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家仆急匆匆来报:“高衙内前来拜访。”
陈希真与陈丽卿对视一眼,皱眉起身。
陈希真说道:“我去应酬,贤侄稍等片刻。”
说完,他便走向前厅。
陈丽卿对徐悟锋说:“你随我到房间,以免被他发现,万一惹出麻烦,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徐悟锋有些犹豫:“我去你的房间?不太合适吧。”
尽管曾经去过一次,但那次是特殊情况。
陈丽卿脸微微泛红,随即笑道:“我和父亲很快就要离开,房间以后也不会有人住。
你既然去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她拉起徐悟锋的手,直接走进房间。
陈丽卿请徐悟锋坐下后,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开始仔细涂抹脂粉。
徐悟锋看着她浓重的妆容,不禁问道:“为何涂这么多粉?”
陈丽卿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想这样,可不都是为了对付那个家伙。”
徐悟锋摇摇头:“太浓了,不好看。”
“关你什么事!”
陈丽卿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脸颊发热,便不再理睬徐悟锋,继续整理妆容。
待她化好妆,换上华丽的衣物,徐悟锋觉得原本清秀的 ** 显得有些庸俗,不由自主地摇头叹息。
这时,养娘走进来,看到徐悟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对陈丽卿说:“ ** ,老爷找您过去。”
“我知道了。”
陈丽卿语气带着几分不悦,随后转向徐悟锋说道:“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处理那个家伙。”
“去吧。”徐悟锋点头应允。
不知过了多久,徐悟锋正感乏味,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陈丽卿脸色阴沉,双眼仿佛蕴藏着怒火,耳根泛红,神情冰冷地踏入室内。
徐悟锋察觉到她的愤怒即将爆发,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陈丽卿愤恨地咬牙道:“那个 ** 之徒满口胡言,尽是在我面前说些荒谬之语。
若非顾及我爹爹,我早就将他掐死了!”
原来,高衙内与陈家父女在后厅饮酒作乐,不料中途有访客登门,陈希真不得不前去接待,留下两人独处。
……
高衙内见陈希真离去,胆子顿时壮了起来,目光肆意地打量着陈丽卿。
陈丽卿心中愤懑,只能勉强挤出笑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然而,高衙内却越看越起劲,几乎魂飞魄散,竟色胆包天,试图用脚从桌底勾她的脚。
幸而桌面宽阔,加上陈丽卿及时缩脚,未让他得逞。
高衙内不甘罢休,借故陈丽卿酒凉,命人温酒后亲自品尝一口,再递给她。
陈丽卿被这一连串的轻薄之举激怒,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教训他,但想到父亲的告诫,最终还是压下了怒火,退回闺房。
高衙内虽侥幸脱险,却仍浑然不觉,痴痴望着陈丽卿上楼的身影。
徐悟锋眼睛微亮,起身抽出青t剑,对陈丽卿说道:“我去替你收拾那个高衙内。”
陈丽卿略显惊讶,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旋即伸手拉住他,叹息道:“我爹修行已至痴迷,我也只能随他了,且让他再多活几日吧。”
徐悟锋笑着注视她,调侃道:“你不让我动手?”
“都忍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天。”
陈丽卿略显犹豫,最终却坚定地摇头,咬牙说道:“待时机成熟,定要亲自让他付出代价!”
徐悟锋点头应允:“届时我必助你一臂之力!”
