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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着北荒特有的沙砾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吹过断壁残垣。几株枯死的歪脖子老树,枝桠扭曲如鬼爪,在昏黄的落日余晖下拉出长长的、怪诞的影子。这里曾是北荒边缘一个依靠猎取低阶荒兽和采集禁地边缘特有药草为生的小村落,如今却只剩下死寂。土坯房大多坍塌,焦黑的木梁斜插在瓦砾堆中,墙壁上残留着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喷溅状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的惨剧。

涵婓靠在一堵相对完好的土墙后,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胸口的隐痛——那是噬心血蛊蛰伏之地留下的冰冷印记。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逃亡的疲惫和体内血蛊的潜在威胁,如同两条无形的毒蛇,时刻啃噬着他的精力。自从那夜在岩隙被洛红衣种下血蛊,又遭遇那诡异的暗紫色蜘蛛窥探后,他便如同惊弓之鸟,在赤瞳率领的血灵军精锐小队、万剑阁的巡天剑哨以及丹鼎阁那些散发着药腥气的“药奴”追捕下,亡命奔逃了整整七日七夜。

体内的帝君兽,自那晚发出警告性的怒吼后,便再次陷入了深沉的、近乎死寂的休眠,无论涵婓如何在识海中呼唤都毫无反应。失去了这个最大的依仗(或者说麻烦源头),涵婓只能依靠先天灵体赋予的敏锐感知和强韧生命力,在追兵的缝隙中艰难求生。此刻,这座被遗弃的荒村,成了他暂时喘息的避风港。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遍布灰尘和碎石的街道上。他拿出一个干瘪的水囊,晃了晃,里面只剩下最后几口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和水源,更重要的是,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度过朔月之夜——那个噬心血蛊即将首次发作的恐怖时刻!

他强打起精神,忍着饥饿和疲惫,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穿行。倒塌的房梁、破碎的瓦罐、散落在地上的锈蚀农具…一切都透着破败与死亡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草药味?

涵婓的脚步猛地一顿。作为医修(尽管只是半吊子),他对草药的气味格外敏感。这味道很淡,混杂在尘土和腐朽之中,却异常纯粹,带着一种清苦的凉意,绝非荒村废墟该有的气味。他循着气味,鼻翼微动,像一只警惕的猎犬,最终停在了一间相对完整的建筑前。

这间屋子比周围的土坯房要大上一些,墙壁是用较为坚固的青石垒砌,虽然也布满裂痕,但主体结构尚存。木制的门板歪斜地挂在门框上,上面挂着一块布满灰尘、字迹模糊的木匾,依稀能辨认出“回春堂”三个字。

这是一间医馆!涵婓心中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医馆里,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草药,甚至…干净的饮水?

他谨慎地侧身,从歪斜的门缝中挤了进去。一股浓重了许多的草药味混合着灰尘和霉菌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陈设凌乱不堪。药柜倒塌了大半,各种晒干的、尚未炮制的药材散落一地,被厚厚的灰尘覆盖。一张诊脉用的木桌断了一条腿,斜靠在墙边。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碎的陶罐和生锈的捣药工具。

然而,吸引涵婓目光的,是医馆最深处。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隔间,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火光?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带着烟火气的食物香味!

有人!涵婓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绷,体内微薄的灵力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是追兵?还是…同样躲藏在此地的幸存者?

他放轻脚步,如同猫一般,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虚掩的门。透过狭窄的门缝,他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正背对着门口,蹲在一个小小的、用几块石头垒砌的简易火塘边。火塘上架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罐,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散发出混合着野菜和某种肉类的、诱人却又带着一丝怪异的香气。

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长衫,头发花白稀疏,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着。他正拿着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火塘里的柴火,动作缓慢而专注,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外的不速之客。

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在荒村废墟中艰难求生的老人。但涵婓心中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在这片被死亡和追杀笼罩的绝地,任何“普通”都显得格外可疑。

“咳咳…” 涵婓故意发出两声轻微的咳嗽,打破了隔间内的沉寂。

火塘边的身影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手中的木棍差点掉进火里。他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深刻皱纹的脸,皮肤黝黑粗糙,如同干裂的树皮。一双眼睛倒是出乎意料的清亮,只是此刻充满了惊惧和警惕,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快速转动着,打量着门口这个突然出现、衣衫褴褛的少年。

“你…你是谁?!” 老人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北荒口音,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双手护住了火塘上的陶罐,仿佛那是他唯一的珍宝。

涵婓没有立刻回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隔间。空间不大,除了火塘和陶罐,角落里堆着一些干草和破布,大概是睡觉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同样简陋的药架,上面零星放着几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些常见的草药。一切都符合一个落魄老郎中的处境。

