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哲瞪了老搭档一眼，给家人碗里夹菜，最后特意给沈净秋多舀了勺鱼肚子上的嫩肉。沈净秋低头抿嘴一笑，桌下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
王秀兰瞧见了，假装咳嗽一声，转头去喂小鸿宇喝汤。
小鸿宇闻到香味，在奶奶怀里直蹦跶，口水把绣着小鸭子的围嘴都打湿了。沈净秋用筷子蘸了点鱼汤，小心地抹在儿子嘴唇上。
小家伙立刻眯起眼睛，咂巴着小嘴乐开了花，露出两颗刚冒头的小乳牙，看起来可爱极了。王秀兰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忍不住感慨道，“秋啊，咱们家这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那可不，咱们这都是仰仗上面给的好福利。”徐明哲嘿嘿一笑，顺便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好好干，大学生兵，将来有出息的！”
后者吓了一跳，眼珠子骨碌碌转，差点把碗里的汤抖出来：“连长，您、您这是在敲打我？”
“瞧你这德性！我就是随口说说，别紧张。”徐明哲拍了拍小张的肩，又给沈净秋和自家老娘分别盛了碗汤，“来，尝尝疙瘩汤！”
沈净秋端起碗喝了口，笑着点点头：“确实不错，不稀不稠刚刚好，果然是好饭店，比我做饭的手艺强多了。”
闻言，王秀兰也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但是一想起价格，她便皱起眉头，忍不住感慨，“还是咱们自己家里做的伙食好吃，油水足，还管够吃，我这早上刚吃饱，还没到晌午呢，再吃这么一顿……”
这老太太，就是舍不得那几块钱！
徐明哲无奈的笑了笑，“奶奶，这可是国营饭店，可不是天天都能来吃的，您就当偶尔搓一顿吧。”
孙立本正抱着碗狂喝疙瘩汤，闻言顿时呛得直咳嗽，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说，“明哲说得对，这国营饭店可不是咱们想来就来的，人家还得看脸呢！”
大伙都知道他这是讽刺刚才那服务员看人下菜碟的事儿。
徐明哲没说什么。
王秀兰一撇嘴，“大家伙都是工农出身，谁还瞧不起谁呢，我看啊，就是那小姑娘眼皮子浅，瞧咱们这穿戴以为不是啥有钱人，这才……”
正说着，蓝头巾服务员端着一盘拔丝苹果走进来，脸上挤出个笑，“同志，您要点的拔丝苹果好了。”
王秀兰抬头看了她一眼。
服务员低眉顺眼地把苹果放桌子上，还特意用抹布擦了擦桌子：“您几位慢吃，需要啥招呼一声就行。”
说完，他还是站着没走。
徐明哲忍不住看过去，“这位同志，你还有啥事儿吗？”
那服务员笑了一下，才说，“几位同志，我们经理让我过来给你们道个歉，刚才招待不周，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话说得倒是不卑不亢，可脸上的笑怎么看都有些谄媚。
王秀兰和沈净秋对视一眼，脸上都没啥表情。
徐明哲端起茶缸喝了口水，“没事，我们没咋在意，你去忙吧。”
服务员这才转身出了包厢门。
王秀兰忍不住哼了一声，“这年头，就是势利眼多了，见着人家有背景就点头哈腰的，我刚才瞅着这小姑娘也跟秋儿一般年纪……”
老太太这是记上那小服务员的仇了。
孙立本乐呵呵地说，“算了算了，出门在外不都是这样吗，老太太您快尝尝这苹果，我听说他们这饭店做拔丝水果都一绝，之前没机会尝呢。”
这篇算是翻过了。
等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一行人个个肚子溜溜圆，就连小鸿宇都尝了两口沈净秋用勺子碾碎的苹果泥，小脸蛋上红扑扑的，眼睛里仿佛含着两汪水。
吃饱喝足了，小张开着车送几人回连队。
王秀兰抱着孙子坐在副驾睡得香甜。
孙立本也跟着眯起眼，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后座只有沈净秋和徐明哲两人，后者偷偷凑到媳妇儿耳边说，“净秋，你不生气了吧？”
“生气？”沈净秋瞥了他一眼，嘴角挂着笑，“我可没那么大气性，你这英雄病啊，得治！你要是为了哄我，破费这么一顿，那可就亏大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伸手摸了摸小鸿宇软乎乎的小手。
儿子已经在他爹怀里睡着了，两只小脚丫上穿着绣着小鸭子的布袜子，白嫩得跟豆腐似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徐明哲忍不住嘿嘿一笑，知道自家媳妇儿一向善解人意，这话算是放了他一马，整件事都能翻篇。
他心里乐开了花：“那是，以后我都改邪归正！”
沈净秋笑着拍掉他作怪的手，“少来！别弄醒了孩子。”
话音刚落，怀里的儿子便扭了扭身子，发出软糯的哼声。
“我保证！”徐明哲举双手作发誓状，声音压得极低，“净秋，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千万别生气啊！”
他这会儿倒是学聪明了，知道主动认错。
沈净秋心里的气早消了大半，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下不为例。”
她压低声音，又捏了捏儿子的小手，这才抬头看了眼窗外飞驰而过的杨树。
“不过，徐明哲，你得记住，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你领导的亲戚，守住底线，保持分寸，我相信你能做到。”
闻言，徐明哲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眼角的细纹都皱在一起。
自家媳妇儿夸他呢！
回家的时候，却看到王营长从家属院里出来，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走路的速度很快，比如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一般。
徐明哲打了个招呼。
王营长连脚步都没停，对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
徐明哲一头雾水，和自家媳妇儿对视了一眼，这是咋了嘛。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声哭骂声，居然是李嫂。
只见她拿着一根擀面杖追了出来，脸上还沾着面粉，对着王营长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没见过女人的东西，我好不容易去连队看你一次，就看到你往那女兵连钻，你要不要脸？你还有四个孩子嘞！我给你生儿育女，你居然在外面给我找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