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看着自家表弟已经登堂入室,每天都能跟顾若溪朝夕相处,现在还哄得她的家人都对他喜爱有加,而这个机会还是自己给的,心里不免有些急躁。
他当时只是单纯想帮表弟改善一下生活,并不是要给自己增加一个强有力的情敌啊。
不过想到表弟家里现在的情况,还有他的心结,严律心中又平静下来,短时间内,张云辞应该都不会对顾若溪表明心意。
过了几天,严律来接顾若溪,去罗圩大队参观他们的蚕丝加工厂。
“上次不是还说只是有这个想法吗?这才几天,就办好工厂了?”
顾若溪大为吃惊,她以为办厂子怎么着也要三五个月。
“只要解决了审批问题,别的都好说。”
齐之雪家以前有滋源市最大的纺织厂和面料厂,虽然她家的厂子早就捐给了国家,但是对于厂子的运作,她还是非常熟悉。
听说有大队开办了集体加工厂,她也想去看看,这段时间,她明显感觉到风向好像变了一些,没有那么风声鹤唳了。
“伯母说得对,现在的审批不太严,到县里就可以批下来了。”
而加工蚕丝的机器可以到市里或者隔壁县去搜罗那些国营大厂淘汰下来的二手机器。
严律一边开着车一边附和,他总觉得顾伯母的知识见闻不像普通的乡村会计。
来到罗圩大队,那天上台的大队长何大山早就在大队部门口站着了,在他一旁站着的,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身高看起来有一米八以上,穿着朴素的工装,身姿挺拔如松,胸膛宽厚,脸庞线条硬朗,犹如刀刻斧凿,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般的光泽。
而女子乌黑的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辫,皮肤带着长期日晒留下的微黄色,如同秋日里饱满的麦穗,质朴又健康。瓜子脸线条柔和,额头光洁,弯弯的眉毛像月牙儿,眉色略淡,却恰到好处地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
“严厂长,非常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亲自来指导我们工作啊,希望厂长多提宝贵意见,多支持我们!
这是我们大队的民兵连长何胜利,是名退伍军人,旁边这位是我们大队的妇女主任何晴,这个厂子也是在他们的努力下才建起来的。”
何大山握着严律的双手宽厚粗糙,布满老茧,手背青筋暴起。
“何队长,别说什么指导,我就是过来参观学习的。”
几人礼貌地寒暄几句,何大山几人便带着他们参观加工厂。
厂房是用旧仓库改建的,空间挺开阔,布局紧凑,分了选茧区、煮茧区、缫丝区和复摇区。工人在各自的工作区域内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水汽和蚕丝的味道。
选茧台上摆放着待选的蚕茧,周围是一些竹篮或箩筐,用于盛放不同等级的蚕茧。
煮茧区里,砖砌的炉灶搭配大铁锅,工人正在添柴烧火来控制温度。
缫丝区摆放的机器是几台老式的立缫机,机身是木质结构,搭配简单的金属部件,运转时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
复摇机用于将缫丝后的小丝片整理成大丝片,是由电机驱动皮带带动机器运转的一个简易的机械装置。
靠近门口的区域,已经加工好的蚕丝被卷成丝饼,放在竹筐中,等待进一步的包装和运输。
何大山边带他们参观边说:“这个蚕丝加工厂,是咱们全体社员齐心协力搞起来的。大家一没经验,二没技术,全靠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边摸索边干。
为了掌握缫丝技术,我们找关系求领导,终于有机会安排了几个年轻社员去市里学习了,回来后再手把手教给大伙。
目前,咱们的加工流程逐步规范,从选茧、煮茧到缫丝,每个环节都严格把控。
如今,咱们加工厂已经能生产出合格的蚕丝了。您看这蚕丝,色泽洁白、粗细均匀、韧性十足。”
严律一边走一边看,面色沉稳,不时点头。
“何大队长,这次参观让我印象深刻!你们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还能把加工厂办得有声有色,很不容易。从生产管理到工人干劲,都展现出了强大的凝聚力和创造力。看得出来,大家对这份事业充满热情,对质量也有严格要求,这是非常宝贵的。”
回到大队部办公室,严律一脸认真地跟何大山说:“这次参观让我对你们加工厂刮目相看。从原料筛选到成品产出,每个环节都严格把关,蚕丝质量上乘,远超我的预期。县纺织厂对优质蚕丝的需求量一直很大,我希望咱们能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共同把咱们县的纺织产业做大做强!”
何大山一听,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连连握住严律的手,想说些什么。
旁边一直面色沉稳的两人,此时也露出欣喜的神情。
没人知道,为了成功开办加工厂,三人付出了怎样的艰辛和努力。
第一步要求全体社员大会讨论通过,记录在工分簿末页并按红手印,而为了说服那些不同意的社员,他们挨家挨户去做思想工作。
社员们顾虑就是担心销路,加工出来了没有订单,粮食又耽误种了,年底分粮食的时候可能都不够一家人吃饱。
好不容易解决了内部问题,到公社审批又卡一轮,再到县计委备案,前前后后忙活了三个月。
在大队长的盛情邀请下,几人留在了他家吃午饭,何胜利跟何晴也一起留下。
何胜利是今年初刚从部队因伤退伍回来的,退伍之前是副营长,他没有要工作,而是选择了一次性补偿款,回来以后在大队当大队民兵连长。
民兵连长是负责组织和领导大队的民兵队伍,开展民兵训练、征兵宣传等工作,维护农村的治安稳定,在必要时承担保卫集体财产、协助抢险救灾等任务。
而何晴今年才二十岁,高中毕业生,也是何大山的妹妹。
以前罗圩大队养蚕结茧后都是直接将茧直接卖给县里的国营茧站,再由茧站统一调拨给县里蚕丝加工厂进行加工生产。
每年的收购价格都在五六毛钱左右,辛苦一整年,除去分到口粮,一个家庭年底也只能分到最多八九十块钱,这还是家庭人口多工分挣得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