“路过的,避避风头。” 涵婓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闻到药味和饭香,就进来了。老丈怎么称呼?”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向前挪了两步,离火塘更近了些,暖意驱散了身上的一些寒气,也让他能更清晰地观察对方。

“我…我姓胡,村里人都叫我胡瘸子,以前…以前是这‘回春堂’的郎中。” 老人似乎被涵婓平静的态度安抚了一些,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退,他指了指自己有些跛的右腿,“村子遭了灾…人都没了…就剩我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只能躲在这里等死…” 他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伤和绝望,不似作伪。

“胡老丈。” 涵婓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翻滚的陶罐上,“里面煮的什么?味道…有些特别。” 那香气中的一丝怪异感挥之不去。

“唉…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胡瘸子叹了口气,用木棍搅了搅陶罐,“挖了点野蕨根,还有…前两天在村外陷阱里捡到的一只快断气的沙鼠。能活命就不错了,哪还讲究什么味道。” 他舀起一勺浑浊的汤水,里面漂浮着一些根茎和几块暗红色的肉块,“小哥儿要是饿了…不嫌弃的话,也…也喝点?”

饥饿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涵婓的神经。逃亡多日,干粮早已耗尽,仅靠野果充饥,此刻这锅热腾腾的肉汤,诱惑力难以抵挡。但他体内的先天灵体,却在靠近这陶罐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悸动,仿佛在无声地示警!

不对劲!涵婓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精通药理,虽然算不上大师,但基本的毒物辨识还是懂的。这汤的气味…除了野菜的土腥和肉类的腥臊,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异常阴冷的…**尸腐之气**!这绝非新鲜沙鼠该有的味道!

再看胡瘸子那双清亮的眼睛,虽然流露着悲伤和恐惧,但在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死寂?像是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

“多谢老丈好意。” 涵婓压下心头的惊疑,脸上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身体却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半步,“不过我不饿,只是口渴得厉害,不知老丈这里可有干净的水?” 他决定先稳住对方,再伺机观察。

胡瘸子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指了指角落一个蒙着布的陶瓮:“那里…还有点存下的雨水,小哥儿自取吧。”

涵婓走到陶瓮边,掀开布,里面果然有半瓮略显浑浊的水。他舀起一瓢,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水有股淡淡的土腥味,但没有那股怪异的尸腐气。他这才放心地喝了几口,冰凉的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精神也为之一振。

就在他放下水瓢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胡瘸子那只藏在破烂袖管下的手,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尖似乎捏碎了什么东西,一缕微不可察的、带着甜腻香气的粉末,悄无声息地飘散在空气中,瞬间被火塘的热气卷走。

涵婓心中警铃大作!迷药?还是毒粉?他立刻屏住呼吸,同时暗中运转灵力,先天灵体的生机之力在体内流转,试图化解可能的侵入。然而,那粉末似乎并非作用于肉体,更像是…一种针对精神的扰乱剂?他只觉得头脑微微一沉,眼前的景象似乎模糊了一瞬,耳边也响起了极其细微的嗡鸣。

“小哥儿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受伤了?让老朽给你看看吧?这兵荒马乱的,可别落下病根。” 胡瘸子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跛着脚,脸上挂着一种过分热切、甚至有些诡异的笑容,向他慢慢靠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让涵婓毛骨悚然的光芒,贪婪、好奇,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涵婓心中寒意骤升!这老东西果然有问题!他猛地后退,同时厉声喝道:“站住!别过来!”

胡瘸子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木然的冰冷。他清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涵婓,嘴角却缓缓咧开一个极其僵硬、完全不符合人类肌肉结构的弧度,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异笑声。

“先天…灵体…帝…兽…血…契…” 一个个破碎的词语,从他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沙哑扭曲,完全不像人声,倒像是两块朽木在摩擦!

涵婓头皮发麻!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行踪,甚至还知道先天灵体和帝君兽血契的秘密!这绝非一个普通荒村老郎中能做到的!是血灵宫?万剑阁?还是…丹鼎阁?或者…是那晚窥探的第三方?

“你是谁?!” 涵婓厉声质问,短匕已然握在手中,匕尖闪烁着寒光。

“嗬…嗬…好…容器…” 胡瘸子对他的质问置若罔闻,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也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毫无生机的空洞!他猛地抬起双手,那双手枯瘦如柴,指甲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

随着他双手抬起,整个废弃医馆的空气骤然变得阴冷粘稠起来!地面上散落的药材碎屑无风自动!墙壁的裂缝中、倒塌的药柜下、甚至医馆外的街道废墟里,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像是腐朽的骨骼在摩擦移动!

“不好!” 涵婓暗叫一声,身形急退,想要冲出医馆!

