,但那是因朝廷无道所致。
世间黑暗,君主昏庸,官员 ** ,梁山便自行承担起替天行道的责任,惩恶扬善,行侠仗义。
这样的行为怎能不让人钦佩?
袁朗本就仰慕梁山,若非京西距离京东过远,加之当时王庆声名尚佳,他早就投奔梁山了。
荆门军的经历让他深感失望,最终决定前往梁山。
这晚,袁朗正打算次日启程时,亲兵来报,说门外有人自称萧嘉穗求见。
袁朗听闻亲兵的话,心中疑惑顿生,夜已深,怎会有访客?何况他并不识得此萧嘉穗。
略加思索后,他起身出门,至门前一看,来者约莫三十岁,身材高大,留着胡须。
虽穿布衣,却自有一股不凡气质,令人不敢小觑。
袁朗拱手问道:“阁下可是萧嘉穗?”
萧嘉穗回礼道:“在下正是,不知头领是否方便?不如入内详谈如何?”
袁朗听罢,心中微动,随即点头道:“是我失礼了,请入内落座。”
二人至后堂坐下,袁朗开口询问:“不知英雄光临,有何赐教?”
萧嘉穗拱手说道:“适才我在城内目睹王庆军士四处抢掠,唯独头领能约束部众,心中深感钦佩,故特来拜会,望头领莫要见外。”
袁朗听后沉吟道:“我们揭竿而起,只为对抗昏庸朝廷,为天下苍生开辟生路,怎会再去扰害百姓?”
萧嘉穗道:“头领仁义非凡!直言相告,我观察王庆等人,不过逞一时勇猛,难成大业。
头领武艺超群,若投身王庆帐下,实属可惜。
我久闻梁山泊替天行道之威名,现正打算前往效力,头领不妨与我同行?”
袁朗心中警觉,他并非愚钝之人,当即拍案而起:“我以为你是坦荡君子,没想到竟是来挑拨是非的!先前之言权当未闻,速速离开荆门城,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萧嘉穗哈哈一笑:“头领是否怀疑我是王庆派来的?实不相瞒,我是南梁萧氏后裔,高祖萧憺,字僧达,乃南北朝时期大梁武帝萧衍之弟。
今日之事,皆因段文昌轻视于我,未能采纳良策,致使城池失守。
头领能够约束军纪,深得民心,正是我前来相邀共赴梁山的理由。”
萧憺曾任荆南刺史,天监六年荆州遇洪灾,他亲率官吏修筑堤坝,冒雨指挥,终使水患消退。
昔日王谢堂前燕,今日已飞入寻常百姓家。
昔日萧氏家族显赫一时,至今日已然风光不再。
萧嘉穗文武兼备,胸怀坦荡,志向远大,为人豁达且力大无穷,武艺精湛,堪称难得的贤才。
萧嘉穗虽才华横溢,却不受朝廷待见,他深知官场险恶,不愿为仕途折腰,转而浪迹江湖。
他与有胆识的人结交,无论身份高低。
若在太平年间,萧嘉穗或许会这样度过一生,默默无闻。
然而此时正值乱世,梁山泊崛起京东,田虎、王庆等人亦扰乱河东、京西。
大宋江山动荡,萧嘉穗怎甘心隐于市井,不求名扬天下?
袁朗闻言大惊,忙问:“先生此言属实?”
萧嘉穗微笑答道:“若有虚言,愿遭天谴。”
袁朗拱手致歉:“壮士莫怪,我实因已有投奔梁山之意,不得不谨慎行事。”
萧嘉穗笑道:“头领此举令人钦佩,能舍弃富贵投身草莽,实属难得。”
袁朗摇头道:“这些财富皆来路不正,舍弃有何难?”
