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一边骂着一边拿擀面杖使劲捶着铁门，“当着大伙的面给我丢人现眼……”
王营长没理会她，脚底下生风跑得飞快。
李嫂骂了一阵子，骂累了，见没人搭理她，这才哭着进屋了。
院子里站着一群家属，都在看热闹。见李嫂没了动静，都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徐明哲这才意识到，难怪走得那么快，原来是跑路……
这年头的妇女都是半边天，谁都不敢得罪的。
上一辈子，李嫂早早去世，第二年王营长就娶了新老婆，四个娃娃也都跟着亲爸后妈，听说家里天天闹腾。
那后妈就是医疗队的，年纪又小，跟这个半大孩子很不对付。
王营长在工作上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算是徐明哲的伯乐，但是这私生活作风上……
徐明哲和沈净秋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却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小鸿宇在王秀兰怀里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张着，时不时咂巴两下，像是在梦里尝到了什么美味。
王秀兰抱着孙子，压低声音道：\"这李嫂子脾气也太大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男人，多不好看啊......\"
\"奶奶，我去看看。\"沈净秋把包袱往徐明哲手里一塞，转头就要往王营长家走。
徐明哲赶紧接过孩子：\"我先抱小鸿宇回家。\"他朝李嫂家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们去劝劝，我一个大老爷们不好掺和。\"
王秀兰会意，把睡熟的小鸿宇轻轻交给儿子：\"你给孩子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徐明哲抱着儿子往家走。
小家伙突然醒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嘴里\"咿咿呀呀\"地学舌。徐明哲捏捏他的小脸蛋：\"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咕噜！\"小鸿宇突然蹦出个怪声，小手抓住他的领章就往嘴里塞。
徐明哲被逗得笑出声，赶紧把儿子的小手解救出来：\"小馋猫，这个不能吃！\"
两天后，连部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徐明哲、孙立本和林俊讨论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什么结果，一看时间差不多到了，三人搭伙往团部走。
路上孙立本忧心忡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听说这次主要动员退伍，要的是精兵强将，有文化的兵。\"
林俊推了推眼镜，镜片在阳光下反着光：\"要不是大学生出身，我这会儿也该收拾铺盖卷了。\"
\"得了吧！\"孙立本吐了个烟圈，\"你这样的宝贝疙瘩，团里舍得放？要裁也是裁我这样的老粗。\"他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徐明哲，\"老徐，你说咱们连能摊上几个指标？\"
徐明哲望着远处飘扬的红旗，想起上一世三连被裁掉一半的惨状，喉咙发紧：\"去了就知道。\"
团部大会议室里，连级干部们挤在后排。
孙立本抻着脖子往前看，小声嘀咕：\"乖乖，宫团长旁边坐的是不是孟政委？啧啧……老徐啊……\"
他话都没说完，被徐明哲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林俊紧张得直搓膝盖：\"这么大的阵仗，估计这一次指标不会少啊……\"
话没说完，宫团长\"啪\"地一拍桌子，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
他声音洪亮：\"根据军委指示，各营部退伍名额在210到300人之间，根据营部的水平，人数，计划和潜力有所浮动！\"
\"多少？！\"
孙立本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被徐明哲一把按住。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三营长直接站起来：\"团长，这都快三分之一了！\"
宫团长抬手压了压，会议室里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他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同志们，我们要打造一支现代化的精锐之师！不是凑数的，我希望你们以大局为重，明白这一点，好好配合部队的工作。\"
\"各营指标我们团部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参谋长接过话头，\"考核垫底的营，指标上浮10%。\"
孙立本捅了捅徐明哲：\"完了完了？\"
他们营队虽然不算是垫底，但也绝对不是第一名，这个指标不会少。
徐明哲心里一沉。
上一世就是这次大裁军，三连走了近半兄弟。
他目光扫过前排的王营长，发现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营长今天格外沉默。
会议结束时已近中午。
林俊看着手里的文件直咂舌：\"咱们营分到280个名额，各连怎么摊？\"
\"还能怎么摊？\"孙立本把军帽往头上一扣，\"军事素质、文化水平、年龄结构，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老孙！\"
王营长从后面追上来，\"营部那一排房的墙有点晃荡，你带几个人先，去把房子检修一遍，这几天估计会下大雨。\"他停顿了一下，又说\"老徐你留下，跟我来一趟。\"
徐明哲和林俊对视了一眼。
王营长往自己办公室走，徐明哲快步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关上门。
\"坐吧。\"王营长给自己倒了杯茶，没喝，又给徐明哲递过去一个搪瓷杯：\"老徐，咱们关系好，今天我就敞开心扉跟你说，咱们营长把这事交给我来做了，要裁人，这事儿你怎么看？\"
徐明哲接过茶杯，低头不说话。
王营长叹了口气：\"三连的底子我知道，之前都叫孬兵连，这次的成绩也不算很靠前。\"
他说的实话，三连在几个连当中确实成绩平庸，不算垫底但也远远谈不上靠前。
\"老徐，你一向有大局观，做事也很稳重，你给参谋参谋？\"
徐明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王营长，我先问您一句，您想不想裁人？\"
王营长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当然不想。\"顿了顿，他又说，\"但是现在是大势所趋，不光咱们一个团这样，全国都在裁减编制。\"
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我刚才听营长的意思，这次裁员主要是在三连和七连之中。”
三连是出了名的孬兵集合，而七连是上次操练的倒数第一。
徐明哲看了他一眼，“领导，说句实话，我们三连整合之前，的确是孬兵大集合，但这次操练的场景你也看在眼里，我们大伙齐心合力，活生生脱离了倒数第一这个位置，虽然成绩依然不算是靠前，但我说一句我们连队进步最大，应该没人敢反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