但已经晚了!

“砰!” “哗啦!”

医馆本就摇摇欲坠的门窗,瞬间被从外面撞开!数道僵硬、扭曲的身影,如同提线木偶般,摇摇晃晃地堵住了所有的出口!

那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们穿着破烂的村民服饰,身体大多残缺不全,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胸前被掏开一个大洞,露出森森白骨和早已干涸发黑的内脏。皮肤呈现出死尸特有的青灰色,布满尸斑。眼眶空洞洞的,没有眼珠,只有两点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惨绿色光芒在跳动!他们的动作僵硬而诡异,关节扭曲成非人的角度,口中发出和胡瘸子一样的“嗬嗬”怪响,浓烈的尸腐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尸傀!而且是被人用邪法操控的尸傀!

为首的尸傀,正是刚才还在火塘边“煮汤”的胡瘸子!此刻他脸上的皮肤如同干裂的树皮般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仿佛被剥了皮的肌肉组织,眼眶中两点惨绿的鬼火熊熊燃烧,死死锁定涵婓!

“杀…取…血…引…兽…” 胡瘸子尸傀(或者说,操控者)发出扭曲的指令!

“嗬——!” 堵门的尸傀们如同接到了冲锋的号角,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嘶吼,僵硬的身体爆发出与其形态不符的惊人速度,张牙舞爪地朝着涵婓猛扑过来!它们枯瘦的爪子带着浓烈的尸毒和破空之声,封锁了涵婓所有闪避的空间!

“该死!” 涵婓避无可避,只能咬牙硬拼!他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先天灵体的生机之力在经脉中奔腾,试图驱散那甜腻粉末带来的精神迟滞感。短匕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带着破邪的意念,狠狠斩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具尸傀的脖颈!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那尸傀的脖颈竟坚硬如铁!短匕只斩入寸许,便再也无法深入!尸傀毫无痛觉,腐烂的爪子带着腥风,已然抓到了涵婓胸前!

涵婓大惊,急忙侧身闪避,锋利的指甲擦着他的衣襟划过,留下几道焦黑的腐蚀痕迹!尸毒!他感到被抓过的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麻痒!

更多的尸傀涌了上来!它们力量奇大,动作虽然僵硬却悍不畏死,完全无视涵婓的攻击,只凭着一股要将目标撕碎的疯狂本能!涵婓仗着灵体觉醒带来的速度和反应,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短匕舞得密不透风,不断在尸傀身上留下伤口,黑臭的脓血四溅,却无法造成致命伤害!这些鬼东西,弱点在哪里?

胡瘸子尸傀并未亲自加入围攻,而是站在包围圈外,那双惨绿的鬼火之眼死死盯着涵婓的动作,尤其是他每一次闪避时体内灵力波动的轨迹,以及…当他险象环生时,胸口位置那隐晦的、属于帝君兽的微弱气息波动!它似乎在…观察!记录!

“吼——!!!”

就在涵婓被数具尸傀逼到墙角,腐烂的爪子几乎要抓破他喉咙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低沉、暴怒、带着无边凶威的兽吼,再次于涵婓灵魂深处炸响!

这一次,吼声不再虚弱!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彻底激怒!

一股恐怖绝伦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以涵婓为中心轰然爆发!

“呜——!” 扑向涵婓的几具尸傀,动作瞬间僵直!眼眶中惨绿的鬼火疯狂摇曳,仿佛风中残烛,发出恐惧的哀鸣!它们身上那操控行动的邪异力量,在这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怖威压面前,如同冰雪消融!

距离涵婓最近的那具尸傀,腐烂的爪子离他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它那空洞的眼眶中,惨绿鬼火急剧闪烁了几下,“噗”地一声彻底熄灭!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化作一堆真正的朽骨腐肉!

其他的尸傀也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纷纷僵在原地,眼眶中的鬼火明灭不定,身体剧烈颤抖,发出“咯咯”的骨骼摩擦声,似乎内部的操控力量正在与这股突如其来的帝兽威压进行着激烈的对抗!

涵婓压力骤减,但他自己的情况也绝不好受!帝君兽的意志如同狂暴的洪流,强行冲破了沉睡的束缚!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瞬间占据了他的大半识海!他的双眼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层暗金色的、非人的冰冷光芒!一股强烈的嗜血冲动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神!

“滚…出…去!” 涵婓在识海中发出痛苦的嘶吼,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帝君兽本能的侵蚀!他不想被吞噬!不想变成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就在这内外交困、精神意志激烈交锋的混乱时刻,涵婓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医馆外一处倒塌的矮墙阴影下,一双眼睛!

那不是尸傀的鬼火!那是一双真实存在的、属于活人的眼睛!