萧嘉穗笑道:“江湖好汉众多,但像头领这般视荣华如浮云的,实不多见。”
袁朗笑了笑:“壮士今晚暂住于此,我即刻写信向王头领辞行,明日启程。”
“此行梁山,甘为小卒,纵赴汤蹈火,亦无怨言。”
“痛快!”萧嘉穗开怀一笑。
徐悟锋费尽心血经营梁山声势,便是为此铺路。
当下,袁朗让人备好酒食,与萧嘉穗彻夜长谈,直至深夜方歇。
五更时分,天渐亮,袁朗与萧嘉穗各自牵出良马,直奔城门。
守城的喽啰询问缘由,袁朗称奉王庆之命处理要事。
喽啰虽疑虑重重,却不敢多问,放二人离去。
出了荆门城,向东而行,午时来到郢州,此处临汉水。
沿着汉水乘船而下,可直达长江,顺流而行至淮南,再北上到达梁山泊。
两人不敢多做停留,担心王庆派人在身后追赶,只在路边买了一些馒头和肉食,便租下一艘大船离开。
荆门城内,王庆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听闻手下报告说,袁朗留下一封信后,清晨便已出城。
王庆大吃一惊,看完信件后怒不可遏,认为袁朗此举让他颜面尽失。
然而此时派人追赶恐怕已经来不及,只能就此作罢。
袁朗和萧嘉穗一路急行,不久便抵达江州。
两人因长途跋涉感到饥饿口渴,在名为丁田镇的地方靠岸休息。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酒店,选了两个座位,向店家要了两桶酒、两大盘肉,还添了些炊饼,开始享用美食。
萧嘉穗边吃边观察周围,发现附近不断有官兵经过,行人神情紧张,心中疑惑渐生。
萧嘉穗唤来店小二询问:“小二,为何江州如此戒备森严?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小二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回答:“客官有所不知,睦州有个叫方腊的,聚众起事了!”
两人震惊不已,袁朗惊诧道:“江南摩尼教也 ** 了?”
小二点头道:“正是,消息传到江州,连知州都吓得不轻,江州城加强了防备,凡是形迹可疑的人都要接受盘查,生怕混入摩尼 ** 。”
萧嘉穗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多谢小二哥告知。”
小二客气道:“客官请慢用。”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吃完肉饮尽酒,让店家将羊肉、熟鸡鸭、炊饼以及两坛酒装好,随即匆忙登船继续前行。
萧嘉穗坐在船头,对袁朗说道:“如今摩尼教起事,赵宋江山怕是要难以为继了,或许不出几年,天下局势就会明朗。”
袁朗惊讶道:“不出几年?萧兄为何如此肯定?”
萧嘉穗道:“袁兄有所不知,此地乃大宋税赋重地,实为朝廷财源支柱。
若东南之地动荡不安,赵宋财政必受影响。”
“朝廷若无充足财资,如何支付军饷?又怎能应对变局?若不能迅速平定摩尼教,赵宋江山恐难稳固。”
袁朗点头称是:“萧兄所言甚是。”
萧嘉穗继续说道:“如今赵官家行事轻率,偏信奸佞,朝廷又奸党当道,欺压民众,搜刮民脂民膏。”
“而徐悟锋据守胶东,根基初具,手下兵强马壮,他本人更是英雄豪杰,为人慷慨仁义,在天下名声远扬,只需再进一步,便可统御山河。”
“此外,还有方腊、王庆、田虎等人,外有辽国、西夏,赵宋内外交困。”
袁朗哈哈一笑:“此皆昏君佞臣自取其祸,我辈正可辅佐明主,建功立业,不负所学。”
“正是如此!”萧嘉穗亦展颜而笑。
二人沿水路南下数日,抵达扬州,暂未北返,而是决定先行探查摩尼教的消息。
因方有常告密,方腊被迫改变原定计划,原本腊月初八的 ** ,现需提前进行。
九月初三,方腊召集摩尼教骨干及数千精锐,在自家漆园誓师,正式启动 ** 。
誓师大会上,方腊激昂陈词,历数宋廷挥霍无度、掠夺百姓、屈辱求和、进贡岁币等罪行。
“现今赋税繁重,官吏横征暴敛,农桑收入难以维系民生。