陈丽卿瞥了他一眼,柔声感叹:“阿秀能嫁给你,实在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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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悟锋离开陈府时已近深夜,直接返回了客栈。
阮小五、杨林和时迁知他去了陈希真家,也没多问。
闲谈片刻后各自歇息。
夜深人静,时迁突然醒来,目光炯炯有神。
他迅速起身,依旧穿着外衣,脚蹬软底快靴。
摸索至枕下,取出一个布包绑好,悄然出门。
街上寂静无人,唯有冷风呼啸。
时迁毫无惧意,内心激动难耐,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
施展绝技,他穿梭于街道巷弄之间,片刻即抵达矾楼外围。
扫视围墙,身形跃起,借力登顶,轻盈落地。
时迁早已熟悉矾楼布局,此刻即便内部尚有人未眠,也未能干扰其行动。
顺利到达一处小院外,匾额上“醉杏楼”三字赫然入目。
时迁俯身细听,确认无人,随即 ** 而入。
他的目标并非李师师。
身影灵动无声,直奔醉杏楼深处,很快来到一间房门前。
从怀中掏出工具,插入门缝拨弄数下,咔嚓一声,门锁开启。
嘴角浮现笑意,时迁缓缓推开门,闪身而入,又轻轻阖上门扉。
这座房内四面皆立着书架,显然是间藏书之地。
时迁走到一面紧贴墙壁的书架旁,抽出几本书后,用力推了推背后的木板,木板悄然滑开,现出一个隐秘空间。
那隐秘处设有一圆形机关,时迁立刻握住机关,朝左轻转。
伴随着细微声响,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了后面的一扇暗门,下方是一条阶梯,直通地底,显而易见是一条密道。
时迁注视着这条密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毫不犹豫地踏入,又按下墙壁上的机关,书架随即合拢。
这是一条高宽均为两丈的地道,地面、顶部以及两侧均由汉白玉砌成,上面雕刻着精致图案,石壁间燃烧着灯盏,使得整个地道明亮如白昼。
显然,此处设有通风口,否则这些灯盏无法终日长明。
“这昏君,真是太过奢华!”时迁瞥了眼这华美场景,不禁低声咒骂,随后迈步向前。
当日众人到达矾楼,时迁等人拦下小二,询问关于赵佶、李师师、周邦彦三人间的秘密往来。
阮小五、杨林、汤隆三人听完后便不再提起,只有时迁默默记挂在心。
你可知为何?
时迁本就擅长潜踪匿迹之事,深知富贵人家常会在家中挖掘暗室之类的地方,用来储藏珍宝。
那天,小二提到李师师与周邦彦私会时,恰逢赵佶突然造访,令二人措手不及,周邦彦只能躲藏。
此事顿时引起时迁的关注。
赵佶毕竟是皇帝,即便涉足风月场所,也不应如此张扬,但至少应该提前告知矾楼,让李师师有所准备。
然而那天,李师师竟全然不知情!
或许赵佶有意给李师师一个意外之喜。
可那天的情形呢?周邦彦正与李师师在一起,若被赵佶撞见,后果可想而知。
一旦李师师受到牵连,矾楼也可能难以幸免,即便赵佶要求保密,矾楼上下真的会遵从吗?
时迁感到难以置信,但据小二所述,那一天不仅李师师不知情,就连矾楼方面也毫无察觉,随后赵佶突然现身。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再者,身为一国之君的赵佶,私自会面一位青楼女子,尽管此事在东京已尽人皆知,但他难道不该有所掩饰吗?
况且矾楼人员众多,消息容易泄露,赵佶频繁来这里见李师师,难道不担心自身安危?
凭借职业直觉,时迁隐约觉得矾楼或醉杏楼内可能隐藏着一条密道,专供赵佶与李师师幽会使用。
于是这几日,时迁多次前往醉杏楼勘查,果然有所斩获,找到了这条装修考究的地道。
时迁之前曾进入过一次,他震惊地发现,这条地道竟通往皇宫!
“老子时迁偷过富户的,也偷过**和达官显贵的,唯独没偷过皇帝的,今天就去皇宫看看!”
时迁满心兴奋又紧张,迅速消失在地道中。
时迁刚钻入地道没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此人正是李助。
只见李助一脸困惑,轻推房门也跟了进去,没见到时迁,不由露出惊异之色。
李助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墙边的书架,有几本书被挪开,露出了后面暗格。
李助一脸狐疑,抓住机关往左旋转,书架缓缓向一侧移动。
“这……”
看着眼前的地道,李助满是难以置信,随即紧握佩剑,按下墙上机关,施展轻功进入地道。
看到宽敞的地道与奢华装饰,李助完全惊呆了,来不及细想便快速朝深处走去。
原来李助在矾楼逗留数日,每每询问李师师的行踪,目的并非李师师,而是为了赵佶而来。
李助是荆南人士,江陵府一带人氏,隶属于荆湖北路,靠近京西南路。
括田法推行时,他家深受其害,兄嫂因此丧生,仅剩侄儿李印。
因这场变故,李助对朝廷极为愤恨。
看到括田法使荆南陷入困境,他心中怒火难抑。
听闻赵佶与李师师的传闻后,李助深思熟虑,妥善安置侄儿后,前往东京城,打算伺机刺杀赵佶。
抵达东京城后,李助来到矾楼打探消息。
然而连续多日,都没听到赵佶的消息。
尽管如此,李助并未气馁,而是悄然隐匿于矾楼附近,静静等待机会。
期间,他注意到时迁鬼鬼祟祟的身影,起初以为是小偷,未加理会。
但数日后,李助察觉到时迁行为怪异,开始留意他。
今日更有了惊人发现。
李助迅速穿过地道,前方豁然开朗,出口竟藏于假山之间。
望着眼前的宫殿群,李助震惊之余意识到自己已身处皇宫。
他难以置信,一个君主为与青楼女子幽会,竟耗费巨资修建如此奢华的密道。
惊愕之后,李助仰天长笑。
昏庸之君,搜刮民脂民膏只为满足私欲,如今苍天有眼,让我有机可乘!