冰冷,深邃,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医馆内混乱的景象。眼神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观察实验品般的冷静与…兴味!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精准地落在涵婓那双暗金色流转、充满兽性的眼睛上,落在他因抵抗兽性侵蚀而剧烈颤抖的身体上,落在他胸口那因帝兽力量爆发而微微鼓胀、散发出暗金色微光的血契印记上!

是他!是那个操控尸傀的幕后之人!他根本没有离开,一直隐藏在暗处,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展现出他最想看到的东西!

“嗡——!”

就在涵婓捕捉到那双眼睛的瞬间,胡瘸子尸傀眼眶中原本明灭不定的惨绿鬼火猛地爆燃!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阴邪的操控力量强行压下尸傀们对帝兽威压的恐惧!

“吼——!” 剩余的尸傀发出更加狂躁的嘶吼,竟硬顶着威压,再次向涵婓扑来!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涵婓本身,而是齐齐攻向他胸口那散发着暗金光芒的血契印记!似乎那操控者改变了策略,想要强行破坏血契,逼出帝君兽本体!

“休想!” 涵婓怒吼!强烈的危机感反而激发了他意志的潜能!趁着帝君兽力量爆发带来的短暂空隙,他强行夺回部分身体控制权!先天灵体的力量不再用于抵抗兽性,而是尽数灌注于手中的短匕!

“嗤啦——!”

一道璀璨的、蕴含着磅礴生命气息的青色刃芒,如同初春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撕裂了医馆内浓郁的尸气和黑暗!刃芒横扫而过!

噗!噗!噗!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扑在最前面的三具尸傀,被青色刃芒拦腰斩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只有浓稠的黑气和迅速枯萎腐烂的组织!它们眼中的鬼火瞬间熄灭,残躯无力地倒下。

这蕴含生命本源的攻击,似乎对操控尸傀的阴邪力量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胡瘸子尸傀(操控者)似乎没料到涵婓在抵抗兽性侵蚀的同时还能爆发出如此犀利的反击,操控的力量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迟滞。剩下的尸傀动作一僵。

机会!

涵婓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撞开侧面一扇早已破碎的窗户,冲出了这间充满死亡和阴谋的废弃医馆!他不敢回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荒村深处、更黑暗的废墟亡命奔去!

医馆内,残存的尸傀在胡瘸子尸傀的操控下,并未立刻追击。胡瘸子尸傀眼眶中的惨绿鬼火缓缓熄灭,整个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量,软软地瘫倒在地,迅速腐朽成一堆枯骨。

矮墙的阴影下,那双冰冷的眼睛缓缓隐去。空气中,只留下一声极轻、极淡,仿佛错觉般的低语:

“先天灵体压制兽性…强行催动共生之力…极限承受阈值…有趣。松涛山庄…可以开始布置了…”

废弃的医馆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浓烈的尸臭。火塘里的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点余烬的微光。

涵婓一路狂奔,直到彻底远离了那片区域,躲进一栋半塌的地窖,才敢停下来剧烈喘息。他靠着冰冷潮湿的土壁,身体因脱力和精神冲击而不住颤抖。帝君兽的意志在他重创尸傀后,似乎耗尽了力量,再次沉寂下去,但那冰冷的兽性余威,依旧在他识海中残留。

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短匕的手,虎口已然崩裂,鲜血淋漓。刚才那蕴含生命之力的一击,几乎抽干了他仅存的灵力。

就在这时,他摊开的手掌中,除了血迹,还多了一样东西——一小块坚硬的、边缘锐利的碎片。那是在他撞破窗户逃窜时,情急之下从倒塌的药柜附近胡乱抓到的。

他借着地窖入口透进的微弱月光,仔细看去。

那是一块断裂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木牌碎片。碎片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而碎片上,用极其精细的刻工,刻着半个古朴的字体——**“云”** 字的上半部分,以及字体下方,一道非常眼熟的、仿佛在燃烧的火焰刺青印记!

涵婓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这刺青…这刺青的样式,与他师尊脖颈后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而这个“云”字碎片…他猛地想起,之前在那间隔间简陋的药架上,似乎看到过一个空着的、原本应该放置药牌的位置!

这碎片…来自那块药牌?这医馆…这诡异的胡瘸子…难道也和师尊的失踪有关?!

一股寒意,比北荒的风更冷,瞬间席卷了涵婓全身。荒村诡医,尸傀夜袭,幕后窥探的冰冷之眼,还有这刻着“云”字和师尊刺青的药牌碎片…一张无形的、更加庞大也更加危险的网,似乎正在他周围缓缓收紧。而松涛山庄…这个名字如同毒蛇,悄然盘踞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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