我们赖以生存的漆楮竹木,也被苛捐杂税榨干榨尽。”
“百姓终年辛劳,却连一日温饱都难以为继,东南之地早已民怨沸腾。”
“我今日揭竿而起,诛杀 ** 污吏,定能引发四方响应,十日之内,必有万人相随。”
“只要划江而治,减税轻徭,宽以待民,四方谁不心悦诚服前来归附?十年之后,必能一统江山。”
誓师大会后,方腊提出的口号深得贫苦百姓支持,短短数日间,便有万余人响应。
方腊首战便攻下了青溪县西北要地——万年镇。
青溪知县陈光听闻此讯,惊愕不已,立即召集县中捕快和都头,带领五百兵勇赶往万年镇,然而却遭遇伏击,全军覆没。
陈光得知噩耗后,忧心忡忡,连续几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内心充满焦虑。
深知局势不可隐瞒,陈光不得不将方腊之事上报睦州知州。
张徽言得知后同样震惊,迅速派遣都监蔡遵与颜坦率军增援青溪县。
尽管州府援军到来让陈光稍感宽慰,但他依旧忧心忡忡,亲自迎接蔡遵与颜坦至县衙。
蔡遵见陈光神情萎靡,语气严厉地问道:“陈大人,方腊盘踞贵县,如今还自称圣公,您打算如何应对?”
陈光急忙回答:“蔡都监,方腊匪众并非易与之辈。
之前我派出县内捕快及五百将士前去征讨,竟无一生还。”
“据探子回报,其势力已达数万人,越发难以招架。”
说到此处,陈光情绪低落,似泄了气的皮球。
颜坦冷哼一声:“陈大人多年为官,政绩斐然,怎会被区区草民吓倒?”
蔡遵附和道:“方腊之流不过是些乡野莽夫,仅凭农具为械,从未经过正规训练,怎能敌得过朝廷精锐?”
颜坦嗤之以鼻:“这些人简直是不知死活!梁山好汉都不敢称王,方腊却妄自尊大,自称圣公,真让人齿冷。”
陈光急切劝道:“方腊匪徒实力强劲,二位都监万万不可轻视。
一旦他们拿下万年镇,势必直逼青溪。”
“依我之见,我们应固守城池,同时呈报府台大人,请求邻近州郡出兵,共同剿灭此辈。”
蔡遵与颜坦对视一眼,翻了个白眼。
江南久未战事,身为武将,若无军功,晋升之路将难以为继。
好不容易有个不怕死的站出来,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蔡遵和颜坦怎会将功绩拱手让人?
蔡遵提议:“陈大人,这样安排如何?给你两千人守青溪,我和颜大人亲自率领五千大军进攻方腊,你觉得如何?”
陈光一心只顾自身安危,听说能分到两千兵马,顿时松了口气。
陈光立刻正襟危坐,整理官帽,鼓起勇气说道:“二位都监亲自讨伐方腊,定能一举成功。
我已经准备好了宴席,等待二位凯旋归来。”
蔡遵与颜坦一同大笑,满是志在必得之意,对方腊毫不在意。
次日清晨,蔡遵与颜坦率五千官兵气势汹汹地朝万年镇挺进。
傍晚时分,官兵抵达息坑。
此处地处青溪县与万年镇之间,新安江畔,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是从青溪通往万年镇的险要之地。
到达息坑后,蔡遵和颜坦命令部队原地扎营,准备晚饭,准备次日继续行军。
天气渐冷,官兵驱赶息坑的百姓离开茅屋和山洞,占据了这些住所。
寒风掠过,营中炊烟袅袅升起,刚越过山头,忽然一群男女老少欢声笑语地从山上跑下。
这些人打着义军旗号,但并无一个成年男子,也没有武器,清一色是妇女孩童。
妇女们精心装扮,身穿教服,手持各式拂尘,宛若戏台上的角色。
孩童们脸上画着五彩图案,头上梳着不同样式的小辫,远远地朝着官兵扭动身体。
官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对方有何玄机,不敢贸然前行。
这时,颜坦放声大笑:“这就是所谓的叛军?青溪县的军队如此不堪,竟被这些乌合之众打败。”
蔡遵附和笑道:“这样的乌合之众,如同儿戏一般,看我如何处置他们。”
随即,两人率军发起攻击,誓要将这些妇孺杀个干净。
那些妇女和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阵仗?