李助眼神冷峻,紧握佩剑,融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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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谁?”熟睡中的徐悟锋被敲门声惊醒。
“哥哥,是我!”门外传来时迁的声音。
徐悟锋勉强起身,披衣开门,只见时迁满脸神秘笑意。
徐悟锋疑惑道:“大半夜不睡觉,你跑来干啥?”
时迁嘻嘻笑道:“先进来说话。”
徐悟锋无奈让他进屋关门,点燃油灯后问:“你这般神神秘秘的,到底所为何事?”
时迁拿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笑着说:“我昨晚睡不着,就出去转了转,给哥哥带了样好东西。”
徐悟锋皱眉问:“你又去偷谁的东西了?”
时迁神秘地笑了笑,“哥哥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徐悟锋犹豫片刻,掀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巨大的印章,四方四寸大小,螭钮五盘,中间还留有小孔,可穿系绶带。
这印章色泽青翠,温润细腻,无疑是顶级珍品。
徐悟锋瞪大眼睛,小心翼翼拿起印章,翻到正面,只见八个篆字清晰可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他对这段历史略知一二。
据说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命李斯以和氏璧雕琢而成此印,后来几经易手,流传至历代 ** 。
五代十国末期,后唐末帝李从珂与皇太后曹氏 ** 于玄武楼,传国玉玺从此不知所踪。
直到宋哲宗绍圣三年,陕西咸阳有个名叫段义的农民耕地时挖出一块大印,声称就是失落的传国玉玺。
朝廷极为重视,派遣蔡京等十三位大学士详加考证,最终确认为始皇帝所制的传国玉玺。
此事当时引起轩然 **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许多人认为这不过是一件赝品。
到了北宋末年,宋徽宗喜爱风雅,特意仿制了十方印玺,这一举动实际是在有意降低传国玉玺的象征意义。
徐悟锋仔细端详手中的玉玺,发现上面并未如传说中那样镶有金箔填补的一角,而在正史记载中也未提到这一细节。
因此,所谓镶金补角很可能是后世小说家的虚构。
“哥哥觉得这个印章怎么样?”时迁笑吟吟地问道。
徐悟锋把印章放回盒中,说:“你是不是潜入皇宫了?”
时迁得意地笑了,“哥哥果然聪明,原来那皇帝为了与李师师幽会,秘密修建了一条地道,正好被我发现。”
“今晚我就去皇宫走了一趟,顺便取来了这枚玉玺。”时迁眉飞色舞地说。
徐悟锋感到十分无奈,赵佶私会李师师所用的地道竟被时迁发现,这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徐悟锋问时迁:“你知道这是什么印章吗?”
时迁笑着回答:“哥哥,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皇帝的玉玺,是我特意去取来的。
不过那皇帝有很多玉玺,我只是挑了一个。”
天子共有八种玉玺,分别为:镇国宝、受命宝、皇帝之宝、皇帝行宝、皇帝信宝、天子之宝、天子行宝、天子信宝。
传国玉玺并不在此列。
徐悟锋追问:“你是随便拿的,还是认出了它的身份?”
时迁笑着答道:“虽然我不识字,但见得多也懂些门道。
这大印材质是极品美玉,比其他玉玺高出一筹,所以我才选了它。”
徐悟锋哭笑不得,时迁文化水平低,不认识多少字,更别提玉玺上的篆文,能认出的人又有几个呢?
时迁仅凭直觉判定此印非同寻常,这才偷回了玉玺,确实是个意外。
徐悟锋叹了口气说:“这玉玺叫传国玉玺,是秦始皇下令雕琢的,历代相传,五代时遗失,后来哲宗年间重现,经蔡京等人鉴定,确认为秦朝传国玉玺。”
“传……传国玉玺!”
