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差,顾姚婻又在锦衣卫衙门待了阵子,商讨了一下她的办公室,顾姚婻想了半天没做下决定。
直到下班。
顾姚婻怀抱着黑伞靠在衙门外的墙上,脑袋往后靠躺,直直地看着天边火烧云发着呆,在一旁经过准备下班的锦衣卫都不敢多看这位女子一眼,因为多看一眼就会被就会被美得“美丽冻人”。
顾姚婻忽然望向十几里外正在缓缓驶来的马车,微微一笑,根据心湖涟漪牵连,她的主子来接她下班了。
顾姚婻笑容逐渐温和。
顾姚婻嘴角一抽。
顾姚婻笑容逐渐僵硬。
只因驾车的是个一身白袍看起来就十分仙风道骨的极品老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姚婻闭了眼,双手合十,心中不断默念: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心境涟漪传来震动:继先生保佑!保佑我们可以永远幸福。
顾姚婻半睁了一只眼,随后陡然睁大,心中一惊,在她的身前正站着那么一位逆着光的白发少女。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雪白的肌肤胜过冬日的白雪,她五官柔和精致像是活着的瓷娃娃。
此刻凡素眯着眼笑望着她,像是在学她一般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动作虔诚而真挚,祈求美好而纯真。
主人没有笑,只是眼睛在笑,这是因为继先生曾经告诉过主人,在心中祈求神明庇佑的时候,不能不敬神明,所以严禁嬉皮笑脸!
主人当时吐着舌头在纸上写道:凡素不信神佛!
真是可爱极了......
顾姚婻心中这么想着,手中动作一点不慢,在看到自家主子的一瞬,马上抽出怀中黑伞打开,随后没好气地说着:“我的公主殿下,您完全可以在车上时叫婻过来给主人你撑伞的!万不能这样暴晒大日了!伤到主人的肌肤怎么办?!”
凡素蹙眉,十分不悦,直接踩了顾姚婻一脚,心湖传来涟漪:我做事还用你教?
顾姚婻吃痛嘴角一抽,却只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赞美道:“主人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凡素矜持一笑:谢谢。
二人一路走到了马车前,刚要上车,顾姚婻忽然一拍脑门,看着自家主子有些愧疚的说道:“主人,婻刚才差点忘了一事,就是我们锦衣卫的衙门,他们打算给婻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内部装饰什么的,后面婻可以自己搞,但是名字必须要婻来取,就是什么什么堂,婻一直没有下定主意,恳请主人给婻取一个。”
凡素:叫姚婻堂不就好了。
顾姚婻缄默,眨了眨眼问道:“认真的吗?”
凡素无声笑了笑,挽住顾姚婻一条胳膊倒转头往衙门走去:笨蛋,当然是假的啦!
顾姚婻点了点头一点不敢往马车夫方向看去,看着自己脚尖慢慢往回走。
锦衣卫衙门里面已经没有多少锦衣卫了,只有一些基础的守卫和杂役工作人员。
来的路上凡素已经想好了顾姚婻的办公室名称,她双手安于胸前慢慢交叉,无声笑笑:就叫顾凡堂了。
顾姚婻如实报给了工作人员,并且还请了几天假,这本来是要经过上司允许的,但奈何他卧病在床,而且以锦衣卫的规矩而言对她顾姚婻不必那么严苛。
走走过场,按工序就行了。
为什么要请假?主人叫她请的。
对此凡素只是反问顾姚婻:你猜?
顾姚婻翻了个白眼,并不多为此着想,请假,这敢情好啊!她可不想天天跑来这什么衙门上班!
直到上了马车,顾姚婻和一位儒士相看了一眼,凡素才笑盈盈地公布答案:笨蛋小猫!要端午了,我们自然是要回家孝敬他先生的老人家。
那位青衫儒士淡然地喝着茶,看着窗外景色,直至二女上车,他才招了招手,打了招呼。
不是什么别人,正是那位自称继生朋友的赢天安。
凡素和顾姚婻靠坐在一起,后者攥着前者的素手,以心湖涟漪自问:主人!你怎么能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坐马车呢!?
凡素回应:不是什么陌生人,赢先生只是恰好要进宫一趟,我便提出载他一程。
顾姚婻咬了咬牙,不好多说什么。
三人在车上默默无言,前头的马车夫老人也懒得吟诗,在确认好都上车以后,李白便一甩马鞭,驾车前往京城了。
只是在这路上,凡素忽然眼睛一亮,摇了摇顾姚婻,叫后者叫停了马车。
顾姚婻硬着头皮说了句:“李先生,主人叫您停下马车......”
她的声音逐渐轻如蚊蛰。
李白不声不吭,直接停了车,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心情太好了。
只见窗外。
残阳西斜时分,前门大街的青石板缝里积着金黄的槐叶。卦幡在檐角猎猎作响,墨迹淋漓的\"铁口直断\"四字被风卷得时隐时现。
一位中年老道人坐在一张大桌子后,捋了捋山羊须,铜钱在龟甲里叮当作响。方寸木案上搁着半碗冷茶,茶汤里沉着几粒卜卦用的蓍草。\"这位爷台,丙寅年壬辰月生人,命宫坐七杀...\"他抬眼扫过绸缎商人腰间的翡翠双鱼佩,\"只是戌土冲了财帛宫,今岁冬月需防东南方破财。\"
穿宝蓝直裰的中年人面色一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在卦案上叩出轻响。\"道长可有解法?\"
\"破军化禄,当以金器镇之。\"中年道人从褡裢里摸出枚印有四字的铜钱,铜绿斑驳的孔方兄在夕阳下泛着幽光,\"此钱经终南山九十九道晨钟暮鼓,埋在铺子东南角...\"
话音未落,一阵馥郁的沉水香飘来。着月白襦裙的妇人捏着绢帕落座,腕上翡翠镯子叮咚相碰。中年道人瞥见她指尖细密的针痕,心里已有了三分计较。
\"娘子这掌纹...\"他虚点着妇人掌心交错的沟壑,\"坎位隐现桃花煞,怕是令郎近日冲撞了太岁。\"眼见妇人眼圈发红,他话锋一转:\"好在离宫见文曲星,若能在书房供盏长明灯...\"
忽然人群骚动。中年道人抬眼望去,暮色里一座公主马车停在卦摊前。车帘掀起时,青碧色光辉晃得他眯起眼。
中年道人袖中的手指急速掐算,忽然触到袖袋里那枚温热的铜钱——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保命钱。
卦摊四周不知何时围上六名佩刀侍卫,玄色衣襟下隐约露出龙纹绣样。
\"贵人造访,小道惶恐。\"
秋风卷起满地槐叶,卦幡上的朱砂符咒在暮色中艳如凝血。
车中二女落地的刹那,一枚金叶子落在卦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