那战火蔓延之处,妇孺纷纷躲避,慌忙后撤。
蔡遵和颜坦心存疑虑,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前行。
一逃一追间,那些妇孺身影穿梭于树林与溪流之间,四散奔逃。
官兵追赶数里,却再无她们的身影。
片刻后,只剩寂静山林与森森古木。
颜坦心中一紧,对蔡遵说:“此番莫非是敌人的诱敌之计?我们速回,切勿中计。”
蔡遵一心想要剿灭叛军,根本听不进颜坦的劝告,他瞥了颜坦一眼,语气轻蔑:“你怕了?我们多年征战,还惧怕这些人?”
话音未落,蔡遵再次向前追去,颜坦无奈跟上。
继续追了一段路,仍不见敌人踪迹,颜坦干脆勒马停下。
颜坦急切地对蔡遵道:“你看这地形,岂非绝妙的埋伏之地!”
蔡遵驻马环顾四周,也感到震惊。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闯入了一处山谷,前方一片白茫茫的新安江水横亘眼前,阻挡了去路。
正当蔡遵犹豫之际,突然一声号炮响起,震得树叶颤抖,令人心生寒意。
两人迅速抬头环视,发现两侧密林中飞出无数箭矢,在阵阵惨叫中,不少官兵已倒地不起。
夜幕降临,山野间瞬间燃起无数桐油火把。
蔡遵大惊失色,急令撤退,然而为时已晚。
方腊早已布下的伏兵此刻尽出,叛军手持火把,先锋数千人披甲执锐,刀枪齐整,从山坡直冲而下。
蔡遵与颜坦目瞪口呆,原以为这些所谓的反贼只是乌合之众,如今却发现他们装备精良。
若非这些人打着反贼的旗号,几乎会被误认为是朝廷军队。
官军陷入埋伏,猝不及防,统帅方天定、石宝、邓元觉等人在混乱中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士兵们狼狈不堪,丢盔弃甲。
蔡遵与颜坦心急如焚,立刻集结残余兵力,意图突围,却再次被义军击溃,慌乱中四处逃窜,最终坠入坑沟。
蔡遵虽处困境,却生出几分胆识,在此危局中决心与义军殊死一搏,一时之间无人能靠近他。
蔡遵挥舞大刀,怒吼道:“逆贼首领何在?接我一刀!”话音未落,石宝策马而来,手握劈风刀,冷声回应:“石宝在此,受死吧!”蔡遵怒喝一声,挥刀直取石宝。
二人交锋数合,蔡遵怎是石宝的对手,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蔡遵的人头已滚落山谷。
第二日清晨,陈光刚起身便听到噩耗,蔡遵和颜坦在息坑惨败,全军覆没,他顿时震惊不已。
“完了,一切都完了!”陈光从希望跌入绝望,神情恍惚,脚步虚浮地走向后堂。
城内一片欢庆,方腊公然庆祝胜利,若能平定叛乱,他的仕途将更加辉煌。
过了许久,陈光才缓过神来,意识到青溪已不宜久留,便唤来妻子吩咐道:“赶紧收拾些金银细软。”
陈光的妻子疑惑地问:“老爷,这些财物为何要收拾?”
“让你收拾就收拾,别问这么多!”陈光不耐烦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