时迁惊愕地睁大双眼,这才明白自己偷到了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
传国玉玺威名赫赫,时迁怎会不知?
平静下来后,时迁兴奋地说:“哥哥,我听人说过,谁得到传国玉玺,谁就是真命天子,这么说哥哥岂不是……”
徐悟锋笑了笑:“你也相信这种说法?这传国玉玺和皇位一样,谁的实力强,谁就能拥有,所谓的天命不过是虚妄之谈。”
“要是我拿着玉玺上街,你以为大家会推举我当皇帝吗?赵佶会主动让位给我?”
时迁混迹江湖多年,一听就懂,不禁失落道:“这么说,这玉玺其实毫无价值?”
“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徐悟锋点头道:“这所谓的传国玉玺,真假还未可知。”
时迁疑惑:“这东西还能有假?朝廷承认了,还是我亲自从宫里取出来的。”
徐悟锋道:“它曾丢失过一段时间,很多人怀疑是假的,因此无法确定真伪。”
他笑了笑:“其实真假并不重要,只要世人认定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徐悟锋心中暗叹,若传国玉玺出现在现代,必然是无价之宝。
时迁笑着接口:“兄长说是真,那定不会错。”
徐悟锋收敛笑意:“如今宋徽宗失去此物,必定会派人搜寻。
东京已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时迁点头,明白事态紧急。
徐悟锋继续叮嘱:“关于玉玺的事,只有你我知道,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否则会惹祸上身。”
“我们目前势单力薄,虽两次挫败州府,但若朝廷得知玉玺在我方手中,定会倾全国之力攻打,非我们所能抵挡。”
时迁连忙保证:“兄长放心,若有丝毫泄漏,愿受天谴。”
徐悟锋随即找来一块布,将玉玺层层包裹。
忽然,窗外传来喧哗声:“往那边跑了!”
“快追,莫让他逃脱!”
“刺客逃向东城!”
徐悟锋与时迁对视一眼,迅速靠近窗前,只见街道火光摇曳,禁军正成群结队赶来。
时迁紧张道:“兄长,莫非我暴露了?可我记得十分谨慎……”
徐悟锋示意他镇定,仔细倾听后,目光转向时迁,严肃问道:“除了偷玉玺,你是否还行刺过皇帝?”
时迁愣了一下,急忙辩解:“兄长休要误会,小弟绝无此意!”
时迁略显慌乱,忙解释:“兄长切勿乱猜,小弟怎敢行刺陛下?”
徐悟锋目光落在时迁身上,沉声问道:“为何外面禁军喧哗,尽是抓捕刺客之声?”
时迁急切地回应:“大哥明鉴,我虽贪小利,却绝无此胆量。”
以时迁的性情,确实不像会做出这般大胆之事的人,若真如此,他倒更适合做一名山匪,而非仅仅是个街头扒手。
徐悟锋沉思片刻后道:“若非你所为,定是他人冒犯。
今晚宫中可还有旁人潜入?”
时迁瞪大双眼,满脸震惊,“竟有人闯入皇宫?这等人物,胆识不输于我。”
徐悟锋叹息一声,“如今圣上遇刺,东京城恐难平静,说不定会有逐户搜查之举。
我们不宜久留,需即刻离城。
否则一旦玉玺之事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你速去唤醒众人。”
“明白!”时迁点头离去。
城中禁军的 * 动引起了众多居民注意,不少人探头观望,试图了解究竟发生何事。
“刺客是谁?哪位官员遭遇不幸?”
“不清楚,该不会是蔡太师或高太尉吧?”
“诸位有所不知,全城禁军出动,必然是最要紧的人物出了岔子。”
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人敢相信竟有人敢行刺 ** ,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刺杀皇帝来 ** ,百姓唯恐惹祸上身,纷纷关门闭户。
迎宾馆内。
阮小五、杨林及五名随从均已起身。
徐悟锋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外面风声紧,听闻圣上遇刺,官府正展开大规模搜捕。
城内暂不宜久留,我们即刻前往陈桥镇。”
阮小五与杨林均面露惊异之色,不明所以,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对皇帝下手。
阮小五压低声音道:“究竟是哪位豪杰所为,只盼那昏君性命休矣。”
杨林冷笑一声:“那昏君荒淫无度,即便丧命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